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煙 第54節
吳嵐聽到聲音,走過來:“溫老師,您在休息嗎?” “嗯。” 溫雪瑰點點頭,卻沒回畫室,而是捧著杯子在沙發上坐下,淡聲道,“說吧。” “……我用人脈查了一下,確實是您推測的那樣。” 吳嵐將手機遞過來,上面有幾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謝宴跟爆出視頻的狗仔,私底下一直有聯系。” 溫雪瑰垂下眼眸,無意識地拿起茶包露在外面的線頭,在指尖上纏了幾圈。 半晌,才揚了揚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知道了,謝謝你。” 在下屬面前表現得云淡風輕,是溫氏家學之一。 但在閨蜜面前該怎么表現,則完全取決于真實的心情。 溫雪瑰開著自己低調的瑪莎拉蒂,晃著亮眼的車牌,長驅直入地沖進了黎珂居住的園區。 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往沙發上的抱枕堆里一躺,然后伸手問黎珂要巧克力。 黎珂揉揉眉心,關掉電腦,親手給她做了杯飄滿棉花糖的熱可可。 “怎么啦大小姐?不開心?” 黎珂將杯子放在她面前:“沒道理啊,謝宴那事不是處理得挺干脆的,你也沒在微博出道。” 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意味深長地笑了下,胳膊肘搗了搗溫雪瑰腰窩:“郁墨淮找你麻煩了?” 那個……那個吻算是麻煩嗎? 溫雪瑰不好意思跟她說實話,又怕癢,一下從沙發上起來,笑著和她打鬧了兩下,才幽幽嘆了口氣。 “不是他。我讓助理查了查,謝宴跟那個爆出視頻的狗仔有聯系。” 黎珂看起來不太意外,只是冷冷地揚了揚唇角。 她的發型是利落的一刀切,發色暗紅,很有氣場。 “圈內這股風氣可真歪。其實這事性別互換就很好理解了,謝宴可以對標很多個想嫁入豪門的女明星。” “先搏一個真情實感的名頭,再利用輿論和環境的壓力,漸漸把后面的事兒坐實。” 想到十多年的閨蜜被人用上了這種手段,她比溫雪瑰還生氣,手里一用力,發卡被掰斷,發出“咔”的一聲。 “所以視頻是故意拍的,也是故意放出來的?” “內容應該不是假的。” 溫雪瑰語氣淡漠:“他演技沒那么好。” “只是,放出來前狗仔肯定跟他交涉過,而他選擇讓這個視頻變得人盡皆知。” 黎珂覺得實在惡心,恨恨道:“這人太陰,要不是你家里人做得干脆,我也該去補一刀。” 頓了頓,又道:“不過這種內幕,其實根本不用查,你父兄,還有郁家那個閻羅,也都想得到。” 她聲音放柔了幾分,輕聲安慰。 “所以就算他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 “我知道。” 溫雪瑰看著杯子里浮浮沉沉的棉花糖,聲音有點啞。 “我就是覺得,人心難測。” 謝宴表面上表現得那么深情,背地里卻也這么算計她。 社會對男性和女性的要求與評價都不同。如果這件事真叫他得逞,自己的處境會比很多花名在外的公子哥更難堪。 黎珂執掌公司,成天跟人性里的陰暗面打交道,早就對這一點習以為常。 可溫雪瑰不是。 她心思純澈,被保護在溫室里嬌養長大。 黎珂覺得心疼,便拿過一只巨大的鯨魚玩偶塞她懷里,然后自己也坐得更靠近些,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玫玫,”她輕聲問,“你是自己想著叫助理去查的?” 溫雪瑰悶悶地“嗯”了聲。 “長心眼了呀。”黎珂語調調侃,“以前的你可不忍心這么想問題。” “尊重事實罷了。” 她又輕輕嘆了口氣,腦袋無精打采地枕在黎珂肩膀上,像朵蔫頭巴腦的小花。 又過了一會兒,才似更堅定了些,語氣也更有精神。 “沒什么好不忍心的。以前我把很多事想得太簡單,以后要改。” 黎珂問:“這么多年都這樣過來了,怎么忽然就想改了?” 溫雪瑰沉吟片刻,發現也躲不掉,還是主動提起了郁墨淮。 “也許,他真的對我改變很大吧。” 黎珂不做評價,只是又問:“那你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過了好幾分鐘,她才開口回答。 音色浸透著被陽光曬暖的溫柔,似暈開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覺得不壞。” - 這天風和日麗,相熟的顏料商給溫雪瑰發消息,說他那里到了一批成色很好的礦物顏料,讓她先挑。 溫雪瑰便難得出了趟遠門,驅車去了郊區。 資深的油畫家也時常自己研磨顏料,從而完美把握顏料的油量、粘度和成色,在作畫時更得心應手。 別的不說,她甚至喪心病狂地磨過幾批高價寶石。 雖說成本略高,效果卻也是極為驚艷。 一來一回便折騰到下午。等車子開回市區,溫雪瑰實在饑腸轆轆,找了個商場吃飯。 這商場極為奢貴,店鋪也門可羅雀。她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剛吃了一口意面,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logo。 她將頭轉向窗外。 這是城內最繁華的地段,一個小鋪面的月租都貴得嚇人。 可郁氏集團卻在這里擁有一整幢遮天蔽日的辦公大樓。 大樓不光占地廣,設計感也極強,大量采用金屬元素,望之冰冷倨傲,卻氣勢恢宏,有種叫人過目不忘的現代感。 樓下更是大手筆地做了綠化,圈出一小片花園,種滿了嬌氣難養的名貴植物。 乍看起來,簡直像一小片世外桃源。 溫雪瑰起了幾分興趣,吃完飯,將車扔在停車場,徒步向花園走去。 此時,道路另一旁的某輛黑車內,駕駛位上的李鐘正回頭確認,后座上的大客戶是否已經坐穩。 “齊總,可以走了嗎?” 他語氣溫和:“您要是喝了酒不舒服,我給您開點窗戶。” 齊總抬起有些迷離的醉眼:“走吧。” 又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我這事趕得真是不巧,辛苦您親自送一趟。” 他心里有數,要不是今天來簽了個大單,郁墨淮斷斷不會給他此等面子,叫身邊的總助親自來送一程。 “您是我們郁氏的貴賓,”李鐘有條不紊地講著場面話,“不必這么客氣。” 可正要踩下油門,余光里忽然掠過一抹纖柔的身影。 李鐘跟被雷劈了似的,后背僵直,朝車窗外看去。 女孩一身銀色釘珠裙配煙灰色外套,長卷發披散如瀑,步下生蓮,翩躚如玉。 盡管身形低調,卻仍是萬千人中,最惹眼的一個。 ? 據說兩人仍在冷戰,難道溫小姐今天是主動來找老板的? 不管是不是,李鐘都要讓這個問題的答案變成是。 他飛快地向齊總道了歉,又找來另一個助理交代事宜。 將這事徹底扔出去之后,李鐘幾乎是以飛奔的姿態,朝溫雪瑰奔去。 “我真不是來找他的。” 聽完來意,溫雪瑰再沒多看李鐘一眼,只是凝眸看向路邊的月見草。 “我就路過,你們這花不錯。” “郁總辦公室的花更好看。” 李鐘立刻背出一串名貴植物的列表。 “不去。”溫雪瑰斬釘截鐵。 “您就當給我個面子。” 李鐘又將把齊總扔車里的事兒說了:“這要是再不能把您請上去,郁總非開了我不可。” 結尾說得極為沉痛,仿佛已看到自己落魄失業還不起房貸一條龍。 “……有這么嚴重?” 溫雪瑰有點心軟。 但郁墨淮素來雷霆馭下,在業內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