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電車，我把大衣脫下，拿在手里，頭往后靠在車廂上，閉上雙眼，低喘著。

    怎么會在這個地方遇到他？難以置信，但，聲音如此相似，身材和五官，幾乎都沒有什么改變，這么熟悉的一個人，我沒有忘記，應(yīng)該說，想忘都忘不了，或者，是我自己不愿意忘掉他？

    筑也，你會原諒我嗎？這么久了，你原諒我了嗎？還是，你徹底把我忘了？筑也，對不起，如果十年前的那一天，我沒有出現(xiàn)在你們眼前，矢川就不會出事了。筑也，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長谷川...長谷川...」

    我睜開眼睛，柳澤聰志瞥著我，在我旁邊的位子坐下，問：「你怎么了？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昨天晚上沒睡好？」

    「柳澤，是你啊...嗯，的確沒怎么睡好。」我坐正，答著。

    柳澤聰志，32歲，我的同事，年紀(jì)輕輕25歲的時候就考上律師了，東大的高材生。

    「下班一起去喝一杯？」柳澤邀著。

    「今天？」

    「嗯！」

    「嗯，如果可以準(zhǔn)時下班的話。」我苦笑著。

    柳澤也笑著，摸了一下我的頭，道：「那說定了。」

    我瞥了他一眼，目光投向?qū)γ娌Ａк嚧吧戏瓷涞淖约海莻€逃跑的狼狽的自己。

    下午與新的當(dāng)事人洽談完畢，準(zhǔn)備了一下新的書狀。接近下班時間，我的老闆，事務(wù)所所長司馬律師從外面回來，經(jīng)過我的辦公室時，叫了我，「長谷川，過來一下。」

    「喔...」我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站了起來，走向所長辦公室。

    司馬初彥律師，fair法律事務(wù)所所長，40歲，未婚。有一個傳說中的女朋友，是檢察廳的女檢察官。

    我敲了敲所長辦公室的門，門沒有關(guān)。

    「所長...」我走了進(jìn)去。

    「坐。」司馬初彥放下公事包，轉(zhuǎn)身，走向放置咖啡壺的茶幾，倒了兩杯咖啡，一杯置我眼前的桌上。

    「細(xì)川議員的案子處理得如何？」司馬初彥問著，邊喝著咖啡。

    「已經(jīng)談判破裂，進(jìn)入訴訟程序了。」我照實(shí)回答。

    「了解了。」司馬初彥的目光投向我，停留在我臉上一下子。

    是有什么話要說嗎？

    「....」他看著我，有點(diǎn)恍神了。

    「所長...」我喚著。

    「喔，呃...」他忽然露出笑容，道：「長谷川，等一下下班有空嗎？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樣？」

    「已經(jīng)有約了。」我道。

    「哦？女朋友嗎？」他仍然緊盯著我的雙眼，好奇地問著。

    我笑著，道：「不是，是柳澤學(xué)長。」

    「柳澤啊，哈哈，我也一起去。」他笑著，背往后靠在沙發(fā)的椅背上。

    「喔...」我不置可否。

    晚餐時間，司馬所長果然跟來了。三個大男人，在〝囚犯居酒屋〞吃飯喝酒。

    「老闆，三杯啤酒。特大杯的。」司馬初彥對著柜臺喊著。

    三個人坐在一桌，柳澤嘟著嘴，坐在我旁邊，司馬初彥則坐在我們對面的位子。不一會兒，三杯特大杯的啤酒送上來，每一個杯子看起來都有1500c.c.。

    「柳澤，這么沒精神，今天我請客。」司馬道著，立刻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是是是，感謝所長。」柳澤皮笑rou不笑，索性也喝了一大口，然后，轉(zhuǎn)過來偷偷對著我小聲碎唸著：「早知道，該找白鳥一起過來的。」

    「為什么？」我小聲問著柳澤。

    「讓白鳥好好陪所長啊！三個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柳澤靠得我很近，用手摀在我耳邊說著，他說話的氣息拂得我一直縮著脖子，很不自在。

    「喔...」我嘴里回應(yīng)著，雙眼瞄了司馬初彥一眼，發(fā)現(xiàn)司馬一直在注視著我和柳澤。

    我把身子往另一邊靠，與柳澤之間空出一點(diǎn)距離。

    「干嘛坐那么過去？」柳澤忽然瞪著我，小聲問著。

    我笑著：「嗯...」渾身尷尬。

    「你們兩個關(guān)係不錯嘛！」司馬看著我說著，眼神里有一股不友善的氣息襲來。

    我尷尬地把目光挪開，沒有回應(yīng)，端起啤酒杯靠近嘴邊，啜著。

    「當(dāng)然囉！我們關(guān)係很好。對不對啊？長谷川...」柳澤忽然大聲地回答著。

    我嘴里的啤酒差點(diǎn)噴了出來。

    柳澤，你真是個直腸子的傢伙！

    我只能尷尬地陪笑：「喔...」

    三個大男人就這樣尷尬地吃著串燒，喝著啤酒，聊著沒有營養(yǎng)的東西。

    「長谷川有沒有女朋友？」司馬看著我，問著。

    「所長，你這樣問是什么意思啊？」柳澤的語氣完全不清醒，像要找人打架。

    「你喝醉了吧！」我對著柳澤說。深怕他的語氣讓司馬生氣了。

    我看著司馬，連忙緩頰道：「所長，別生氣，這傢伙應(yīng)該是醉了，才會胡言亂語。」

    「我哪有胡言亂語，我只是說，你這樣問是什么意思啊？」柳澤聲音更大了，徹底醉了，他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呼呼睡去。

    司馬看著柳澤，突然笑著。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么好奇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搖頭，道：「沒有。」

    「你幾歲了？」他又問。

    「31。」

    司馬笑著，喝著啤酒，沒有說話。

    為什么要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看著司馬，也沒有問出口。

    「我也沒有。」司馬放下啤酒杯，突然說著。

    「蛤...？」我沒有意會過來。

    「我也沒有女朋友。」司馬雙眼緊緊地抓住我的視線，沒有要放松的意思，忽然讓我有一點(diǎn)緊張。

    「喔...」你沒有女朋友為什么要告訴我，我對你一點(diǎn)都不好奇，你有沒有女朋友，與我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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