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霜 第5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豪門大佬工具人、我們?nèi)叶加忻孛躘穿書]、魔王的降臨[快穿]、我姐天下第一好[快穿]、八十年代單親mama、末世炮灰白月光重生了、怎奈卿卿動人心、似月光吻桔梗、穿成農(nóng)女,我擁有了錦鯉好運、誰說紈绔不讀書
膳房的人動作飛快,不多時,便做出了一桌子珍饈美饌。 謝潯坐在圓桌邊,靜靜地望著手邊的炙羊rou,忍不住回想起與裴玄霜一同用膳時的畫面。 她飯量極小,又不愛喝湯,每每吃點羊rou,吃一小塊胡餅就撂了筷,將一桌子的佳肴都賞給下人。 她似乎真的無欲無求,弄得他都不知道該賞她什么好,她大抵真的是天上的一片云,地上的一捧沙,他越是想用力地攥緊,越是會早早失去她。 悔。 悔心慈手軟,沒能真的剪了她的雙翅,叫她用死亡這種無可挽回的方式飛出了他的手掌心! “怎么還沒來?”久久等不來裴玄霜魂魄的謝潯有些煩躁,“都過了午時了,她人呢?” “侯爺,再等等吧。”倚坐在廊檐下的秋月道,“主子或許正在路上,馬上就能到了。” 聞言,謝潯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去:“這么慢?”他小聲抱怨,“她喜歡吃的菜都涼了……” 秋月悄悄看了魂不守舍的謝潯一眼,默默擦拭掉眼淚。 直至夜闌人靜,月掛中天,裴玄霜的魂魄依舊沒有回來。 守著一桌子珍饈從早坐到晚的謝潯緩緩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到了院子里。 “她來了嗎?”謝潯問,“再不來,頭七便過了。” 秋月小臉慘白,害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奴、奴才也不知道……”她抖著手腳,磕磕巴巴地道,“主、主子或許不來了,或許……去找婉心姑娘了……” “你敢誆騙本侯?”謝潯勃然大怒,一把將秋月提溜了起來,“這里是她的家,她去找孫婉心干什么?啊?” 秋月雙膝發(fā)軟站也站不住,她顫栗著哭求:“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奴才也不曉得傳言是真是假,奴才、奴才只是想主子了,想再見一見主子……” 謝潯惡狠狠地盯著秋月看了片刻,終是松開了青筋暴起的手。 秋月摔倒在地,急忙忙擺成跪地求饒的姿勢。 謝潯沉著一張臉,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了院中的荼蘼花。 她走了,他送她的花依舊好好活著。 “荼蘼花……”他摸了摸涼薄軟嫩的花瓣,“末路之美,繁華之后的孤寂……此花,像極了她……” 話音剛落,他身前的兩株荼蘼忽然晃了晃。 謝潯雙瞳一緊,本能地去尋找吹動了荼蘼的風(fēng),可今夜的提督府風(fēng)平浪靜,無風(fēng)亦無雨。 “你們感覺到風(fēng)了嗎?”謝潯一驚一乍,“有人感受到風(fēng)了嗎?有嗎?” 白管家與瑯月軒里的下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壯著膽子回答:“侯爺,院子里沒風(fēng)啊。” “沒風(fēng)這兩株花為什么會動?”謝潯瞪著眼道,“這兩株花剛剛動過了,你們看到?jīng)]有?” 奴才們哪敢逆著謝潯的意思來,紛紛點頭說看到了。 謝潯面有狐疑的劃過眾人的面龐,扭頭去看秋月。 “你看到了嗎?” 秋月跪在地上一抖:“奴婢、奴婢也看到了。”她紅著眼道,“許是主子回來了,主子生前最喜歡那兩株荼蘼,看過之后,便離開了……” “什么?”謝潯用力拉扯著荼蘼花,“哪里?本侯怎么看不到?” 荼蘼花花枝顫顫,在謝潯的蹂|躪下掉落無數(shù)花朵枝葉。 秋月看得好不心疼。 “侯爺,你放過那兩株荼蘼花吧,主子……怕是已經(jīng)離開了。” 謝潯動作一頓,瞬間白了臉。 走了? 就這么走了? 都沒有與他說上一句話,打上一個照面,就這么無情的離開了? “裴玄霜……”他咬牙切齒地念著她的名字,瘋了似的劈斬撅折著花枝,便是被鋒利的枝杈劃破了手掌也不停下。 “主子!” “侯爺不可啊!!” 白總管等望著雙手鮮血淋漓的謝潯,齊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直至將那兩株盛開著的荼蘼碾成面目全非的花泥,謝潯才停止了動作。 他壓抑地喘著粗氣,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半跪于地。 地上,沾染了鮮血的荼蘼花無聲地與他對望著。 月光下的荼蘼花妖嬈瑰麗,紅得越發(fā)的紅,白得越發(fā)的白,紅白之下,是一只枯枝一般的大手。 謝潯額角抖了抖,抓起那朵半紅半白的荼蘼花,狠狠攥緊。 忘了她…… 他閉上眼睛,反復(fù)告誡自己。 謝拂然。 忘了她。 ------ 同一時間,裴玄霜在一間竹屋內(nèi)睜開了眼。 雙眼睜開的剎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呼吸,還活在這個世上。 “玄霜!你醒了!”守在竹床邊的孫婉心搖了搖裴玄霜的肩,“我是婉心吶!玄霜,你看看我!” 裴玄霜眨了眨干澀的雙眼,一點點朝孫婉心看了過去。 “婉心!”她伸出僵硬的手,堪堪與孫婉心握在一處。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孫婉心抹著淚道,“馬上就是子時,你再不醒過來,我、我……” 她捂住臉,哽咽地哭個不住。 “不哭了,不哭了……” 裴玄霜很想坐起來,可她身子虛弱得厲害,別說起身了,連摸一摸孫婉心的臉都辦不到,便軟綿綿地躺在竹床上,輕喃:“我這不是還活著嗎?婉心,我成功地逃出來了,咱們的計劃成功了,你該高興才是。” “是,我高興。”孫婉心點著頭,“可這一路真是太難了,你不知道,當(dāng)我看到你的‘尸體’時,內(nèi)心有多絕望,恍然間,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裴玄霜褐眸一黯,幽幽道:“我確實死過一次。”她回過頭,打量了打量空蕩干凈的竹屋,“如今,我重生了。” 孫婉心擦干眼淚,笑笑:“對,你重生了。你再不用受那武安侯的折磨了!” 聽及武安侯三個字,裴玄霜不由得僵了僵面孔,她沉睡了七天,當(dāng)真覺得那個人,只是她的一場噩夢。 好在,噩夢再長,她還是蘇醒了,掙脫了。 “這是哪兒啊?”沉吟片刻,她問,“像是山里面,有菌子的味道。” “是太青山。”孫婉心解釋,“這間小竹屋是我從一個老員外手里買來的,既隱蔽,又清幽,住著養(yǎng)傷最好不過了。” “買的?”裴玄霜笑著問,“你哪來的銀子?” 孫婉心翻了個白眼:“狗男人給的,他追隨武安侯多年,銀子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多花些才解氣。”她盤腿往裴玄霜身旁一坐,“不瞞你說,掘墓的錢,也是我從狗男人那里要來的。” 裴玄霜愕然。 她扯了扯蒼白的唇角,問:“藍(lán)楓他……沒有懷疑什么吧?” “沒有。”孫婉心篤定地道,“那狗東西武功確實高強(qiáng),然而腦袋不大靈光,我只需花一點點小心思便能將他糊弄過去。” 裴玄霜放在身側(cè)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到心口,欲言又止地望著孫婉心。 孫婉心如何不明白裴玄霜的心思,趕忙安撫她道:“哎呀,你別這么看著我嘛,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裴玄霜有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我當(dāng)然相信你,只是擔(dān)心那藍(lán)楓……” 孫婉心默了默,嚴(yán)肅下來道:“你不用擔(dān)心他,時機(jī)一到,我會將他三刀六洞的。你呀,好好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才是。” 說完,彎腰從一旁的小木桌上取了紙筆過來。 她將紙筆遞給裴玄霜:“喏,快寫吧。” 裴玄霜一愣:“寫什么?” “方子啊!”孫婉心促狹地笑著,“你不準(zhǔn)備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啦?再不喝藥,當(dāng)心你的腸子爛掉!” 裴玄霜恍然大悟,方才覺得五臟六腑疼得厲害。 她莞爾一笑,接過紙筆道:“爛掉也比困在那座牢籠里一輩子強(qiáng)。” “少胡說了!”孫婉心佯怒地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下,催促,“快寫!” “好,好,我寫。”裴玄霜被孫婉心攙扶著坐起來,緩慢艱辛地寫下一張藥方。 孫婉心對著方子吹了吹,折好后收了起來。 “玄霜,你安心休息,我抓了藥便回來。”說著一愣,抬起眼,怔怔地盯著裴玄霜。 裴玄霜一臉疑惑:“婉心,還有什么事嗎?” 孫婉心忽地垂下眼,慌亂起身:“沒、沒什么……” 她后知后覺地給裴玄霜倒了碗水:“瞧我,光顧著說話了,居然忘了你七天六夜沒吃東西。”便將水和點心擺在裴玄霜面前,“你先吃點東西,我去抓藥。你別怕,這里安全的很,我去去就回來。” 裴玄霜直勾勾地盯著孫婉心的臉,內(nèi)心七上八下。 “婉心……”她不安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孫婉心笑得勉強(qiáng),“我真沒事。哎呀,你別擔(dān)心我!快吃東西,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竹屋。 裴玄霜望著孫婉心匆匆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服用了湯藥的裴玄霜整整睡了兩天一夜。 再次醒來時,她精神明顯好了些,臉色沒那么蒼白,嘔血的情況也減輕了。孫婉心望著氣色見好的裴玄霜,歡喜道:“還是你厲害!既能寫方子把自己弄死,又能寫方子把自己救回來,你不是神醫(yī)誰是神醫(yī)!” 裴玄霜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微笑:“連地都下不了,還神醫(yī)呢,也就你能瞧得上我的這點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