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奪嬌(雙重生) 第105節(jié)
“長秋宮掌事魏紹,承蒙先帝時司禮監(jiān)魏監(jiān)所托,特來見過明姑娘。”他略微頷首,姿態(tài)極其從容,一雙桃花眼眼稍挑起,顯得妖異而張揚。 “魏公公。”明斟雪還禮,正欲開口細問,忽的被魏紹抬手制止住。 魏紹余光一瞟斜前方,指腹拈起枚石子施力一彈。 “噗通”一聲,掩在草木叢后的一道虛影被石子擊中喉管,落入湖中。 魏紹冷眼看著他在湖里拼命掙扎數(shù)下,慢悠悠地拈著石子一顆又一顆朝他身上緊要xue位射出。 那人被釘住了啞xue,無聲哀嚎著撲騰雙臂,驚起水面鷗鷺無數(shù),一盞茶的功夫終于精疲力盡,緩緩下沉直至被湖水完全浸沒。 湖水重又歸于平靜,死氣沉沉。 魏紹嗤笑了聲:“咱家御下不嚴,讓明姑娘見笑了。” 明斟雪面色煞白,同他坐于水榭中目睹了全程。半晌方回過神來,輕輕應了聲“無妨”。 她驚訝于魏紹的囂張行徑,這種草菅人命的事他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魏紹此人在長秋宮中簡直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是條毒蛇。 “明姑娘的事,魏監(jiān)已托付于咱家了。自此明氏一相一將同大皇子便是一條船上的盟友,咱家自然會對明姑娘照顧有加。”魏紹笑了笑,開門見山。 “魏監(jiān)囑托咱家的意思是護著明姑娘置身事外。”他道。 “若我不想置身事外呢。”明斟雪望向他。 魏紹眼眸微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明斟雪:“咱家洗耳恭聽,明姑娘請講。” “明氏與大皇子既為一體,當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若能在不驚擾百姓的條件下成事自然最好,可若一擊不成,必然會遭到新帝手段殘忍的反撲,我是明氏的女兒,屆時明氏受到牽連,我又怎能獨善其身。” 明斟雪搖著頭,長嘆道:“魏監(jiān)他老人家的心意我心領了,可我絕不會茍活于世,我只會同明氏共進退。” 有些事,不是她想阻止便能阻止的。 明氏已然站在了獨孤凜的對立面,獨孤凜待她再好,她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家人,眼睜睜看著他們再背上叛臣賊子的罪名。? 成王敗寇,饒是機會渺茫,這一世的明氏也不能敗,只能成。 “明姑娘也有興趣執(zhí)棋入局?”魏紹盯著她,兩指間銜著細長鋒利的石子轉的飛快。 明斟雪鄭重點了點頭。 她不想再做一只被豢養(yǎng)在深宮中的嬌雀。 此事若成,明氏親眷便得以保全。若不成,她陪他們一同赴黃泉。 無論結果如何,至少這一世她能與親眷同生共死,再不會分離開。 “好。”魏紹放聲大笑,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放在明斟雪面前。 “咱家這兒剛好有一計,正愁找不到合適人選,想來交由明姑娘做最為合適。” 明斟雪望著那只瓷瓶,警覺有異。 魏紹枯瘦雪白的指節(jié)敲擊著瓷瓶,眸中噙著詭譎笑意: “依著明相的意思,最好直取新帝性命,勿要驚擾無辜百姓,想來用藥毒殺最為合適。” “此物名曰‘黃泉客’,是味慢性毒藥,用藥月余后三更天毒發(fā),毒素緩慢侵蝕五臟六腑,絞斷肝腸使得服毒之人燈枯油盡,外表卻并無中毒之癥。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太醫(yī)院那幫土埋半截的老兒也診不出異常。” 他陰惻惻地笑了:“新帝心思太過深沉,容不得旁人近身,咱家近來正愁著如何將這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御膳中,可巧遇見了明姑娘。陛下信你,你遞上去的酒,陛下不會不喝。” “這法子是否太過殘忍……”明斟雪心事重重。 魏紹看著明斟雪,忽然爆出荒唐大笑:“明姑娘,咱們與陛下這局棋,不是他死,便是吾亡。你心慈手軟不肯殺他,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明府上下被治以謀逆之罪血濺長街!” 他斂起笑,眉目顯露出猙獰:“殘忍?和獨孤凜談殘忍?明姑娘,你見識過獨孤凜殺人嗎,你可知他曾用過何種手段殺人。” 明斟雪被他問的遽然一怔,腦海中浮現(xiàn)前世獨孤凜篡位逼宮時的血.腥場面。 神圣巍然的明堂高殿之下,吊掛著一排排血淋淋的人皮,如夜行索命的幽魂,虛浮在雕梁畫棟間。 滿地污血蜿蜒成河。 明斟雪被嚇得陡然一個激靈。 魏紹慢悠悠地玩.弄指尖石子:“獨孤凜稱帝之前尤為陰狠恣睢,身后亡魂無數(shù),手上沾滿鮮血。” “而今大徵刑部審訊惡囚之刑目多出自其手。” “最讓咱家欣賞的當屬人皮燈一刑。剝皮當以生銹鈍刀刺入活人脊椎,將脊背剖作兩半,沿著皮rou一寸一寸緩慢割開,剖離,把新鮮的皮兒趁熱活生生剝下來,當著殘喘余氣之人的面讓他親眼見著自己的皮囊被切割縫補,做成燈籠,生生將人嚇斷了氣。” 魏紹打量著明斟雪驚恐至極的神色,笑道:“同陛下的手段相比,明姑娘可還覺得咱家太過殘忍?” 明斟雪捂著胸口倒抽冷氣,只覺得反胃,一句話也說不出。 “明相叮囑魏監(jiān)勿要傷了無辜百姓,咱家也依著話照做,盟友本就應當達成共識,彼此多擔待著。怎么,而今明姑娘不肯,莫不是反悔了?” 他話中透出明晃晃的威脅。 明斟雪心臟猛地一跳,忙慌亂地搖搖頭否認。 魏紹冷哼了聲,說話客客氣氣的:“明姑娘同陛下多有親近,未防止被陛下撞見,這藥暫留在咱家手中。不日便是千秋節(jié),天子生辰舉國恭賀,是個再合適不過的時機。屆時咱家再將‘黃泉客’交至明姑娘手中。” “敢問魏公公,大殿下想要在千秋節(jié)動手么?”明斟雪猛然抬起頭。 “不錯,明姑娘盡可安心,大殿下布局周全,定能一舉得勝。”魏紹道。 明斟雪茫然地點頭應下,怔愣半晌,被小宮娥引著回了坤寧宮。 “姑娘,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適?”小宮娥見她面色沉重,忍不住問候了幾句。 “我沒事。”明斟雪敷衍了幾句,只覺得坐立不安。 她翻了幾卷書,讀不進去。又在宮苑里侍弄著花草,心底總是冒著寒意。 花苑里的小宮娥們輕聲嬉笑著: “柳兒,你同翊華宮鶯兒的模樣可真是相像,體態(tài)也像。方才回宮路上,我單瞧著背影竟錯將鶯兒認作你了呢。” “能不像么,我與她一父同胞,是有著血脈親緣的姐妹,輪廓模樣當然相像了。” “原來竟還有這重關系在,你們姊妹二人藏的挺深呀。” …… 小宮娥們的嬉笑玩鬧聲并未讓明斟雪輕松些許。 她正焦急思忖著待會兒該以何種面目應對獨孤凜,肩上忽的一暖。 獨孤凜罷朝回來自身后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直覺她身子冷的出奇,面色也不甚好。 “斟兒哪里不舒服?”他眉頭一皺,難掩憂慮。 “沒有。”明斟雪忙矢口否認,在他懷中轉過身,與獨孤凜正面相視。 年輕的帝王眉目深邃英挺,骨相出類拔萃。皮相尤為出挑,眼尾一點淚痣增添了蠱惑人心的妖冶,精致的令人自慚形愧。 拋棄身份不談,單憑這副容貌,盛京城也尋不出第二個人能與之匹敵。 明斟雪望著他,淡淡凝起眉。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她眼前重疊,交織。 腦海中不知為何會浮現(xiàn)出魏紹的模樣。 自她數(shù)月前見到魏紹的第一面起,她便隱隱生疑,魏紹的骨相有著難言的熟悉。 一個人的容色氣度極易偽裝改變,可趾高氣昂,可低三下四,視環(huán)境而決定。 然觀魏紹眉骨…… 花苑中嬉笑的小宮娥見帝王來了,忙上前來行禮。 幾人方才玩鬧時的話語再度自明斟雪腦中回響起: “能不像么,我與她一父同胞,是有著血脈親緣的姐妹,輪廓模樣當然想像了。” “原來竟還有這重關系在,你們姊妹二人藏的挺深呀。” …… 一父同胞,輪廓相像…… 大皇子身份卑微,有姓無名,以生母宮女邵氏之姓自命為名曰獨孤邵,后被司禮監(jiān)魏監(jiān)收養(yǎng)。 魏監(jiān),獨孤邵,魏紹…… 諸多線索走馬燈般自腦海中飛閃而過。 明斟雪恍然明了那日魏監(jiān)哼唱的小曲的含義。 曲目講述的是秦皇入行宮撞破趙太后與嫪毐的jian.情。 魏監(jiān)絕非隨意哼唱,而是在暗示大殿下的身份—— 昔日的皇子正是當朝太后的寵宦,魏紹。 太危險了,這個人太危險了。 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不惜自廢為閹人,藏身宮闈罔顧人.倫。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夠狠。 魏紹忍辱負重多年,究竟埋下了多少暗線,是否足以與獨孤凜相抗衡。 宮墻之內的波云詭譎為何她前世竟毫無知覺。 明斟雪兀自沉浸在凌亂思緒中愈陷愈深,目光直直注視獨孤凜,不覺間盯著他看了好半晌。 直至額頭被輕敲下,這才回過神。 第79章 第 79 章 ◇ ◎情節(jié)點到(捉蟲)◎ 眼睫如受驚的蝶曳翅顫了顫, 明斟雪被他敲了個猝不及防,圓睜著杏眸很是懵懂。 “斟兒在看什么,都看癡了。”獨孤凜輕笑了聲, 伸出指腹緩緩摩挲著她的額心, 揉散指節(jié)敲出的輕微疼痛。 明斟雪偏開目光躲他, 垂著頭, 指尖局促地揪著袖口流蘇,小聲說道:“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