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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叔在線閱讀 - 添香

添香

    賀允中被斬的場景,阿嫵只見著一半。

    刑場設(shè)在菜市口,北去數(shù)尺之路,小酒樓坐落其間,樓外老槐樹綠蓋擎天,開著星星點點的白花,隨風(fēng)閃爍,掩著扇臨街的窗戶。

    阿嫵就坐在這窗邊,凝望樓下景致。

    九月的蟬聲已告罄,偶爾有幾只蟬潛在幽中哀哀一鳴,也如斷了的絲線,再連不起來。

    自樓上望去,賀允中佝僂著身子跪在刑臺上,縮成螻蟻一般的渺小。刑場外烏泱泱圍了一片人,今日滿城的茶寮酒坊盡數(shù)閉門謝客,深巷里也不見了往日聲聲賣花忙,空余一片冷清。平京百姓傾城而出,人頭攢動,都聚在此間,要看這曾高坐都堂上的相爺人頭落地。

    謾罵聲混著冷嘲熱諷,如潮水般淹過刑臺。

    阿嫵揉揉太陽xue,回身看了眼坐在八仙桌邊把玩瓷盞的裴寂,他今日又是一身玄衣,卻束著及冠前的發(fā)式,半肩墨發(fā)披散,襯著一雙冷而粹的黑眸,正似少年郎。

    許多年前的事又絲絲纏上心頭,細(xì)碎地磨著人。阿嫵垂下眼,又轉(zhuǎn)頭望向窗邊,神思不定。

    “吱呀”一聲。

    雅間的門開了一開,似是輕手輕腳進(jìn)來個人,而后桌邊的金甌給人揭開,瑣瑣屑屑地響了幾聲,應(yīng)是有人進(jìn)來添香料。

    阿嫵一心盯著刑場,無暇顧及這等小事,卻驀地聽裴寂在后頭輕笑了一聲。

    回過頭,便見他曲肘支在桌邊,一手撐著下巴,白得似玉的面龐映著窗外日光,眸中含笑,直直地朝這邊望過來。

    耳尖一熱,她問:“皇叔在笑什么?”

    裴寂理理袍袖,在交椅上端坐幾分,看她一眼,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往半掩的門處望去。

    他微睨著她道:“自然是笑,紅袖添香。”

    阿嫵循著他目光望過去,便見門外一角輕紅色裙裳,裊裊地去了,正是方才添香的人。

    籠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緊了幾分。

    今日來監(jiān)斬,是他非跟著要來,本以為是對朝政上心,誰知刑場上的事他半點也不在意,倒是姑娘家穿了什么樣的衣裳,他要?dú)v歷數(shù)來。

    又想到這些日zigong里關(guān)于王爺娶妃的傳聞,阿嫵只覺心里堵得慌,愈發(fā)厭棄這種酸澀滋味。

    她是大梁的公主,來日總要登臨金鑾殿,存著這些心思,便如摸到了自己的軟肋,按一下便襲來一陣痛楚,極懼它落入旁人手中。

    這般想來,他若真的娶妃,倒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思及此,阿嫵強(qiáng)壓下心中翻涌,淡淡地朝他笑了一笑,簪滿珠翠的云髻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閃得晃人眼,又重新朝向窗外。

    晴光勾勒出她纖弱背影,莫名有幾分孤絕之意。

    隨著她一顰一笑,裴寂面上的笑意卻是漸漸淡下來,淡到?jīng)]有。

    “紅袖添香”這四個字,許多年前他們間也曾說過,只是如今一個還記得,一個卻已忘了。

    她若記得,絕非是這般疏離的笑意。

    她若忘了,在他期望中,怎么也該拈兩句酸,可她一雙秋眸平平淡淡,不起半分波瀾,好似無風(fēng)的鑒池水,落花亦不忍駐,便如鏡般明晃晃照出他的一廂情愿。

    在二人各懷心思的一來一回間,日晷上的光影寸寸走動,已然轉(zhuǎn)至行刑時分。

    阿嫵忍不住凝神細(xì)看。

    賀允中并未抬首,卻似從沸了的人潮中聽出自己大限已至,一顆白發(fā)蓬亂的腦袋有些滯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在人群中尋找著什么。

    應(yīng)是未尋見那人,他的目光并未多作停留,卻又如腦后長了眼睛一般,將頭朝后轉(zhuǎn)來,目光毫不避諱地投向這槐樹掩映的小窗,與阿嫵四目相接。

    按說,此處極為隱蔽,應(yīng)當(dāng)無人能看見才是。

    阿嫵呼吸一滯,只見他那張皺紋縱橫的臉上,被太陽照得明一道暗一道,光影牽動,在他干裂的唇上牽起一個笑來。

    笑中有釋然,有清明,唯獨(dú)沒有怨恨。

    青天作幕,劊子手巍然而立,高高舉起手中刀,刀身于天光下一轉(zhuǎn),如銀浪出閃。

    窗外蟬聲嘶叫,似促槐葉墜風(fēng)。

    當(dāng)是時,眼前忽被一片黑暗籠罩,一雙溫?zé)岬氖肿陨砗筇絹恚p輕蓋住了她的眼睛,袖口縈繞著淡淡的沉水香。

    裴寂捂著她的眼,嘆了口氣,輕聲道:“別看。”

    阿嫵忽然想著,倘若能一生都沉在這樣的懷抱里,不見人間污穢,也當(dāng)是極好的。

    黑暗中,一聲短促的蟬鳴裂帛般響起,是別具一格的嘹亮。這一聲絕叫撕裂長空,穿云直上。

    樓下潮水般的人聲亦歇了。

    門外傳來急促步聲,小樓的木階梯震動不止,靴響“蹬蹬”踩到樓上來,有人破門而入。

    繼而,姜去蕪的聲音響起,帶著未平的喘息——

    “稟殿下,滄州急遞,今年換馬的官茶盡數(shù)被換,劣茶落入邊民手中,怨聲載道,戰(zhàn)馬……竟沒換成。”

    他抬起頭,只見窗邊二人一坐一立,晴日風(fēng)光大好,偶起微風(fēng),女子披帛與一片玄色袍袖共舞,如彩云映在深淵,宛然一對璧人。

    阿嫵聞言,忙拉開裴寂的手,刑場上一片血腥之景在剎那間映入眼簾,震得人欲嘔。

    她站起身,面色有些發(fā)白,道:“回宮。”

    -

    許是白日受了驚,入夜便噩夢纏身。

    福寧殿的帳子溫暖明亮,阿嫵卻如墜冰窟。

    她夢見兩年前的春天,安王起兵造反,前局翻覆,危如朝露。

    這一次,沒有皇叔。

    沒有榮王宮里春雨淅瀝的一夜,也沒有他披甲帶劍,碾碎螻蟻一般將安王踩在腳下,更沒有福寧宮外星河落盡,暗藍(lán)天色里,他欲撫她鬢發(fā)而又收回的手。

    沒有那一句——“不必怕,也不許怕。”

    所以她當(dāng)真怕極了。

    她站在城樓上,有些麻木地看著叛軍攻下城門,如一群黑蟻般自腳下涌入城門,四散而去。遠(yuǎn)處的垂拱殿很快燃起大火,滔天的巨焰燭紅了一角天,鐘鼓樓響起陣陣鐘聲。

    一共十二響。

    最后一響時,她從城樓上墜落,看見青天越來越遠(yuǎn)。

    淡青色的天,一如許多年前,她從長明宮偷偷溜到匪石堂去找他的那些日子,倘使是場夢,也教人心甘情愿永遠(yuǎn)不醒。

    “皇叔!”

    阿嫵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這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裴寂破門而入,身上裹挾著秋夜風(fēng)露,絲絲桂香隨之滲透進(jìn)帳中。

    阿嫵轉(zhuǎn)過頭望向他,仍有些驚魂未定。

    見他走近,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埋進(jìn)他懷中,抱住了他。

    這些日子以來,二人話越來越少,今夜這般倒是頭一回。裴寂有些受寵若驚地摸了摸她的頭,問:“魘著了?”

    阿嫵在他懷中沁出兩滴眼淚,偷偷在他胸前衣料上蹭了蹭,“嗯”了一聲。

    裴寂拍拍她的背,道:“今日讓你別看,卻還是看著了,若非那姜家小兒,又何至于此。”

    阿嫵悶悶道:“不關(guān)他的事,是阿嫵膽子太小了。”

    見她執(zhí)意為姜去蕪辯解,裴寂冷嗤一聲,沒再開口。

    過了會,他又問:“夢見了什么,嚇成這般?”

    月色厚如銅錢,在二人身上涂了一片清輝,帳中光影偶動,如對湖光山色。

    阿嫵沉默許久,突然道:“皇叔,倘若兩年前阿嫵沒同意——”

    她避開這個話題,單刀直入:“阿嫵會死在安王手中嗎?”

    裴寂許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問,心里像被軟刺刺了一下。

    他抬手撫了撫懷中人如云的烏發(fā),語氣低而肯定——

    “不會,皇叔在。”

    喉中忽然哽咽,硬如團(tuán)絮。

    阿嫵只覺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如春日的桃花汛,連天扯地漫上岸來。淚水溫?zé)幔驖窳四且黄瑴\繡金紋的玄色衣料,又從溫?zé)徂D(zhuǎn)向冰涼。

    輕微的抽噎聲起伏良久,洶涌的哭意終于褪去。

    阿嫵有幾分尷尬,從他懷中抬起頭,明眸上還蒙著層水霧,忙轉(zhuǎn)移話題道:“皇叔今夜是從外面回來的嗎?”

    話才出口,心頭又涌上幾分猜疑。

    ——總不會,是去找白日里的紅袖添香了吧?

    裴寂摩挲著她微涼的耳垂,不知在想什么,捏了捏,道:“今夜提審茶馬使,審得晚了些。”

    “那姜——”

    阿嫵欲問,姜去蕪是否也一同審訊,又怕此語惹他不快,半路剎住了話頭,卻不防兩個字已然出口。

    果然,裴寂面色立時便黑了幾分,扯開她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雙臂,幾下便將人塞進(jìn)了錦被里。

    他淡聲道:“睡吧,有事喊我。”

    說罷轉(zhuǎn)身便走,背影漸漸遠(yuǎn)了帳子,就要消失在門外。

    他這般,好似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阿嫵只覺心尖一陣痛,忙出聲叫住他:“皇叔!”

    裴寂站住腳,半回首看了一眼。

    “何事?”

    半床清輝如水,將少女浸在里頭,方才不覺,現(xiàn)在才瞧見她身上的綢衣薄得有些透明,在暗夜中,雪膚流光。

    她抱著錦被,坐在床上,輕輕柔柔道:“皇叔,今晚可以陪阿嫵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