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癥 第66節
“賀晟,我也好想擁有一場自己的畫展啊。” 少年聲線清冽,回答她:“會有的。” 她側過頭看向他,語氣透著幾分低落:“可如果以后沒有人找我,幾十年后我也是個沒名氣的畫家....”??? 賀晟則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淡聲說:“我給你辦。你想辦多少場就辦多少,想去哪辦,都可以。” 少年語氣篤定,仿佛若干年后,他一定會實現這個承諾。 虞清晚心口一燙,故意又問他:“那如果沒有人來看怎么辦?” 賀晟挑了下眉,側眸看向她:“我不算人?” 她眨眨眼:“那等我們老到七八十歲了,走不動路了,還怎么辦畫展....” 賀晟不假思索地答:“那就在家里辦。我看。” 就算有一天他們變老,走不動路了,他也會坐著輪椅在下面看著她。 他會當她一輩子的觀眾。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么長的時間,她卻還是能無比清晰地記得他說過的每句話。 他也還記得,畫展是她的愿望。 電話里一片安靜,虞清晚陷在自己的回憶里,只覺得心口一片guntang,喉嚨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樣,眼眶也開始發酸。 她努力克制著此刻洶涌的情緒,下一刻就聽見賀晟在對面低聲開口:“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泡溫泉,賀明緋的朋友給了兩張邀請函,一家溫泉山莊。”??? 聽到溫泉,虞清晚怔了下,想了想今晚沒什么事,便答應下來:“嗯,我可以。不過我可能明天一早就得回來,畫展的事還沒弄完。” 賀晟嗯了聲:“一會兒賀明緋去接你,公司臨時有會,我晚點過去。” “好,那我先去等你。” 掛掉電話,虞清晚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一件事。 溫泉... 要是泡溫泉的話,那她今晚是不是有機會看到他身上的紋身了? - 賀明緋朋友新建的溫泉山莊位于臨城郊區的隱茗山上,開車過去大概一個多小時左右。 接上虞清晚,兩人抵達時已經將近晚上六點。 酒店的服務生帶著她們穿過木制長廊,看著院子里的假山流水,賀明緋笑著開口:“清晚,你看這里環境還不錯吧。山里的風景好,而且這里還有藥浴,聽賀晟說你身子弱,經常泡藥浴對身體也有好處。” 她的語氣輕快,沒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端莊:“樓下還有新鮮的日料,我們等會可以一起去吃....” 還沒等虞清晚開口回答,前方就響起一個男人輕佻的聲音。 “呦,這不是我的夫人嗎?” 循聲抬頭,只見一個年輕男人站在對面,體型瘦長,一身名牌休閑裝,五官還算端正俊朗,眉眼里卻透著一股精明和陰寒,商人氣息很重。 看清來人的瞬間,賀明緋的臉色變了:“你怎么會在這?” 宮徹好整以暇地盯著她,欣賞著她慌亂的神情,滿意地笑了。 “怎么,夫人這么不想看到我啊?” 賀明緋攥緊指尖,指甲深深陷進rou里,一陣刺痛瞬間蔓延開來。 她目光戒備地看著他,冷聲說:“宮徹,我警告你,我早就已經提出離婚了...” 宮徹慢悠悠笑了聲,打斷她:“可惜,離婚協議我沒簽啊。” 正說著,男人的目光定在了虞清晚身上,眼神里驀地升起一抹興致和玩味:“這位小姐是....” 他的視線實在不懷好意,虞清晚頓時皺緊了眉。 注意到他看向虞清晚,賀明緋臉色瞬間變得緊張,厲聲呵斥道:“宮徹,她是賀晟的太太!” 她用身體擋住宮徹的視線,把虞清晚護在身后,警告道:“你要是敢動她,賀晟會怎么樣,你最好想一想。” 聞言,宮徹的臉色果然一變,不得不收回落在虞清晚身上的視線。 他又咬緊牙關看著賀明緋,冷笑道:“賀明緋,你以為離婚就能逃離我了嗎?做夢。離婚協議我還沒簽字,大不了就這么耗著。我不同意,你以為這婚離得成嗎?” “放心,我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耗著。” 說完這句,他就大搖大擺地從兩人身邊經過,氣焰囂張,臨走前的目光還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虞清晚。 賀明緋細眉擰緊,警惕又戒備地瞪著他的身影。 直到人徹底消失在走廊,賀明緋緊繃的身體才終于微微放松下來。 虞清晚關切的目光望著她,語氣擔憂:“明緋姐,你沒事吧?” 賀明緋無力地閉了閉眼,嗓音透著疲憊:“對不起清晚,今天嚇到你了。我沒想到會在這碰見他,我以為他人還在國外。” 虞清晚搖搖頭,輕聲安撫她:“沒事的,剛剛那個男人...” 賀明緋扯了扯唇角,艱難沖虞清晚露出一個笑容。 “他是我前夫。” - 兩人回到賀明緋的房間里,虞清晚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目光擔憂地望著她。 將溫熱的茶杯捧在手心里,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熱意,賀明緋才終于徹底穩住心神,放松下來,開口將一切對虞清晚娓娓道來。 “前兩年父親得了重病,賀玨不小心簽了一份跨境合同,合同里被人設了陷阱,賀家的生意出了很大的紕漏,沒法填補,只能向宮家尋求幫助。所以我答應和他結婚了,商業聯姻,各取所需罷了。” “后來阿晟回了賀家,接手了集團,賀家歷代的產業才不至于被旁枝和外人瓜分。” 賀明緋頓了頓,聲音里染上哽咽,艱難地繼續道:“宮徹這個人,利欲熏心,做事不擇手段。當年阿晟出車禍的事就是和宮家有關,他的控制欲很強,我不想再忍受下去。今年年初我就已經提了離婚,但被他拒絕了。” 她垂下眼睫,藏起眼底的隱忍和掙扎,語氣努力維持著平靜。 “賀氏的生意一直和宮家牽連著,數十年的利益捆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所以離婚的事就這樣被他一直拖著。賀晟也一直在幫我想辦法找律師,只是還沒解決。” 說著,回憶起那段日子,賀明緋閉上眼,拼命克制著那陣顫抖。 片刻,她扯了扯唇角,輕聲說:“清晚,所以那天你回賀家,我看見你和阿晟相處,知道你們彼此都有感情,這樣就很好。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太痛苦了。” 虞清晚喉間一緊,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只是聽賀明緋這樣輕描淡寫地描述,她也能想象到當時賀明緋答應結婚時有多么身不由己。 并不是每個人的婚姻都能遂自己的心意,嫁給想嫁的人,得到一樁美滿的婚姻。 人人都有難言之隱,虞清晚能理解她此刻的無助。 因為容欽華去世時,她也是同樣的心情。 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不知道能嫁給誰,也不想隨便找一個人結婚。 如果賀晟沒有回來,她現在或許也在經歷和賀明緋一樣的痛苦。 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 半小時后,從賀明緋的房間里出來,虞清晚打算去樓下前臺問問有沒有安神精心的香薰,拿回去給賀明緋點上。 沒想到剛一出門,走過一個轉角,就看見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 看清來人,虞清晚驚訝出聲:“談醫生?” 談硯抬了抬眼,鏡片后的眼眸彎起,俊顏溫和。 “清晚,好巧。” 直覺告訴虞清晚,那天宴會時她注意到的細節一定不是錯覺。 談硯出現在這里,恐怕也不會是巧合。 虞清晚猶豫了下,就在談硯即將離開前,果斷開口叫住他。 “談醫生,剛剛我和明緋姐在這里遇到了她前夫....” 聞言,談硯腳步一僵,立刻沉聲問:“她現在在哪?” 虞清晚答:“在房間里。” 他皺緊眉,抬腳便要走:“我去看看她。” 想到那晚談硯領口的那抹口紅印,又見他此刻緊張的反應,如果說剛剛還只是懷疑,那現在虞清晚心里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兩個人的關系一定不是表面上的那樣。 虞清晚思索了下,開口叫住他,把手里的房卡遞給他。 “談醫生,這是房卡。” 談硯停下腳步,微怔了下,隨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謝謝。” 虞清晚笑了下:“不客氣。” - 談硯拿著房卡找到房間,刷開房門,只見女人穿著一身墨色長裙,獨自抱臂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神色透著幾分黯然。 聽到后面的腳步聲,賀明緋回過頭,原以為是虞清晚回來,看見來人,她忍不住愣了下。 “你怎么來了?” 談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清雋的眼眸沉著,抬腳走近她。 “他又來糾纏你了?” 聞言,她難堪地咬緊唇,別開視線,溫婉的語氣難得流露出幾分堅決,好像這樣就能跟他劃清界限。 “談硯,這是我自己的事。” 談硯垂眸盯著她,溫和的面龐里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 他聲線微冷,緊緊盯著她:“你到底還想逞強到什么時候?” 賀明緋眼睫輕顫,移開視線不看他,故作冷淡道:“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 見女人依然是那副固執又倔強的模樣,談硯鏡片后的目光微不可見地黯了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