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必然是不會有的

    第045章

    雪嫣原以為那夜只是偶然, 可漸漸她發(fā)覺不對，無論她心里怎么反感著謝策，她的身體卻在渴盼，只要他一靠近, 從骨縫生出的異乎尋常的滿足讓她幾乎迷失自己。

    有時她覺得自己又是正常的, 可一旦超過很長的時間沒有被謝策觸碰，她整個人就會逐漸陷入一種極為空虛不安的狀態(tài), 如何都不能安撫, 就好似犯了什么癮。

    她曾在不安的時候試著握了握紫芙的手, 沒有任何緩解, 這絕對不正常。

    這夜謝策又遲遲沒有回來，而這次甚至還未到入睡時候, 雪嫣便感到自己開始不對勁，每一寸肌膚變得極為脆弱, 渴望著那個溫度來將她保護起來 。

    雪嫣按著焦灼，從一旁的書架上隨便尋了本書來看，試圖分散注意力。

    “姑娘, 該喝藥了?！弊宪讲恢螘r走到她身邊。

    雪嫣微渙的眸光凝攏，遲緩轉(zhuǎn)頭看著紫芙手里的那碗湯藥，腦中猛地閃過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這是什么。”

    紫芙愣了愣道：“這是姑娘一直喝的滋補湯藥?！?/br>
    雪嫣盯著黑黢黢的藥汁, 是從她下葬那日開始不對的，她對著謝策說完那番話, 他非但不怒，也沒有再強迫要她。

    她就是在那之后變得不對勁,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四肢竄入。

    “倒了, 我不喝?！毖╂绦乜趧×移鸱? 恐懼遠勝于憤怒，她怎么會覺得謝策是會輕易罷休的人，這就是他的后手。

    紫芙眸光一閃，“姑娘不可，您若是不喝?！?/br>
    “我若是不喝，謝策會罰你是嗎？”雪嫣冷冷打斷她，氣息不穩(wěn)，“那你現(xiàn)在就跪著吧?！?/br>
    看著跪倒在腳邊的紫芙，雪嫣一把扔了手里的書，雙眸憤然漲紅，身體的異樣還在不斷攀升，謝策到底給她下的什么藥！

    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雪嫣咬緊著牙關(guān)看過去。

    謝策對上她憤怒通紅的雙眸，只略微愣神，眉目間便再次掛上從容，朝仍跪在地上的紫芙道：“下去罷?！?/br>
    他走到雪嫣身旁，彎腰抱住她，“怎么了？誰惹嫣兒生氣了?！?/br>
    見他明知故問，雪嫣恨的咬牙切齒，而她更恨的是自己此刻的模樣，她連推開謝策都做不到，她甚至想要他抱得更緊一些。

    雪嫣并攏著足尖，捏緊顫抖的細指，氣息不穩(wěn)的問：“你給我下得什么藥?！?/br>
    謝策看了看桌上那碗已經(jīng)涼透的藥汁，眉眼輕彎，“沒有?！?/br>
    “不可能！”雪嫣氣急敗壞，“不是你下藥，我怎么會這樣?！?/br>
    “哪樣？”謝策問得玩味，“想要我碰你，想要我抱著你？每一寸肌膚都想著與我貼在一起？”

    這些話從謝策口中說出來，讓雪嫣難堪到了極點，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你給我下的烈藥?！?/br>
    “房中烈藥皆傷身，我怎么舍得讓你用?！敝x策執(zhí)起她緊握成拳的小手，僅是觸碰就讓雪嫣失了力道，甚至想將指尖糾纏進謝策的長指之中。

    雪嫣根本不信他說得，她無力反駁，用了全部力氣來抵抗。

    “確實不是藥?！敝x策慢慢吻住她的耳朵，薄唇廝磨在她的耳廓之上，雪嫣仿佛被抽了筋骨，自心口蕩出的難以遏制的酥顫，眼里被激出的濕意沾滿了長睫，眼下浮紅。

    謝策瞇眸看著她蘊紅的嬌顏，被逼紅的美目里還頑固的維持著清醒與他抵抗。

    她的這股執(zhí)拗勁兒讓謝策恨的牙癢，旋即卻輕笑出來，畢竟看著人清醒的沉淪是那么暢快。

    “嫣兒聽過蠱嗎？”謝策微笑望著雪嫣迷惘的雙眸，聲音不疾不徐的解釋，“子蠱依附母蠱而生，一旦長時間不能與之接觸便會焦躁，拼命的渴望回到母蠱身旁，就如同嫣兒這樣?！?/br>
    “烈藥不過一回的效用，實屬下乘。”他緊盯著雪嫣蒼白無血色的臉，緩慢的聲音里含著惡劣，“而這卻能讓嫣兒認主，嫣兒還覺得你的身體是屬于你的么？”

    謝策的話讓雪嫣如墜冰窟，手腳冰冷徹骨生寒，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將蠱用在她身上。

    而她會一直沉淪下去，無法與他分開，甚至無休無止的渴求他。

    “畜生！”雪嫣雙唇發(fā)抖。

    謝策原本沉靜的眸子頓暗，“畜生？”

    他緩緩點頭松開雪嫣，轉(zhuǎn)身坐到一邊，墜空一般的抽離感讓雪嫣不受控制的朝他伸出手，她很快驚醒，將指尖攥緊藏到袖下。

    謝策似笑非笑的睇著她，肆意又惡劣，“嫣兒若是耐不住，就自己到我這個畜生這里來。”

    適才短暫的慰藉讓雪嫣勉強平緩了心里的空乏，狠狠盯著謝策不甘示弱的說：“你休想。”

    怒意在謝策眼里一閃而過，轉(zhuǎn)瞬又恢復波瀾不興的平靜，“如此看來，嫣兒今夜也無需我相陪?！?/br>
    他不緊不慢的起身走過雪嫣身旁，雪嫣如臨大敵，渾身緊繃。

    謝策笑著抬指點了點桌上那碗藥，“這就是養(yǎng)身子的藥，嫣兒安心喝就是?！?/br>
    說罷真就離開了小樓。

    樓外青墨看到謝策出來，心里一凜，四姑娘莫不是又同世子鬧上了？

    他暗暗窺著謝策的神色，見他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怒不可遏 ，才問道：“世子是回衙門還是？”

    “回府。”謝策淡道。

    馬車一路行到鎮(zhèn)北侯府，謝策不緊不慢的往墨云居走去，穿過庭院，隱約看到水榭內(nèi)坐著一人，定睛看去，是謝珩。

    謝策站定片刻，提步走上前。

    聽到腳步聲謝珩略偏了偏頭，“回來了?！?/br>
    聲音喑啞。

    謝策頷首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掃過打翻在桌上的空酒壺，皺起眉心道：“大哥便打算一直這么下去了？”

    謝珩笑著搖頭，蒼涼印在眼中，尤其清楚，“我夢到雪嫣了，難以入眠，才來這坐會兒?！?/br>
    聽他提及顧雪嫣，謝策眸色暗了些許。

    “我夢到她還活著，只是走丟了?！敝x珩縹渺輕忽的聲音染上幾分極細微的欣然，“我找到了她，我們一同去嶺南。”

    謝策面上不顯端倪，心頭卻浮了冷意，淡淡的嘲弄噙在眼里。

    當真是情牽至此么，一個堅信對方必然會找到自己，一個則幻想還能找到對方。

    癡心妄想。

    “我知大哥難以接受現(xiàn)實，我也是一樣?！敝x策困苦而笑，眉眼間是濃厚的哀思，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但人總要向前看?！?/br>
    謝珩陷在悲凄之中難以自拔，眼中噙淚，拎了酒壺給自己斟酒，“讓我自己待一會兒?！?/br>
    謝策沒有再勸，默然起身。

    *

    這一夜對雪嫣來說是煎熬，破曉的陽光自窗欞灑落，她睜開迷蒙渙散的眼眸，眼底的光都難以聚在一起，唇上咬的全是齒印，整個人沒有一絲力氣，空乏感幾乎將她整個人掏空，每寸肌膚都滲著焦灼，不安已經(jīng)攀到了頂峰。

    紫芙清早上來伺候，看到雪嫣的樣子嚇了一跳，散開的烏發(fā)纏亂，渾身上下透著不自然的紅。

    她急忙跑上前去攙扶，“姑娘?！?/br>
    “別碰我?！笔謩偱龅窖╂躺砩希捅凰龢O為激烈的揮開。

    被紫芙碰到的那塊皮膚敏感的泛著刺痛，難道真的非謝策不可？雪嫣無助蜷緊身體，眉心緊擰。

    紫芙知曉這是因為蠱的原因，卻不想會如此厲害，當即道：“奴婢去請世子?！?/br>
    “不許去！”雪嫣維持著殘存的理智，她不要向謝策服軟，更不能讓自己沉淪下去。

    紫芙看她連呼吸都在打顫，遲疑著沒有應話。

    雪嫣無力的哼吟了一聲，緊緊看著她，呼吸不穩(wěn)，“聽到?jīng)]有?！?/br>
    紫芙不得已點頭，“是。”

    雪嫣輾轉(zhuǎn)在床榻之上，指尖無意識觸碰到什么，竟奇異的得到了短暫的安撫，雪嫣撐起眼皮看去，是謝策搭在床欄的大氅，上頭殘存的氣息，讓內(nèi)體的蠱蟲安穩(wěn)了片刻，可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更為強烈的反噬。

    雪嫣如同瀕死的魚看到一汪水池，她反復告訴自己不可以，但還是控制不住伸出手，緊緊抓住了那件大氅。

    紫芙雖然答應了雪嫣，可又實在擔心這樣下去會出岔子，思來想去，還是悄悄去見了謝策。

    謝策低頭寫著呈文，聽了紫芙的話神色不動，只淡問：“是嫣兒讓你來的。”

    紫芙短暫的遲疑了一瞬，謝策冷哼了聲，“既然她愿意熬，那就再熬著罷?！?/br>
    “可是姑娘的樣子瞧著很不好。”紫芙皺緊著眉，就算是房中之藥也尚有緩解的余地，可這蠱發(fā)作起來兇猛，且沒有任何其他之法。

    謝策握筆的手略微握緊，他自然知曉小東西這會兒有多可憐，自己昨夜之所以離開，便是防著又要對她心軟。

    青墨從外面進來，“世子，三皇子來了?！?/br>
    謝策看了紫芙一眼，紫芙會意退下。

    謝策淡看向坐在椅子上悠然喝茶的趙令崖，“三皇子怎么還有空來我這里。”

    太子本已大安，卻在一夜之間突發(fā)重疾，雖還未查出異端，但這時機實在過于微妙，現(xiàn)下整個朝野上下都已亂成了一團。

    趙令崖沉眉目露憂色，“我對太子太子一事焦頭爛額，來與旬清你探討可有挽救之余地?！壁w令崖如此說著，抬眸朝謝策微微一笑，“這說法可還行？”

    謝策不置可否。

    趙令崖與他商談接下來的事，謝策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開始耐心不足。

    整整一天一夜，這樣的時間對雪嫣來說，應是到了極限。

    “我還有事在身，三皇子請回罷。”謝策下逐客令。

    趙令崖習慣了他這般態(tài)度，也不惱，撣了撣衣袍起身，又似想到什么，目光打量向謝策，“你倒是不像我想得那般傷心?！?/br>
    謝策抬眸看著他。

    “顧家女的事。”趙令崖意味不明道：“我去看過時安，那才是心上人身亡該有的樣子?！?/br>
    謝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她死了倒好?！?/br>
    趙令崖眉稍輕抬。

    “既然不能成為我的，倒不如就這么死了，傷心？我只覺得高興。”謝策眼里升起一股令人感到詭異的陰鷙，就連趙令崖都覺得脊背生寒。

    心里的猜忌被打消，他半真半假道：“旬清當真是涼薄?！?/br>
    待趙令崖離開，謝策也起身走出府衙，等回到瀾庭小筑天已經(jīng)徹底暗透。

    他緩步走在橫架在水面的九曲橋上，周圍水霧四起，整座湖心小樓在茫茫水霧中顯得朦朧不真實，樓上氤氳出的昏黃光線在一片黑暗中有著一股引人想要前去窺看的神秘。

    這種吸引力對謝策由甚，他太清楚里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