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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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拉近的距離,讓宿清焉措手不及聞到扶薇身上的香。他幾乎是本能地屏息、握著毛筆的手也跟著下意識緊攥。 窗外的風忽然用力灌入,折斷了支摘窗的支木,“砰”的一聲響,窗扇摔合。 扶薇嚇了一跳,轉頭循聲望去。 窗扇關合前的最后一股風猛地吹來,吹起她的秀發,青絲拂在宿清焉的臉頰上。 絲滑微涼的觸覺讓宿清焉閉了下眼,待他再睜開眼,一切風平浪靜。她的發絲仿佛不曾吻過他。 他長長的眼睫動了一下。 而扶薇已經起身,走到門口喚人進來查看支摘窗。 花影很快進來查看,而后稟告只是正常的年久折斷。“主子,還需要開窗嗎?”花影請示。 已經很晚了,扶薇便沒讓她再去開窗,關就關了。 待花影退下去,扶薇轉眸看向宿清焉,在花影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又開始專心抄書。 扶薇不再打擾他,看著他將最后一頁抄完。 宿清焉擱了筆,起身道:“快子時了,我回家了。”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對方,以表尊重。可是他自己似乎不知道,被他這雙漂亮眼睛望著,會擾人心。 “繪云樓空房間多的是,倒不必趕夜路折騰。” 日月可鑒,扶薇絕對沒有別的想法,這話是真心實意,不想他折騰。剛剛那股歪風,說不定馬上就要變天下大雨。 天地可鑒,宿清焉絕對沒有誤會扶薇的想法。他懇然:“實不相瞞,小時候經常有昏厥的毛病,讓家母擔心。若夜不歸宿,家母恐怕又要以為我犯了舊疾昏在半路,會出來尋我。” 扶薇“哦”了一聲,沒再留人。 話已說完,兩個人卻相望無言而立。氣氛有一點僵,仿佛時間跟著停滯。 宿清焉覺得自己應該就這樣告辭而去,可又隱隱覺得忘了什么事情,一時想不起來。 扶薇先開口:“媒人就不用了。” 宿清焉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問:“婚期你想定在什么時候?” “六月二十二吧。”扶薇隨口說了個日子。 “好。”宿清焉頷首。 兩個人又都沉默下來。 兩個馬上就要成親的人,公事公辦又不合禮法地商議著終身大事。偏偏,他們又沒見過幾次面,根本不熟。 “那姑娘早些休息。” 扶薇努力想了一下,學著話本里的橋段回一句:“宿郎,路上當心。” 扶薇只送宿清焉到樓梯,駐足望著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 扶薇轉身往回走,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六月二十二是什么日子?那原本是她和衛小將軍的婚期。宿清焉問她婚事,她本是隨口一說,隱約覺得這個日子有點印象,并沒想起來是這么個日子。 扶薇遲疑了一下,快步奔到窗前,抬手推開支摘窗,探頭往下望去。 “宿郎!” 近子時的長街寂無一音,薄薄的月光灑在石板路上,也灑在宿清焉頎長清雋的身影上。他回過頭來,踩著月色回望。 扶薇放下窗扇,提裙小跑著下樓。 宿清焉疑惑地往回走,他走到繪云樓大門前時,扶薇推開門。 扶薇如今的身體只是小跑了兩步,就有些微微地喘。她立在臺階上喘了口氣,才道:“婚期換一日吧。” “好。”宿清焉應聲,并不問緣由,而是移開視線,道:“把衣服穿好。” 扶薇偏過臉望去,這才發現跑下來的時候,外衫滑落了些,左肩幾乎快露出來。 她彎唇:“可是我不冷啊。” 宿清焉低眉,也不再多建議,而是問:“想改在哪一日?” “明日。” 宿清焉愣了一下。 扶薇眼尾輕輕勾起,用帶笑的柔音道:“差點忘了宿郎單日要去學堂,只有雙日才肯留給我。” 宿清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無言。 “那就后日吧。”扶薇道。 “……是不是太快了些?”宿清焉仍舊低著頭。 “人生短短數十載,于歷史長河更如紅塵里的纖粒。前路尚難賞盡,何必蹉跎呢?” 宿清焉帶著幾分無奈地輕笑了一聲,頷首說好。他又說將要變天,讓扶薇回去。 一直到他轉身離去,都沒有再抬眼看扶薇——不去看她露在外面的肩。 扶薇轉身回到繪云樓,剛邁進去。蘸碧就將捧著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扶薇扶著樓梯上樓,走到一半停步,問:“這個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蘸碧仍在思索,靈沼先道:“是有一點,他居然沒有喜極而泣。” 扶薇回頭看向靈沼,道:“我是說,他這么快答應婚事,不奇怪嗎?” 靈沼睜大了眼睛:“就算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主子美若天仙家財萬貫,能娶主子是他撿了大便宜!他要是敢墨跡,那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扶薇盯著靈沼一臉認真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知道靈沼沒聽懂她的意思。不過又有什么關系呢? 宿清焉是不是奇怪,是不是有別的心思都不重要。她又不圖他真心相待,只想要他的身子罷了。 “下次他來了備上茶水。”扶薇丟下這么一句,打著哈欠回房。 “是。”蘸碧趕緊應聲。 扶薇只喝溫水,所以繪云樓只有溫水。蘸碧也只用溫水招待了宿清焉。 宿清焉到家時,果然梅姑剛要出門去尋他。 見他回來,梅姑松了口氣,也不問他為何晚歸,只讓他趕快休息。 “母親。”宿清焉認真道,“后天我要成親。” 梅姑呆住,反應了好半天,才反問一句:“你說什么?” 她最是了解宿清焉,知道他從不玩笑。梅姑臉色變了,急聲:“你不能娶妻!” 宿清焉早料到母親的反應。他本不信八字命數,只是事關母親的安危,又被母親要求不許與弟弟相見、不許娶妻。 “母親。”宿清焉肅然,“我答應您,此生不與流崢相聚,是人之孝。可我不能答應您不娶妻,不能辜負人之責。” “辜負?責?”梅姑趕忙問,“你毀了姑娘家清白要負責?” 宿清焉微怔,他想反駁,可是眼前浮現扶薇赤著相貼的一雙足,還有如玉似雪的肩。就連她映在墻壁上的影子,也在這一刻浮現在他眼前。 梅姑瞧著兒子目光躲閃的樣子,心里涼了半截,她丟了魂兒般慢慢坐下來,問:“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宿清焉認真想了想,答:“一個孤獨的可憐人。” 梅姑聽不懂。 可她又不是第一回 聽不懂宿清焉的話。她現在也沒有心思深究宿清焉的話是什么意思,此刻的她心里亂糟糟的,滿腦子都在想以后的日子該怎么辦吶? 第二天一早,梅姑還沒起身,就聽見宿清焉出了門。 宿清焉關了院門,轉身走了沒幾步,就被人叫住。 “清焉!你來你來!”胡鐵柱朝他使勁兒揮手。 兩家雖然沒有緊挨著,可也不遠,勉強算得上近鄰。宿清焉朝他走過去,詢問:“何事?” 胡鐵柱手里捧著個咬了一半的紅薯,嘴里還嚼著呢,吐字不清地開口:“那個女人怎么樣?” “誰?” “繪云樓的那位啊!”胡鐵柱又咬了口烤紅薯,“他們都說那女人是京里某個大老爺的小妾,被玩夠甩了,拿了錢財跑咱們這兒來了。” 宿清焉認真道:“她不是。” 剛說完,宿清焉又皺了下眉。畢竟他也不清楚扶薇以前有沒有給別人當過小妾。不確定之事屬實不該信誓旦旦妄言。 胡鐵柱湊近宿清焉,將手搭在宿清焉的肩上,笑著說:“整個水竹縣就你和她接觸多,文化人就是能說得上話。幫兄弟做個媒?我不介意她以前的事兒!” “不可。”宿清焉道。 “怎么不行?” “因為她將是我的妻。”宿清焉將胡鐵柱搭在肩上的手拿下去。 “失陪。”宿清焉轉身離去,徒留胡鐵柱呆在原地。 好半天,胡鐵柱才罵了句臟話,再罵:“真能裝!信你個鬼!酸腐書生滿肚子春秋大夢!” 宿清焉今日之所以早出門,是因為在去學堂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孫媒婆家。 孫媒婆看見宿清焉走來,有些意外。 身為媒婆,自然是把整個水竹縣適婚男女的情況都摸了個一清二楚。古往今來都是男方請媒婆登女方家的門。唯這個宿清焉是個例外。 想當年,不僅是水竹縣的姑娘們,就連別的縣城的姑娘家也曾托媒婆登過宿家的門。孫媒婆就是其中之一。 “呦,真是稀客啊。” 宿清焉作了一揖,認真道:“一清早叨擾孫嬸,想請孫嬸幫忙做媒。” 孫媒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孫媒婆的那張嘴啊……不過半日,水竹縣的人都知道了繪云樓那位貴女要和宿清焉成婚了,而且婚期就在明天! 宿清焉上午專心給孩子們上課,下午的課卻拜托吳夫子代了。 望一眼陰沉的天色,宿清焉連午飯也來不及吃,離開學堂之后匆匆進了趟城。 將要傍晚時,天色還沒有暗下去,徘徊了一整日的陰云卻突然散開,日光大亮。 當宿清焉穿過長街朝繪云樓走去時,議論了大半日的人們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挖出真相。 扶薇剛睡醒沒多久,慵懶靠著引枕無聊地翻著一冊話本。得知宿清焉來了,她有些意外那呆子居然會主動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