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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傾 第43節(jié)

    等她吃完飯,季硯淡淡開口,“我有話跟你說。”

    云意緊張了起來,正襟危坐,季硯唇角抿了一下,“我已經往徐州遞了信,你的父母會在家中為你打點好一切,明日我便安排人馬送你回去。”

    云意紛亂的心緒在一瞬間消散,不敢置信地直直看著季硯,將他的話拆開了掰碎了一字一句的分辨,仍不愿相信自己聽見的。

    她企圖從季硯眼中看出一絲玩笑的意味,卻只是徒勞,云意眼里的光茫寸寸碎裂,她雙手緊緊握住,指尖將掌心掐痛的只剩麻木。

    “大人不要我了嗎……”

    如同被拋棄一般的低喃,讓人心疼不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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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9章

    “大人說過不會丟下我, 會永遠照顧我的。”

    云意淚水滴落成線,通紅的雙眸里滿是倉皇無措,“大人說的話不做數了么。”

    季硯面上平靜, 袖下的手卻一再握緊,云意一聲聲的低訴刺痛著他的心, “陸文薦夫婦會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云意拼命搖頭, 撲過去拉他的手央求,“大人不要趕我走。”所有的堅持和倔強在這一刻全都消失的干干凈凈, 她語無倫次的抽噎著說:“我知道錯了,大人不讓我喜歡……我不喜歡了……可是大人不要趕我走。”

    她不貪心了, 只要能留在大人身邊,她再也不會胡來。

    支離破碎的聲音,慌亂顫抖的聲線, 宛如尋不到家的孩童,季硯感覺到云意握著他的手有多用力, 他幾度想反握住, 想疼惜她,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季硯注視著云意,“江南很美,云意,你該去看看。”看過的多了,有了一定的閱歷, 便不會被困縛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里。

    云意哭到不能自己,難以喘氣, 身子不住的顫抖, 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不,不要。”

    不要讓她走,大人不是對她最好,最疼她了嗎,為什么要這么狠心,如果最終要拋下她,那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管她。為什么給了她,又要收回去……再一次被拋棄,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季硯溫熱的掌心貼到云意滿是淚水的臉龐,云意大喜,雙手捧住他的手,絕望中尋到一點希冀的模樣讓季硯心疼不已,他需要反復勒令自己,才不至于心軟改口讓她留下。

    季硯一點點擦去她的淚,聲音溫柔安撫,“即便不在你身邊,我依然會照拂著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起程。”

    云意僅存的希望破滅,整個人如同被抽了魂魄,目光變得灰敗麻木,只有淚水無聲無息的淌落,季硯怎么也擦不干凈她的眼淚,掌心濕濡灼燙至極,他收回手在袖下握緊,對早已在旁呆若木雞的寶月道:“扶姑娘回去。”

    寶月如夢初醒,滿心忐忑地低下眼應是。

    難怪她總覺得不安,大人竟要把姑娘送回去,就那么嚴重嗎?

    寶月上前扶住云意,心慌意亂道:“姑娘,奴婢扶您回去。”

    云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照月居,她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躺在床上,耳邊寶月欲哭不哭的聲音令她頭疼欲裂。

    好吵,好吵啊。

    云意閉緊眼睛,一片漆黑,她感覺自己不斷的在往深淵墜落。

    *

    另一頭,白清徐有事前去向季硯稟報,一跨進書房他就感覺到一片死寂的壓抑。

    季硯坐在案后面容半隱在暗處,神色晦暗不明,渾身透著一股讓人心驚的冷列。

    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白清徐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可眼前的人是誰,素來不顯山水的人什么情況下才會有這樣的情緒,顯然是出大事了。

    白清徐斟酌了半晌都沒敢開口,不如他還是識趣點先走,正猶豫,季硯已經抬眸朝他看來,“你過來就是為了站著的?”

    白清徐一個激靈,趕緊把事情說了,末了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覺得該怎么處理才好。”

    季硯聲音冰冷,“你身為幕僚,職責便是出謀劃策,而非是我給你想計策。”

    白清徐知道自己是撞槍口上了,怎么千年一遭的倒霉日子就讓他給碰上了。

    對上季硯晦暗的雙眸,白清徐飛快的說了解決之法,他覺得這是自己二十來年腦子動的最快的一次。

    從書房出來他長長吐了口氣,十二月的天他硬是出了一聲汗。

    白清徐抹了把汗,朝一旁的何安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何安神色也沒比他好多少,“總之你這十天半月的少露面就是了,免得被大人挑了錯處。”

    “那么嚴重?”白清徐更是惶恐了,近來朝堂之上也沒什么風波,能是什么大事。

    正想再問,就見寶月一臉慌張匆匆忙忙走來。

    “大人可在?”寶月交握著雙手焦急聞何安。

    何安點頭,寶月來不及多說,敲了門進去。

    季硯皺起眉,“何事。”

    寶月彎著腰,話語里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姑娘不大好,還請大人去看看。”

    季硯握在扶手的上握緊,“她怎么了。”

    ……

    白清徐看著季硯闊步離開的背影,眸光動了動,語氣帶著幾分莫測,“是和陸姑娘有關。”

    何安草草點了頭。

    白清徐挑眉摩挲著指腹,能讓季硯如此失態(tài)的人,這位陸姑娘還真是頭一個。

    *

    照月居里,云意已經燒的意識不清,哭腫的雙眼緊閉,臉頰一片潮紅,唇瓣干出一道道口子,抱緊了被子口中不斷的呢喃著含糊的話語。

    季硯繃著下頜,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觸到一片異常的guntang。

    寶月哽咽著說,“姑娘回來只說想睡一下,奴婢便去收拾東西,結果回來就發(fā)現姑娘燒了起來。”

    季硯緊鎖眉心,輕柔的撥開她凌亂貼在臉上的青絲,曲指撫過她的臉頰,眸色復雜。

    寶月道:“姑娘這病的來時洶洶明日只怕是不能趕路。”

    季硯不置可否,只問:“大夫到哪兒了。”

    寶月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季硯目光落回云意潮紅的臉上,看著她揪緊眉心滿是痛楚,濃厚的不舍漫了上來,他撫著云意的發(fā),指尖滑落至發(fā)尾,季硯摸到了一手潮意,他眉心微擰,垂眸看著手上半干的墨發(fā),若是汗?jié)瘢粫裨诎l(fā)根處。

    季硯微瞇起眼,指腹搓捻著發(fā)梢,目光投向凈室,隔著珠簾隱約可以看見地上未干的水漬。

    云意此刻已經燒的意識不清,緊蹙著蛾眉,唇瓣張張合合,反復囈語著“大人不要丟下我。”

    季硯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不舍大過怒意,“究竟要拿你怎么辦才好。”

    云意難受的抱緊著被子,身上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她無意識的低喃,“冷,好冷。”

    季硯身上的沉水香攏著她,云意不住的往他身上貼去,“冷……大人不要丟下我。”

    云意迷迷糊糊的一直貼近到他腰側,季硯猶豫了一瞬,將她攬入了懷里,溫軟的熱意隔著衣衫傳到云意身上,她貼的越緊,臉頰輕蹭在季硯胸膛。

    季硯輕輕拍著她的肩頭,云意逐漸安穩(wěn)下來靠在他懷中睡去,臉頰依然熏騰著異樣的紅艷,輕啟的檀口吐氣如蘭,不時逸出些難受的輕吟。

    季硯目光停在云意嫣紅的唇上,腦中浮現那日她不管不顧吻上來的畫面,或許是懷里的身軀太過柔軟,又或許是他清楚知道這衣衫遮掩下是怎樣的風景,竟讓季硯原本并無雜念的心浮躁了起來。

    按在云意肩上的不自覺的施了力,發(fā)熱的人本就渾身骨頭疼,季硯著一用力,云意立馬帶著哭腔輕哼出聲,“疼。”

    季硯沉暗的眸色恢復清明,旋即重重沉下唇角,對著自己養(yǎng)大的小女孩生欲,他是瘋了。

    吐納幾息,季硯繼續(xù)輕拍云意的肩頭安撫著她。

    大夫很快來看診過,開了方子,寶月端了熬好的藥上樓,朝坐在床邊的季硯道:“大人,讓奴婢給姑娘喂藥吧。”

    云意這會兒好不容易睡得安穩(wěn)了點,季硯道:“先放著。”

    天色逐漸昏暗,屋內燭光如豆,季硯就靜靜守著云意,待碗中的藥變得溫涼,才出聲叫她。

    云意擰著眉頭呢噥著難以睜開眼,稍許恢復一些意識便覺得頭疼難忍,嘴一癟細細的哭出聲,“難受 ……”

    季硯強硬的把人拉起,“知道難受還敢胡來。”

    云意聽不進他說的話,只不斷重復著難受,連季硯喂到嘴邊的藥也被她搖頭避開,還撒了一些出來。

    季硯眉心跳了跳,想起她的膽大包天,怒氣就涌上來了幾分,強勁有力的手臂將她桎梏在懷里,捏著她的兩腮迫使她張開了嘴,勺子也不用了,端著碗就給她喂了下去。

    看著小姑娘迷迷糊糊垮著嘴角欲哭不哭的樣子,季硯拿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輕笑道:“現在還覺得我好么。”

    ……

    云意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她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只覺得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聲音沙啞的喚了寶月。

    寶月匆匆從樓下上來,見云意起來了,欣喜道:“姑娘醒了。”

    云意點點發(fā)沉的腦袋,咬著唇問:“大人來過嗎?”

    寶月道:“大人昨夜一直等姑娘燒退了才走的,出發(fā)出徐州的日子也推遲了,說是等姑娘痊愈了再走。”

    云意身子無比的難受,嘴角卻綻了笑,既然大人退了步,她就可以留下來,她可以一直不讓自己好起來。

    寶月憂心仲仲的看著云意,姑娘可千萬別起了執(zhí)念才好。

    她想開口勸,就聽院中下人請安的聲音,是季硯來了。

    季硯徑直上了樓,見云意已經醒了,問道:“好些了嗎?”

    云意見到他眼睛就紅了一圈,攥著手心點頭,“好一點了。”聲音依然虛軟無力。

    季硯頷首,看了她一會兒,道:“大夫說三五日左右就能好,你就五日后動身。”

    云意沒想到他會如此狠心,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她多留嗎,她極端的想,那等到五日后她又病了,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季硯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你總說自己長大了,真正成熟長大的人不會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來任性妄為。”

    云意心口一緊,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頰愈發(fā)白了,大人知道了,她故意用冷水沐浴,讓自己發(fā)燒。

    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她只有這樣,利用大人對她的心疼,或許這樣他就不舍得送她走了。

    季硯繼續(xù)道:“這幾日大夫每日都會來替你診脈,你會很快好起來。”

    季硯逐漸犀利地目光注視著她,“告訴我你會乖乖喝藥,不會再亂來。”

    云意像被抽了魂魄,肩頭無力的垂低,握緊的拳頭驟然松開,她知道自己已經真的沒有辦法了,她又一次被拋棄,永遠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