娘子可能不是人 第17節
“這大熱的天,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冬三春忍不住嘆息道。 在旁邊哄孩子的冬吳氏聽他這樣感嘆,想了想,小聲說道:“那也比冬日強吧,如今這天,熱了你至少還能脫一脫衣服,那冬日里想往身上穿,還沒有呢。” 也就是這兩年稅收少了,日子還算是好過一些,雖然家里沒什么余糧,但是至少人手一件棉襖,別管破的爛的,里面夾著什么,至少有一件了。 再往前推個五六年,那冬天冷的,只恨不得把各種干草往身上裹。 冬天是真的冷,也是真的沒有棉襖,全家就兩三件,誰出門誰穿,在家里閑著的人,可是沒有資格動棉襖的。 聽冬吳氏這樣說,冬三春不怎么高興的嘖了聲:“提冬日做什么,晦氣。” 冬吳氏被他撅了一下,有些不高興,但是又不敢反駁,最后只能嘆了口氣,也跟著躺下了。 下午還要勞作,她可不敢把時間都浪費在嘮閑磕上面。 聽著屋里的呼吸聲,冬暖原本也準備睡了,但是卻在躺下之前,聽到院子里有動靜。 如今屋里的窗,可不是后世的玻璃,都是那種窗紙糊的,為了冬日里能保暖,都是那種小格子窗,每一塊都特別小。 好在因為天熱,窗戶是開的,不然冬暖可半點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稍稍抻了抻脖子看了一下窗外,然后就看到一個中年婦人腳步輕巧的走了進來。 她進院之后,倒是沒高喊,想著也是顧及著各家各戶這會兒都在午休。 對方走到東院那邊,敲了敲東屋的窗,冬暖也不太好確定,對方敲的是那一戶。 但是想想來人的身份,猜也能猜到。 來是就是隔壁廖書生的母親,對方是個看起來干瘦,還很顯老的婦人,對方比冬吳氏大不了幾歲,但是瞧著卻跟冬老太差不多的樣子。 就隔壁廖書生那種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水缸沒水都不知道挑,還以為會天降的性子,想也知道,當他的母親,會有多累。 對方來的目的,冬暖大概能猜到一些。 畢竟她還要撮和著廖書生和冬杏呢。 不過這個時候,自己就別去添亂了,讓他們先談。 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目光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廖母過來談了多久,反正那屋的聲音不高,冬暖也懶得多聽。 未時三刻左右,冬老太太就在院里喊人了。 不止是她,各家各院都開始喊了,這會兒太陽已經開始西移,日頭沒那么毒了,大家去地里干活也能受得住了。 這大熱的天,人受不了,那作物更受不了。 但是作物沒了,他們接下來一年可都要餓肚子的,所以人受不了算什么? 先去干活! 冬暖起身之后,只簡單的把頭發攏了攏。 原主的頭發剛過肩膀,又黃又枯,摸著跟干草似的,農家院里也不講究什么發髻啊,什么發飾啊,有根紅頭繩,那都得揚著脖子走路。 冬暖的頭發扎成了兩個小揪揪,揪揪上綁的是家里的破布條,灰撲撲的,綁在頭發上,跟頭發比起來,一時之間都讓人看不出來,到底誰更寒酸一些。 “睡睡睡就知道睡,怎么不睡死你們,不知道要干活了?” “等著地里的苗子都曬死了,你再來干活,頂個屁用啊?” …… 冬老太在院里,那是掐著腰花式罵。 冬暖家里還好,一邊隔壁是廖書生家里,人家就算是下地干活,就廖母自己,不用人催,也不用人喊的,最多就是另外一邊鄰居老太太也跟著一起喊,聽著還不算是特別大聲。 但是其他家里,那真是各家各院連到一起,熱鬧極了。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這算是幾重奏了。 冬暖下午老實的下地干活了,畢竟極品才剛剛開始調教,總不好一直供給好東西,會把他們的胃口養大的。 慢慢來嘛。 天天吃,時間久了,他們會當成理所當然的,得吊著他們。 有一天沒一天的,才會總想著念著。 下午地里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還是上午的活計,拔草,捉蟲子,家里的壯勞動力們,都提著木桶去河邊提水,澆田。 小灣村的主要作物除了五谷之外,還有高粱,麻和各種蔬菜。 像是黃瓜茄子這種耐放的蔬菜,種的偏多一些,因為可以拿到鎮上去賣,賣不出去,自己還可以腌一下,留著冬天吃。 綠葉蔬菜也有,但是極少。 像是五谷高粱,如今已經長得很高了,畢竟下個月,高粱就可以收了,如果還長的特別小,那到時候怎么收? 不過糧食不用捉蟲子,簡單的拔拔草就行了。 但是蔬菜不行,不捉蟲子,回頭能給你吃得根都不剩下。 原主從前能干,冬吳氏總想著,多看顧著一些冬曜,所以她不去挑水,都讓原主去。 如今冬暖來了,可沒打算慣著孩子。 所以來了地里,直接就扎堆進了蔬菜地里捉蟲子去了,根本不給冬吳氏機會。 冬吳氏話都到嘴邊了,結果冬暖跑得遠遠的,把她氣在原地又是跺腳,又是嘀嘀咕咕的。 “老三家的,還不快走,等上菜呢?”冬老太一看冬吳氏磨蹭著不走,不由拉長了臉,高喝一聲。 冬吳氏一聽婆婆的聲音,嚇得連跑帶跳的,提著桶瞬間移動了至少二十米。 冬暖在菜地里看著這一幕,已經驚呆了! 第27章 二伯娘,我也開個玩笑 上午的大杏,勾的可不止家里的孩子們。 二伯娘饞了一上午了,雖然中午因為冬暖跟廖家的婚事黃了,心里不爽,但是這會兒為了杏子,她也顧不上了。 家里人都去挑水了,她打發了大兒子過去,自己在菜地里偷懶,磨蹭著來到了冬暖身邊,端著一張狼外婆的笑臉:“暖丫啊,你上午那杏,還有沒有了,二伯娘還沒吃到呢,怎么就分給家里這群丫頭片子了?” 冬暖剛捉到一條蟲,還拿在手里呢,聽到二伯娘這樣說,冬暖蹲在那里,抬起頭笑瞇瞇的說道:“瞧二伯娘說的,像你不是丫頭片子似的。” 一句話,險些把二伯娘給噎死過去。 “你這死丫頭!”二伯娘原本也不是什么好性子,如果不是為了杏子,連狼外婆的微笑都沒有。 此時一聽冬暖罵她,哪里忍得住? 蒲扇般的大手猛的抬起來,沖著冬暖的臉就扇了過來。 冬暖連忙抱頭,高聲叫道:“阿爺,二伯娘說我要是不給她杏,就打死我!” 家里的孩子嘴饞還可以理解,還是個孩子嘛。 但是二伯娘都接近四十歲的人了,如今還因為一顆杏,兩顆棗的來打孩子? 這還了得? 不用冬老頭開口,冬老太已經掐著腰怒吼道:“老二家的,你要是閑得快出屁了,就老實的去挑水,沒有桶,就拿盆端!” 老太太一聲怒吼,二伯娘打人的手猛的一轉,整個身體扭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然后沖著冬老太討好的笑了笑:“阿娘,我就是逗暖丫玩的,看這孩子,怎么還當真了呢?” 當著婆婆的面,她可不敢打下去。 因為她怕冬老太抄起扁擔當眾抽她! 這都是老太太能干出來的事情。 最重要的還是,她可不想端著盆去打水! “滾去干你的活,天天就你屁尿多。”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兇巴巴的又吼了一聲,然后才收回目光。 二伯娘氣得牙齒都打著顫了,奈何輩大一級壓死個人,婆婆永遠都是兒媳婦頭上的大山,饒是二伯娘牙尖嘴利,性子跋扈,這個時候也得老實的夾緊了尾巴。 看老太太收回目光,二伯娘轉過頭恨恨的看著冬暖,咬牙切齒的低聲吼道:“小賤皮子,你給我等著!” 冬暖半分不怕,甚至還沖著她微微一笑,然后揚起脖子,看樣子又準備告狀了。 看到這一幕,二伯娘瞳孔微縮,瞬間變臉,帶著幾分討好的說道:“哎喲,暖丫啊,二伯娘就是開個玩笑,瞧你這孩子,怎么還當真了……” 話沒說完,就看到冬暖抬起手,沖著自己就來了。 二伯娘嚇得嘴巴張大,想出聲結果沒發出來,整個人向后退了一步,同時頭一偏,然后一屁股坐壟堆里了。 只是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沒來,二伯娘愣愣的轉過頭看了看,結果就對上冬暖笑瞇瞇的一張臉:“二伯娘,我就是開個玩笑,瞧你怎么還當真了呢?” 原話不動的還給她,這可把二伯娘氣得夠嗆。 她正準備再動手,就聽到冬老太陰沉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怎么,找不到盆端水了?” 二伯娘一聽這個聲音,嚇得灰溜溜的抱頭逃開了。 冬老太在后面看著,重重的啐了一口,看著老二家的老實的回去干活了,這才將目光放到冬暖身上,音調放低了不少,但是語氣不算太好的說道:“老實干活,少鬧幺蛾子。” “哎,我聽阿奶的。”冬暖乖巧的應下了。 看著這樣的冬暖,冬老太這心里總算是舒服了幾分。 雖然冬老太也不知道,為什么老頭子讓她多護著暖丫幾分。 但是老頭子說,她照做就行。 冬杏原本還等著阿娘討要回杏來,跟她一起分著吃呢。 結果等來等去,只等到阿奶的兩句痛罵,冬杏嚇得不敢抬頭,老實的縮在菜地里,好半天這才看到阿娘回來。 想問什么,但是看著阿娘面色不好看,冬杏又老實的收回目光,扁著嘴巴捉蟲子。 夏日天長,一家人差不多干到酉時末,這才收拾著東西回家去。 晚飯桌上,一家人沒多說什么,冬曜中午被打了一頓,如今老實多了。 不過今天冬暖就沒有一個雞蛋的待遇了,飯桌上能吃蛋的還是冬老五。 看著他手里那白嫩的水煮蛋,二伯娘小幅度的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早上的時候,冬暖說的話,眼珠子轉了轉,心里有了些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