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傾 第47節(jié)
季硯起身走到云意面前,云意猛的退了一步,仿佛他是什么猛獸一般。 季硯眸色一沉,沒有再靠近,看著她不住發(fā)顫的身子,默了半晌道:“你聽我說。” 云意根本聽不見去,方才季硯說的那些話,就像是拿刀子一刀刀在割她的心,她已經(jīng)這么聽話了,為什么大人還要這么對她。 云意滿目痛楚,眸光破碎受傷的注視著他一字一句道:“大人這次來,就是為了要把我嫁出去吧,好讓我不再對你妄想 ,不再成為你的負(fù)累。” 季硯袖下的手緊握,清晰分明的骨骼筋絡(luò)浮在手背上,皺眉斥她,“云意。” 云意掌心捂著狠狠作痛的心口,像站不住一般彎下腰,“那你為什么一開始要管我!” 管了她,又不要她。 季硯唇線緊抿,他以為兩年足夠云意想清楚不再執(zhí)迷,才終于敢讓自己來看她。 他低估了云意的偏執(zhí),也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直逼心臟的潮涌挑釁著他的理智,心口脹跳的發(fā)疼。 季硯后悔自己心軟來這趟,他從來都認(rèn)為兒女情長不過是閑時(shí)拿來調(diào)劑的東西,絕不能被其左右牽絆,顯然此刻的征兆很不妙。 而極端的執(zhí)念對云意來說更不是一件好事。 季硯沉聲道:“你總要嫁人,我只是在替你考量。” “大人可真是關(guān)心我。”云意諷笑著扯動嘴角,眼眶里的淚水打濕眼睫搖搖欲墜,“那你是不是還要管我洞房生子。” 一些零碎的畫面閃過季硯的腦海,一股不可言說的怒意涌了上來。 “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父親照顧你,就會替你鋪好路,讓你可以沒有顧慮,安穩(wěn)的生活。” 云意難以承載的淚水決堤,“大人不過是一次次的把我丟棄。” “我是為你好。”季硯松動了語氣。 為她好……云意扯動嘴角,淚水淌過唇瓣,咸苦的澀味讓她清醒,為什么什么都是季硯說了算,說會照顧自己的是他,丟棄她的也是他,他以為這樣給她安排好了人生,就是抵了承諾么。 季硯看著她滴落的淚,幾次想替她擦去,是靠握緊念珠才忍了下來,“你現(xiàn)在不愿嫁,我不逼你。” “大人一開始就不該救我。”云意抹去淚水,凄楚的扯了扯嘴角。 季硯聽她這樣的胡言亂語,緊緊壓著唇角,眉心沉怒,“我教你識文斷字,明理辯事,不是要看你變成這樣,我以為你該明白什么才是對你好的選擇。” “看來我是來錯了這趟。” 云意心口抽痛,在知道季硯要將她徹底丟棄的那刻,她早已什么都不在乎,“是我讓大人失望了……大人要我嫁人,好……屆時(shí)大人莫忘了來觀禮。” 她不再看季硯慍怒的眉眼,轉(zhuǎn)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我是糖果味的 1瓶。 第043章 回京的船上, 白清徐攔住正端著茶要往艙房里送的何安,心有余悸朝艙房覦了覦,“我看大人這兩日面色不對, 不就是去了趟陸家,怎么這樣了。” 何安肅著一張臉, “你不想遭殃,就少問吧。” 白清徐看他還不肯說, 不屑哼了一聲,“你當(dāng)我不知道, 定是因?yàn)殛懝媚铩!?/br> 何安看向他,“我什么都沒說。”說完繞開他走進(jìn)艙房。 白清徐挑了挑眉稍, 看著江面推開的層層水波,一雙精明的眼眸瞇起。 那時(shí)他便看出季硯將這位陸姑娘過于看中,只是后來季硯又將其送走不聞不問那么長的時(shí)間, 他還以為是自己猜錯……現(xiàn)在看來,送走不過是幌子罷了。 * 季硯走的時(shí)候云意沒有去送, 她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 如同陷入絕境卻無計(jì)可施的困獸,偏偏又固執(zhí)的又不肯任命,哪怕頭破血流也要拼命尋找掙脫之法。 在季硯離開后沒幾日,云意就見到了那個巡察陳大人。 “來一盞新茶。” 陳霽開一身清雅的白衣,舉手投足間風(fēng)度翩翩。 云意隨隨看了一眼,正要吩咐人去準(zhǔn)備, 耳尖的聽見他身旁的隨從低喚了聲大人。 她再度看過去,目光在他懸在腰上的玉佩上稍停, 羊脂玉佩上刻著一個陳字。 云意旋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兀自勾了勾嘴角, 大人替她相看人的還真是不錯。 云意將煮好的茶親自端過去,“公子請用。” 陳霽開笑著接過,“多謝。”他度量的目光放到云意臉上,不可避免的驚艷了一下,“姑娘心慧手巧,將這鋪?zhàn)哟蚶淼木袟l。” “公子過獎。”云意嘴上客套了一句,看似并無多談的意思,身子卻沒有動。 陳霽開道:“姑娘經(jīng)營這么大個鋪?zhàn)樱瑢?shí)屬不容易,實(shí)在不必謙虛。” 云意聽著他話里話外的試探,眉稍輕抬,挽起嘴角道:“我沒有謙虛,陳大人。” 陳霽開一愣,旋即笑起來,“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云意朝他欠了欠身,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季大人對我提起過大人。” 她抬起手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陳霽開腰上的玉佩,又看向陳霽開身旁的小廝接著道,“方才他口誤稱了您一聲大人。” 陳霽開恍然而笑,“姑娘實(shí)在聰慧。” 他不表明身份,其實(shí)是抱著來看一眼就走的打算,回頭找個借口推了季大人的安排,可如今見了云意的面,卻反而起了興致。 云意不緊不慢道:“實(shí)不相瞞,我不打算照季大人的安排與你成親。” 陳霽開不防她會如此直接,挑了挑眉示意她接著說。 云意也不想與他周旋,直接了當(dāng),“男女之情講究的是兩情相悅,我想大人也不會與一個不想熟的人成親。” 陳霽開雖不耽于情愛,卻也沒有這么被姑娘避之不及過,他眼里攜著興味,“陸姑娘如何知道我們不能兩情相悅。” 云意皺了皺眉,眸色果決的看著他,“我不清楚大人,但我不會。” 陳霽開啞然失笑,自己還第一次這么遭嫌,他頷首道:“我明白了。” 云意輕輕抿動唇瓣,“我還有一事相求。” 陳霽開手虛抬,“但說無妨。” “我希望你暫時(shí)不要將事情告訴季大人。”云意忍著心口的難捱的酸楚,“我不想他為我cao心。” 陳霽開看著她,越發(fā)覺得這個陸姑娘有趣,說是商戶女氣質(zhì)舉止絲毫不輸大家閨秀,眉眼間柔柔弱弱,行事又十分果決利落,“可若是季大人怪罪。” 云意道:“我會自己像他說明,不會牽扯到大人。” “可我為何要答應(yīng)。”陳霽開笑問,先是駁了他的面子,還反要他做事。 云意沒有被刁難到,“想來大人是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季大人,不管什么原因?qū)е碌慕Y(jié)果,只怕都少不了會開罪于季大人,倒不如這事讓我來處理,就與大人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 陳霽開瞇起眼看她,他確實(shí)對云意有幾分好感,但卻不喜歡心機(jī)太過的女子。 云意唇邊綻出嫣然的笑,“當(dāng)然,為報(bào)答大人,以后大人來店里吃茶一概免費(fèi)。”她頓了頓,“但您若天天來就另算了。” 俏皮輕松的話語消散了方才的幾分緊張,陳霽開淡淡笑開,“這可沒有另算的說法。” 云意一直想不出該怎么辦,在看到陳霽開的時(shí)候卻有了一個主意,那天她鬧了一場,只怕大人不會再來徐州,除非她真的成親。 既然大人也想要她成親……那好啊,可若是該出嫁的新娘出現(xiàn)在了他床上,大人會怎么做呢。 云意雙手僅為激動而在顫抖,她知道自己是在走向深淵,可是她顧不得那么多了,既然大人做不到對她的承諾,那她自己來實(shí)現(xiàn)。 只是成親的對象絕不能是陳霽開,得要是一個能幫到她,又不會出岔子,無足輕重的人。 云意蹙著眉心,將指節(jié)咬在齒間,不要著急,慢慢來。 * 入了夏,鋪?zhàn)拥纳庠絹碓胶茫瑢氃聦υ埔馓嶙h,“姑娘,我們是不是再招個伙計(jì)來?” 鋪?zhàn)永锍怂齻儍蓚€,還有一個小姑娘和搬貨的伙計(jì),最好再尋摸一個能招呼客人,又能干重活的伙計(jì)。 云意托著腮,不費(fèi)力氣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看著辦就是了,要手腳麻利的。” 寶月點(diǎn)頭,眼睛卻仍看著云意,她總覺得姑娘似乎有哪里不一樣,按理說,姑娘沒有再因?yàn)榇笕说氖露y過,她應(yīng)該感到輕松高興才對,可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浮在心上。 云意見寶月還看著自己,側(cè)了側(cè)臉,笑問:“怎么了。” 寶月?lián)u搖頭,沒再多想,只對自己說,或許就是姑娘想通了。 伙計(jì)很快招來了,一個年紀(jì)輕輕,樣貌也還算端正的青年。 云意淡淡抬了一眼又低下視線,“你叫什么?” 他有些拘謹(jǐn)?shù)某埔獾溃骸盎毓媚铮医袕埱唷!?/br> 云意再次抬起目光,“我聽你口音不是當(dāng)?shù)厝耍俊?/br> 張青微愣,眸光閃了閃,“我是安平縣南灣村人。” 安平縣離這里可不近,云意覺得奇怪,“那怎么來這里。” 張青知道掌柜找人都喜歡用當(dāng)?shù)厝耍B忙道:“我是因?yàn)榧抑心赣H病重,才想來鎮(zhèn)上多掙些銀子,我手腳麻利,一定會好好干的。” 云意支著下頜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先留下看看活吧。” 張青喜出望外,“謝掌柜。” 因?yàn)槭堑谝惶欤埔庵蛔屗煜な煜ぃ拖茸屗厝チ恕?/br> 張青走出鋪?zhàn)樱粭l偏僻的巷子走去,暗處的拐角走出一個人,壓低著聲音問:“怎么沒把人弄出來。” 張青背對著巷子口,“你也知道她身邊暗藏有護(hù)衛(wèi),不然我也不必頂個伙計(jì)身份接近。” …… 這天,云意吩咐了寶月去辦事,將她支開后,對張青道:“你跟我來。” 張青正看著鋪?zhàn)油獾那樾危犜埔饨凶约海燮ぷ右淮勾炅税咽指蠘牵肮媚镉惺裁词隆!?/br> 云意轉(zhuǎn)過身,見靠的過分近的張青皺了皺眉,走到桌邊坐下,“我聽說你母親的病每月要花大把銀子。” 張青低下頭,搓著手道:“是。” 云意笑里帶著些蠱惑:“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