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說是不是吧？”陸澈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還有張從小到大的壓歲錢卡嗎？那筆錢可以借給你補窟窿。”

    “你不會已經把錢花了吧？我的壓歲錢卡一直在你那里！”陸澈看他爸的表情猜測道。

    他聲量逐漸大起來，剛要生氣，就被陸川淮一句話給堵回來：“要不要給你細數，你從小到大犯了多少事？”

    那筆錢給陸澈自己補窟窿都不夠，還給他補？

    陸澈也想起來了，他爸說的讓他自己犯事自己負責，所以他以前打的那些架，摔壞的摩托車，都是花他自己錢賠償的？

    行吧，也挺合理的。

    陸澈摸了摸鼻子，隨即又想起來什么，在他爸面前挺直腰桿懟回去：“那你自己呢？我聽管家說，她要為你把家當都賣了。”

    陸川淮：？

    陸澈口中的她，是指蘇妙？

    “管家怎么說的？”

    “管家說她最近精神狀態不太穩定，還很焦慮地想辦法籌錢。你又還沒破產，干嘛嚇唬她啊？”陸澈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正義的怨怪。

    陸川淮眼中并無波瀾，他已經明白是陸澈誤會了什么。

    不過仍然順著他的話問：“那你怎么打算的？”

    陸澈今天一天都在想這件事，第一次在他爸面前能做到快速問答：“你得先告訴我，這次公司究竟遇到了多大的問題，缺多少錢？如果你一個人撐不住，我可以去打工。”

    陸家的男人又還沒死，陸澈自覺也是個大人了，出了事還輪不到女人賣衣服包包去頂上。

    陸川淮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用審視懷疑的目光看向陸澈：“你去打工？你沒成年，也沒有文憑，能做什么？又能賺多少錢？稍微正規一點的地方都不會收你這樣的。”

    陸川淮把最赤果果的現實擺在面前。

    因為那都是他曾經經歷過的。

    少年人很容易被這種話激怒，陸澈頓時斗志滿滿，在心里下定決心，非要作出一番成績給他看：“你當初不也沒有文憑嗎？別瞧不起人，說不定將來你玩破產了，還得靠我給你重振陸氏。”

    第23章

    “我不會安排你進公司。”

    “除非先證明你的能力,前提是完全靠你自己，會很辛苦！你想好了嗎？”陸川淮問他。

    陸澈心說，誰稀罕你的公司，我以后開個更大的。

    但他又確實急于在陸川淮面前證明自己,不然他連跟他爸并肩作戰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怕辛苦！”

    “先別托大,你可能連幾天都堅持不下去。”

    陸川淮這樣說,陸澈反而非要證明自己可以給他看看：“走著瞧。”

    蘇妙不知道父子倆在書房里談了些什么，陸澈看到她,為什么表情欲言又止的？

    這天晚上,陸川淮回到臥室的時間比較早。

    他以前都是至少在書房待到10點之后才回房間來，但今天蘇妙特意看了眼時間，發現他提前了一個小時。

    她早早地就已經洗完澡涂上護膚品了,正在對著鏡子嘗試新學的瘦臉抗衰按摩法。陸川淮坐在臥室的沙發上，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兩人之間很安靜,但蘇妙莫名就感覺老男人在等她說些什么。

    可她呢，磨磨蹭蹭，非要等到兩人都睡到了床上，臥室的燈關了之后,在床上翻來覆去。

    這時,蘇妙小聲問一句：“你睡了嗎？”

    “沒有。”陸川淮答復得很快。

    聲音清明,仿佛早就料到她作這么一番,還是會開口。

    蘇妙不禁有點窘。

    主要是除了陸川淮,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跟誰說。

    “我今天在小別莊，不太順利。”蘇妙聲音柔柔軟軟,少了平常甜甜的味道。

    倒是畫面感很強,讓聽到的人能想象她此刻隱在黑暗中的表情,一定有點委屈。

    怎么說呢？她被一群中年男人為難了,好想吐槽啊。

    但是轉念一想，睡在自己身邊的不也是個中年男人嗎？

    蘇妙是個識時務的，沒有亂說話。

    她現在主要還有些迷茫，就是覺得蔣遜和陸川淮把入股讓給她，她怕自己做不好。

    她有雄心壯志，但她心理年齡也才二十歲。沒有陸川淮的閱歷，沒有柳蕓馨的交際能力，也沒人家豁得出去。蘇妙本質是個還沒出象牙塔的大學生，這種惶恐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好在，不用她詳細表述，陸川淮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別莊跟其他的餐廳不一樣，私房菜館本就有柳蕓馨強烈的個人標簽。她如果要離開，肯定會有一批員工的軍心被動搖，還會帶走大批老客戶。”

    安靜的氣氛里，老男人的聲音猶如大提琴音般醇厚，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緩緩道來，幫她分析。

    蘇妙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勸她留下來，有很多老顧客都是沖著她來的。但是，我還不知道她最終會不會答應。”

    陸川淮說道：“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她最后堅持離開，那小別莊內外都需要重新整頓，難度不亞于在一個陌生地方開一家新的餐廳，一切都需要從頭來。”

    蘇妙本來有些沮喪，聽到陸川淮都說有難度，心情就莫名好了一點。

    不管他是不是安慰自己的話。

    “我能給你的建議是，交給專業人士替你打理。”

    蘇妙發現他真的不一樣，本來還以為他的安慰會像別人一樣，說一些‘加油’，‘只要堅持相信你將來一定能夠成功’之類的空話。

    但是陸川淮給她提供的建議，很有實用價值。把小別莊交給專業人士經營，對蘇妙來說，可謂是省時省力省心。

    不需要事事都由自己cao心，正好適合她這種小白新手。

    而且，她剛好出得起這筆錢。

    蘇妙以前聽她爸媽討論過，說在沒有經驗的前提下，最好不要碰餐飲行業，從頭學起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如果蘇妙是從一窮二白開始創業，就像當初柳蕓馨，一樣也碰到過許多困難，甚至面臨店鋪倒閉的風險。直到陸川淮和蔣遜注入那筆資金，加上蔣遜暗中牽線的人脈過后才開始好轉。

    但是這個過程中的毫無起色那段日子，可能會持續好多年。

    她現在快三十了，可經不起這種折磨。

    幸好，陸川淮給她安利了原來富婆創業也有簡單模式，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

    要不那些有錢人，怎么有空做那么多的副業？

    蘇妙沒想到困擾自己的問題，這么快就解決了。

    早知道，就早點問陸川淮了。

    蘇妙側過身，依循窗外花園的燈光，能隱隱看到男人的輪廓。

    陸川淮此刻是平躺著的，他的睡姿非常規矩。

    不像蘇妙，偶爾醒來會發現自己睡得像只八抓魚，有一次還把人家那邊的被子給搶了。

    陸川淮也不打呼，總之自己難以忍受的毛病他都沒有。

    朦朧微弱的光線下，蘇妙仗著視力好，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側臉輪廓。

    “謝謝。”蘇妙的聲音通過鼻腔，糯糯的溫軟。

    甚至帶上了一絲淺淺的依賴。

    老男人：“睡吧。”

    聞言，蘇妙剛要翻過身，換個方向睡覺，突然想起來什么。

    “對了，柳蕓馨把她的徒弟留下來了，說是小別莊的那幾樣招牌菜他都會做。”

    蘇妙覺得自己不能每次只對他輸出一些負能量。

    誰會喜歡成天負能量爆棚的室友呢？

    所以今天唯一有點值得開心的事，她拿出來跟陸川淮分享。

    “這算是半個好消息吧，因為柳蕓馨說能不能收服他，還要看我的本事。”

    蘇妙就沒說今晚那個徒弟就有點故意的，讓好幾個客人反應對做的菜味道不太滿意。

    陸川淮跟柳蕓馨真的不算熟，甚至不知道對方還有徒弟。

    他問：“男的女的。”

    “男的。”

    蘇妙因為身在小說的世界，她觀察一個人的時候就很仔細，為了方便區分記憶，甚至喜歡給人貼許多的外表特征。

    比如描述柳蕓馨那個小徒弟，她說：“很年輕的樣子，不超過二十五歲，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完全不像掌勺的，還穿著民國時期那種書生氣的長衫。”

    陸川淮也發現了，她對于剛認識的人的性格和外表都會認真記下。

    比如上次對陸澈的班主任宋老師也一樣，提起來很喜歡多加修辭。

    陸川淮只道：“有二心的人留下，容易橫生枝節。”

    蘇妙第二天聽管家說才知道，陸澈居然要去找工作。

    “他不是還在上高二嗎？不上學啦？”

    “貴族學校的時間安排沒有那么緊，少爺他們一般下午四五點就能放學了。因為要給學生留足上補習班和興趣班的時間，先生的意思是讓少爺勤工儉學，先試著去找找兼職。”

    “陸家又不缺錢，干嘛要陸澈這么早就開始打工啊？”

    封管家壓低聲音道：“太太，我悄悄告訴你，少爺以為咱們陸家要破產了。”

    “……”

    “陸總應該是想要借此激勵他，你記得跟陸總統一口徑，千萬不要在少爺面前說漏嘴了。”

    蘇妙：“……”

    這，還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