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39節
收到暴躁小人的梁徑居然還輕輕笑了下。之后倒是沒再給時舒紙條。 中午大家一起吃飯。 理科一最后一堂課拖了幾分鐘,到食堂的時候人滿為患。幸好聞京他們班下得早,提前占了位置。 本來說好不帶聞京吃,這下又有些不合適,時舒左右為難之際,原曦倒沒事了,雖然她依舊把聞京當空氣人。聞京壓根不敢惹她,雖然他已經記不清他們到底因為什么吵架了。 一頓午飯吃得有些安靜。 快結束的時候,聞京小心翼翼問大家:“那個,別忘了啊......三亞......”說著,他瞥了眼原曦,生怕她不同意。 時舒也擔心原曦不同意,他朝原曦看去。 哪想原曦笑了下:“你們干嘛看我?我是什么計劃破壞王嗎?從小到大,誰是破壞王,某些人心里沒數嗎?” 聞京認領得很快:“有數有數。” 方安虞吃得慢,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把湯澆在飯上拌拌,準備一起吃掉。拌著拌著,想起什么,他問聞京:“怎么住啊?五個一起?” “我媽說,原曦是女孩子,就和她一起住海邊的公寓。我們四個住在附近的酒店,訂了兩個房間。” 時舒:“兩個?” 聞京無語:“難不成四個?少爺?” 時舒小聲:“怎么分?”他能感覺到梁徑在看他。 聞京一副你在開什么玩笑的語氣:“當然你和最好的朋友方安虞,我和我最好的兄弟梁徑啊!” 時舒:“......” 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一時之間腦子反應不過來。 也不是說原本想的就是和梁徑住,但......時舒扒拉兩下筷子,這下也有點不情愿...... 反差之后又落差,最后,時舒莫名覺得對不起方安虞。 梁徑放下筷子,語氣如常:“我和時舒住。你和方安虞。” 聞京頓住:“什么意思?” 接觸到梁徑眼神,他語氣幽怨起來:“梁徑,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兄——” 太熟悉的戲碼,從小到大不知上演過幾輪。原曦輕輕笑了下,筷子去夾碗里的飯粒,抬起頭的時候忽然注意到時舒臉不知怎么有點紅。 梁徑:“是。但我和時舒住一屋,就這么說定了。” 聞京張了張嘴,去看時舒:“行吧。反正他從小就黏你。” 時舒:“......” “時舒!” 突然,原曦驚叫:“你流鼻血了!” 梁徑比她反應更快,方安虞剛拿出來準備擦手的紙巾還沒抖開,就被梁徑抽走去擦時舒淌出來的鮮血。 “怎么了?”梁徑語氣焦急,他伸手去摸時舒腦門:“哪里不舒服?” 不怪他反應這么大。 先天原因,時舒體質總是差些,別人忽冷忽熱頂多打個噴嚏、流個鼻涕,他是要嗓子發炎好幾天的,嚴重的時候必須得掛水。 食堂里人太多,又到了夏天,中央空調開得呼呼的。 他們的位置沒有正對冷風口,但距離也不遠,仔細感受能感覺到冷風吹過的涼意。 梁徑抬手試了下冷風,問還有些懵的時舒:“是覺得冷嗎?” 原曦也去碰他臉頰:“你臉怎么這么紅?” 聞京撐著下巴,瞧著兩人一左一右圍著時舒,半晌,對方安虞說:“我算是明白了,這哪是兄弟朋友,這是如父如母啊......” 原曦瞪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聞京瞬間消音。 時舒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感覺,鼻血淌了一陣也不淌了,就是梁徑時不時去看他的鼻孔,弄得他又尷尬又不好意思。 他推了推梁徑:“沒事......我沒感覺。可能......”他想了想,說:“可能太熱了。” 方安虞回過神來,繼續抽了張紙巾擦手,見怪不怪:“你們別擔心了。我媽昨天還說小伙子火氣旺,又是夏天......時舒估計就是火氣太旺了,流點鼻血沒事。” 他說著咧嘴一笑:“泄火嘛。” 他不說還好,一說,梁徑看著時舒,時舒看著他,面對面的兩個人忽地動作一致將視線從對方臉上移開。 緊接著,兩個人都紅了臉。 聞京奇了怪了:“這火氣旺也能傳染?” 他嘀嘀咕咕:“怎么就不旺我啊......” 周遭混亂又嘈雜,空氣里有飯菜的油香、有冰飲的甜味,還有鮮血的鐵銹氣。 桌子底下,梁徑沒忍住,伸手碰了碰時舒掌心,并不十分涼,他稍稍松了口氣。再去看時舒的時候,接觸到他的目光,時舒把手縮了回去。 這下,鼻子也紅紅的,有點可憐,又有點無辜的樣子。 梁徑想,這個時候要是能抱他就好了。 第35章 天氣預報說, 這周的雨量或創江州十年來新高。 往年即使是入夏時分的黃梅季,也沒這么多的雨水。 地面一直淹著,小花壇邊的磚縫里都澆出了土, 踩上去咕唧咕唧的。 氣溫始終徘徊在二十上下。 熱的時候又潮又悶, 稍微降幾度,斜風冷雨, 季節錯亂, 逼著人穿外套。 于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開著和外面差不多溫度的空調,里面的學生個個裹著長袖。時舒覺得太浪費電了。聞京嚼飯不耽誤說話,切了聲,說,關了你肯定嫌悶。時舒嘆氣, 扒拉碗里的米粒, 不說話了, 看上去頗有點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苦悶。 一伙五個人干飯,就他慢吞吞, 吃飯跟上刑似的。最后四個人看著他喝湯。主要梁徑很堅決, 海帶湯一定要喝完。聞京不想等他, 干完直接走人。方安虞后面也不等了,他趕著回去吃自己帶來的零食。原曦倒是想等,但她等著等著, 就覺得梁徑臉色越來越不好,直覺兩個人又要因為吃飯喝湯這種無聊的事吵架, 也端起盤子溜了。 小時候遇上天氣一直不好, 時舒胃口也會不好。 跟地里的植物似的, 看上去不挑不揀, 實則特別講究光照和雨水——曬得太多旱死,澆得太多淹死。 這也許跟他幼年很長一段時間常被舒茗領著曬太陽有關。 女明星的養生很不一般。 定時定點曬太陽、蔬菜榨汁一口悶、還有各種xue位瞎按......她沒什么戲拍、帶時舒的那幾年,時舒特別快樂,因為每天都在嘗試新事物。很小的年紀,看什么都覺得驚奇,喜歡mama喜歡得不得了。 那個時候,舒茗事業上的落寞在兒子的無限崇拜里獲得了一點點的補償。 到了安溪,時舒也會定時定點搬著小板凳去院子里曬太陽。 遠處,噴泉開得冒彩虹,他站在板凳上叫在三樓小書房看書的梁徑:“梁徑梁徑——要不要曬太陽?梁徑——要不要——下來——曬——太——陽——啊——?” 一口氣喊完,低下頭好一會不作聲。 亮晶晶的日光落在手心,時舒自顧自地小聲贊嘆:“好大的太陽啊......” 其實他是想舒茗了。 徹底斷奶后,舒茗正式開始接戲。時其峰事業攀升,天天飛來飛去。暑假把他放在安溪梁家,慢慢成了夫妻倆僅剩的不謀而合。 梁老爺子坐在堂屋里喝茶,聞聲笑了笑,抬頭就能看到明晃晃的太陽底下,時舒小小一個人,粉雕玉琢,站在小板凳上,仰著頭瞇著眼,很耐心地等梁徑下來。 梁徑很快就拿著書本下來了。他跑得飛快,路過堂屋又放慢腳步。 前堂后院靜悄悄的。 梁徑想把躺椅搬到院子里,因為時舒肯定會在太陽底下睡著。但他還小,搬起來比較吃力,他小心翼翼搬著,盡量不發出太大動靜。 擱躺椅上的書本很快成了時舒蓋在臉上的遮擋。 躺椅很寬,他窩在梁徑懷里,睡得暖洋洋。 梁徑根本睡不著。 他一會默背書,一會又出神地看遠處濺落在草坪上的水珠,晶瑩剔透的,這樣慢慢也能瞇一會。 時舒一覺睡得渾身舒坦,他一覺睡得四肢僵硬。 不過梁徑很喜歡這樣的時舒。 露出來的一只耳朵被曬得淺紅,摸上去軟乎乎的。后頸微彎,白皙粉糯,很依賴地挨著他。洗發水的香氣、緊貼的皮膚上溫軟柔滑的觸感,還有干燥熱烈的陽光,這些一起組成了一個時舒。 安安靜靜睡覺曬太陽,沉睡入夢的時候,就連呼吸的頻率都十分可愛。 很小的時候,梁徑就知道,養一個時舒,需要很充裕很充裕的陽光。 如果光照不足,時舒就不大好。 有一年安溪也老下雨,哪哪都潮噠噠的。 明明江州地理位置在北,但那年也十分潮濕。 時舒從坐上飯桌就開始數米粒,眉毛耷拉,眼睫雖然一如既往彎彎翹翹,但始終垂著,特別沒精神。梁老爺子飯桌上還是很講規矩的,但不知道是因為不是自家的孫子,還是時舒看上去確實可憐,他也沒說什么。畢竟只要飯桌上保持安靜,不要“梁徑”、“梁徑”地叫喚——這一點他糾正過很多次——梁老爺子就很滿意了。 屋外雨聲漸小,望出去就是一片陰郁潮濕的灰天。 噴泉的影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棱角。 所有的光鮮亮麗、勃勃生機,通通消失不見。晦暗天光下,梁宅好像塵封的斷壁殘垣。 過往的傭人行色匆匆。 時舒數了一會米粒就開始摳桌縫,一手扶碗,一手很認真地給自己找事做,全神貫注的。 吳爺看得心疼。倒不是心疼時舒摳得烏漆嘛黑的指尖,是心疼那張桌子。梁家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是能上拍賣場的,可經不起時舒這么找縫摳。 梁徑早就吃完了,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盯著時舒一邊磨嘴里幾粒米一邊瞅著桌縫三心二意。梁老爺子放下碗走后,他才說話:“你好好吃飯,飯都涼了。”時舒也開始說話,他說的時候指尖還在桌縫里無意識撓,“我吃不下了......”梁徑很嚴肅:“你才吃多少啊。不行,要全部吃完。”時舒嚇呆了,這可是一碗,好幾千粒米呢。 桌縫撓得更緊張,時舒急了:“我真的吃不下了。”梁徑無動于衷,小的時候他那張臉平靜起來也是很能唬人的,他看著時舒,說,不行。頓了頓,又重復,要全部吃完。時舒覺得梁徑突然之間變壞了,也惱了,氣鼓鼓:“我不想吃。”他倆你看我我看你,梁徑毫無波動:“不吃完不許下桌。”時舒較勁,轉身就要下桌,被梁徑一把摁住,說話兇得嚇死人:“不許!”轉過臉來的時舒張了張嘴巴,下秒就哭了,眼淚巴巴的,仰頭嚎:“我要回家!”梁徑頓時懵了。 廚娘進來端湯去熱,見梁徑手忙腳亂哄人,笑得不行,跟吳爺說:“小人哄小人,蠻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