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她輕描淡寫地說。

    游樂園建在城西，前年跟隔壁水上樂園合并之后，成了安城當(dāng)?shù)刈畲蟮挠螛穲鏊?/br>
    褚讓跟同學(xué)匯合之后，簡直像撒歡的鳥兒，溫辭拉都拉不住，跟著她爬上爬下。

    不知不覺間，堵在心口的那股郁氣伴隨著過山車涌上高空帶來的失重感逐漸散去。

    她臉上的笑意多了，笑聲更明顯了。

    “姐！”

    溫辭一回頭，褚讓捧著同學(xué)的相機(jī)站在不遠(yuǎn)處，“咔嚓”一聲，將她的笑容定格在這一瞬間。

    “好看啊！你要多笑笑。”褚讓把相機(jī)還給同學(xué)：“等照片洗出來了，記得把我姐的照片給我啊。”

    同學(xué)笑笑：“沒問題。”

    “呀，快三點(diǎn)了！美人魚表演要開始了。”褚讓忙拉住溫辭：“走走走，可不能錯過。”

    水族館在園內(nèi)最角落，靠近水上樂園的西門，暑假是游玩的高峰期，溫辭站在人群中，明顯感覺館內(nèi)的冷氣有些不足。

    四周多是小孩子，看到美人魚從玻璃后方沉入水底，全都啊啊叫了起來，還有小孩坐到父親肩上。

    溫辭視野被遮擋，只能側(cè)過頭，從人群里的縫隙里看到在水中游動的美人魚。

    澄澈的池水中，美人魚藍(lán)色的魚尾在水中搖曳擺動，裸|露的上半身像一塊浸在深海之中的羊脂白玉。

    “啊啊啊啊啊！！！！”褚讓已經(jīng)瘋了：“怎么還有男美人魚啊！！！！”

    人魚從池底緩慢向上游動，脊背的線條流暢又漂亮，他好像天生就生在水中，手臂纖長，魚尾優(yōu)美而動人。

    五彩斑斕的小魚從他周身匆匆游過，他擺動著魚尾，和另一條美人魚在水□□舞，轉(zhuǎn)過身的瞬間，池中的光影落了過去。

    溫辭怔住。

    她下意識擠開人群往前走了兩步。

    “姐！”褚讓匆匆擠過來，“怎么了？”

    溫辭盯著池水里的美人魚。

    男生表演完一支舞，松開同伴女生的手，緩慢靠近玻璃前和觀眾互動，黑發(fā)在水中如海藻般順滑，眉目英俊而清晰。

    是衛(wèi)泯。

    男生的五指修長，沒有像同伴一樣做出飛吻的動作，而是貼在玻璃上，等著小孩子尖叫著沖上前去和他擊掌。

    銀藍(lán)色的魚尾斑斕耀眼，不停在溫辭眼前閃爍，她像是入了迷，視野里只剩下池中的他和站在玻璃外的她。

    寂靜的深海里，他是蠱惑人心的美人魚，而她是甘愿俯首稱臣的信徒。

    “啊啊啊啊啊啊！”

    褚讓連連尖叫拉回了溫辭的思緒，意識回籠的那一刻像是夏日里的一道悶雷劈了下來，電流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她臉紅耳赤，心跳大亂，褚讓還在一旁拽著她的的胳膊發(fā)瘋，“腹肌！！八塊腹肌！！我天我天！”

    男生的身形很優(yōu)越，肩寬腰窄，手臂擺動間背肌若隱若現(xiàn)，是恰到好處的力量感，不會顯得夸張嚇人，也不麗嘉會讓人覺得過分壯碩。

    放在他身上，一切都像是剛剛好。

    溫辭一秒挪開了視線，心跳快到失控，只覺得場館里悶得慌。

    美人魚表演時長有限，短暫的互動結(jié)束，男生擺動著胳膊，逐漸遠(yuǎn)離人潮，像童話里的美人魚，永遠(yuǎn)被禁錮在深海之中。

    從水族館出來，褚讓還意猶未盡，拿著相機(jī)不停翻看，一邊看一邊點(diǎn)評：“這臉嘖嘖，這腹肌嘖嘖嘖。”

    簡單的文字也有畫面感。

    溫辭的腦海里像是在播一場被按下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那道銀藍(lán)色的身影久久揮之不去。

    她臉頰發(fā)熱，仰頭看天空的太陽，午后的光線愈發(fā)刺眼，溫度也更高。

    是熱嗎？

    是太陽嗎？

    她也分不清。

    一直到天黑，褚讓才算玩到痛快，溫辭在游樂園門口看著他們都上了車才打車回去。

    到家時，柳蕙和溫遠(yuǎn)之都在客廳，像是在特意等著她。

    溫辭放下鑰匙，“爸，媽，我回來了。”

    “吃飯了嗎？”溫遠(yuǎn)之放下報(bào)紙，站起身：“你mama給你留了飯菜，我給你熱熱？”

    溫辭有些受寵若驚：“謝謝爸爸。”

    她先去洗了澡，出來時飯菜已經(jīng)熱好，溫遠(yuǎn)之不在客廳，柳蕙還坐在那兒看書。

    “我爸睡了？”

    柳蕙“嗯”了聲，放下書走到餐桌旁，盯著她看了幾秒：“怎么感覺好像曬黑了？”

    “有嗎？我都沒有曬很久。”

    “玩得開心嗎？”柳蕙并不在意女兒的回答，自顧接道：“褚讓下學(xué)期就要中考了，今天你們出去，你姑姑還在念叨她整天不知道學(xué)習(xí)，你作為jiejie，應(yīng)該多管管她，而不是這么縱著她。”

    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為止。

    溫辭的靈魂像是在這一刻被抽離出來，白天快樂的她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刻坐在家里被枷鎖束縛住的溫辭。

    聽見她沒什么起伏的聲音：“我知道了。”

    “去年夏天你跟褚讓去爬山，結(jié)果中暑摔下臺階連軍訓(xùn)都沒有參加，這才多久，你就忘了嗎？”柳蕙盛了一小碗雞湯放到她面前：“這兩天天氣熱，就別往外跑了，在家里多休息休息。”

    雞湯還冒著熱氣，香味飄了出來，溫辭卻只聞見酸味，她皺了皺鼻子，忍住鼻酸，重復(fù)道：“知道了。”

    “吃吧，吃完早點(diǎn)休息。”

    “嗯。”她低著頭，手緊緊捏著湯匙，眼淚掉在手背上。

    她還是她，人間的快樂與她無關(guān)。

    那天晚上，溫辭久違地失眠了。

    她早早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卻始終沒有多少困意，直至天明，才勉強(qiáng)閉眼。

    這一覺，也不安穩(wěn)。

    夢里一直有停不下來的水聲，她處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前進(jìn)，手碰到似墻非墻的硬物。

    視野里忽然傳來一抹光亮，越來越近。

    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清晰，手中碰到的是一塊玻璃，玻璃之外是一汪碧藍(lán)的池水。

    發(fā)光的是人魚的魚尾，銀藍(lán)色的光芒在池水中若隱若現(xiàn)，直至照亮整片水池。

    她竟然又回到了水族館。

    衛(wèi)泯緩緩靠近玻璃，眉眼漆黑清晰，他不停拍打玻璃，神情緊張，像是在求救。

    溫辭不知所措，低頭四處尋找工具，卻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也是玻璃，她抬起頭，頭頂也是玻璃。

    她環(huán)顧四周，全部都是玻璃。

    溫辭看向玻璃之外，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不是水族館那間狹小封閉的水池，而是一望無際的深海。

    海水是自由的，衛(wèi)泯是自由的。

    她才是那個被困在玻璃房里的人。

    作者有話說：

    衛(wèi)泯：發(fā)動技能-美|色攻擊 1314520

    榜單字?jǐn)?shù)原因，明天休息，后天正常更新。

    200個紅包！祝大家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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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暑假的最后一段時間溫辭沒有再出去，安城的夏天短暫，開學(xué)時溫度已經(jīng)降了不少。

    高二分班是按照上學(xué)期聯(lián)考的成績，溫辭和林皎都留在了重點(diǎn)班，教室還在六樓，只不過從西樓換到了北樓，跟教師辦公室在同一棟。

    剛開學(xué)一切都很混亂。

    新的教室，新的同學(xué)，林皎是個社交達(dá)人，進(jìn)了班里就沒安靜下來，跑進(jìn)跑出幾趟。

    上課鈴打響的時候，她從外面進(jìn)來，抓起溫辭的水灌了兩口，“你敢相信嗎？”

    “什么？”溫辭把剛發(fā)下的書分好放在她桌上，發(fā)現(xiàn)漏了一本英語聽力教材，把有的先拿給了林皎。

    “這學(xué)期江主任跟學(xué)校提議，把文理最后兩個班級搬到了五樓，就在我們樓下，跟老鄭他們在一個樓層。”

    北樓算綜合樓，以往只有頂樓才設(shè)班級，往下都是辦公室和多媒體教室。

    林皎樂死了：“楊崢?biāo)麄儼嗑途o挨著江主任的辦公室，現(xiàn)在大聲說句話都不敢，比我們樓上還安靜。”

    溫辭笑著說：“那好慘啊。”

    “豈止是慘，簡直都快活不下去了。”林皎樂了一節(jié)課，下課后看到溫辭起身，問了句：“你去哪兒？”

    “少了本英語教材，我去樓下找找。”

    “那我跟你一起！”林皎跟過去：“正好再去看看楊崢的熱鬧，唉喲，這事我能笑一學(xué)期。”

    溫辭拿她沒辦法：“你收斂點(diǎn)，樓下不止有楊崢一個人在。”

    下到五樓，果然比樓上還安靜，封閉式的走廊連個人影都沒有，路過理科班門口，溫辭匆匆瞥了眼，教室里趴倒了一片，分不清誰是誰。

    她沒多看，和林皎在楊崢班門口分開，一拐彎進(jìn)了鄭益海辦公室，里面只有一位女老師在。

    她聽了溫辭的來意，指了指角落：“你去那兒找找，應(yīng)該還有多余的。”

    溫辭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