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

    溫辭反駁道：“可八卦不是他先傳的嗎？”

    “那八卦根本就不是他傳的！”

    她腦袋一時像僵住了，“……什么意思？”

    杜康是鐵了心要替衛泯“洗白”，“他當時為了幫一小孩解圍得罪了杜一斌，你看到他被打的那次，是他故意被杜一斌打的，但是你報警了，這事就不一樣了，他不想把事鬧大也為了保護你，才沒跟警察說出真相。后來估計是杜一斌他們看到你了，他不敢惹衛泯，就跟人胡說八道惡心你。衛泯擔心他們得寸進尺，才會跟著你一塊回家，但杜一斌那個狗東西，他非但不知道收斂，還越傳越過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br>
    這事被捅到了鄭益海那里。

    他挨罵受罰，被叫家長，卻始終沒對她惡語相向，還一次又一次的幫她。

    溫辭從來都以為自己做了該做的事情，卻沒想到會牽扯多這么多事，心口一時像壓滿了石頭，有些喘不上來氣。

    她看著滿臉憤慨的杜康，攥緊了手中的果籃，“我……”

    事情早已翻篇，道歉的話說千遍萬遍也無用。

    “算了算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杜康表情緩和了許多，“走吧，我帶你過去。”

    溫辭本想說不用，但一想到多個人在場，也許會沒有那么尷尬，便道：“謝謝?！?/br>
    衛泯昨天兼職受了涼，早上高燒不退，被常云英喂了兩粒退燒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溫辭跟著杜康進院子時，他剛洗漱完，白毛巾搭在肩上，臉頰沾著紅，人看著很沒精神。

    “哥?！倍趴岛傲怂宦暋?/br>
    他人停在廊檐下，蒼白又虛弱，“嗯？”

    “有人找你?！倍趴蹬欤樦催^去，眼睛亮了一瞬。

    一陣穿堂風，衛泯低頭咳嗽著，走下廊檐，“你怎么過來了？”

    “聽說你生病了，過來看看你?！睖剞o把手上的果籃遞過去：“隨便買了點東西，你不要嫌棄?！?/br>
    他低頭看了眼。

    果籃不輕，她拎了一路，手心被勒得通紅。

    “破費了。”衛泯伸手接了過去。

    三個人呈三角形站在院子里，衛泯等著她下文，但溫辭不知道怎么開口，杜康純粹是湊熱鬧，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不停。

    太陽很曬人，衛泯看了杜康一眼，他心領神會：“你們聊，我去看看奶奶做什么好吃的，奶奶！”

    院子角落傳來一聲：“哎！小康來了啊?！?/br>
    衛泯把果籃放到桌上，“喝茶嗎？”

    “不用了，我不渴?！睖剞o跟著他走了兩步，站在陰涼處，沒那么熱了，人也一點點靜了下來，“我都知道了。”

    “什么？”

    “之前學校傳八卦的事，還有你缺考的事，都知道了?！睖剞o和他對視著，可能是生病，他的眼睛呈現一種水汪汪的脆弱感。

    他輕飄飄“啊”了聲，“所以？”

    “對不起啊?！彼椭^，態度誠懇又堅定，“我會跟江主任說清楚你缺考的原因。”

    “不怕被江主任誤會了？”

    “一碼歸一碼，更何況之前都是我誤會你了?！睖剞o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抿了下唇，“還讓你跟我道歉，對不起?！?/br>
    “跟你沒關系?！毙l泯咳了兩聲，又繼續說：“你說得沒錯，你只是做了當時該做的事情，要是沒有你，我也許不會傷得這么輕，之后的事情，算起來也是我連累你才對。”

    溫辭看著他，忽然想起林皎說的那句‘他不會真的喜歡你吧’，一時間想說的該說的都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她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也不會妥善的處理親密關系，更沒有自信覺得他會真的喜歡自己。

    可有人會平白對一個人好嗎？

    悶熱的盛夏，溫辭不自覺緊張起來，“你……”

    “吃飯了！”杜康突然喊了一聲，溫辭差點咬到舌尖，松開緊攥的手，手心里一片濕漉。

    杜康端著菜從廚房跑出來，常云英跟在他后邊，叫喚道：“慢點慢點，小心灑了?！?/br>
    她走近了才看見溫辭，“這是？”

    “同學！”杜康把菜放到桌上，“我們學校的學霸，人家可聰明了，成績比我和衛泯加起來還好。”

    “你還好意思說?！背Ｔ朴⑴牧硕趴狄话驼?，笑瞇瞇看著溫辭：“還沒吃飯吧，坐下一起吃，都是家常菜，不要嫌棄?！?/br>
    “我……”溫辭下意識想拒絕，她沒有在別人家吃飯的習慣，就連林皎，她每回也都是和她在外面見面。

    話還沒說出口，衛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啞聲說：“湊合吃，謝謝你來看我?！?/br>
    他生著病，手心guntang，溫度貼著脈搏，像是徑直燒進了心里。

    溫辭不動聲色抽回手，接過常云英遞來的碗筷，“謝謝奶奶?！?/br>
    “不要客氣，就當在家里一樣的?！背Ｔ朴⒂帜昧穗p干凈的筷子，替她夾了許多菜。

    “夠了夠了，謝謝奶奶。”溫辭有些受寵若驚，差點手忙腳亂打翻碗。

    衛泯坐在對面毫無顧忌地笑。

    她臉一熱，許是氛圍使然，在桌底踢了他一腳，他面上不動聲色，另只腳也往旁邊一踢。

    “靠?！倍趴底炖锖埐?，含糊道：“哥，你好好的踢我做什么？”

    衛泯看著溫辭：“不是我。”

    她大窘，埋頭扒著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這會正是飯點，家家戶戶都飄著香，都是溫辭平時吃不到的味道，柳蕙做飯講究健康養生，用料都極少，只能沾個不難吃的名頭。

    她不知不覺吃了很多，是最后一個放下筷子的，常云英在一旁關心道：“吃飽沒？鍋里還有鍋巴，要不要嘗點？”

    “我吃飽了，謝謝奶奶?！睖剞o要幫忙收拾碗筷，被老太太攔了下來，她和衛泯坐在桌旁。

    他敲著桌沿，手指修長，但有很多紅痕，都才剛結痂。

    溫辭想到蔣小偉說他在游樂園做兼職，無意識抿了下唇角，挪開了視線，“我去跟奶奶說一聲，先回學校了?！?/br>
    “等會，讓杜康帶你出去?！毙l泯一直頭疼得厲害，先前都在強撐，這會估計站起來就要倒，“我就不送你了。”

    “我認識路了?！?/br>
    “哦，認識了上回還給小孩買糖？”衛泯看著她笑。

    “……”

    溫辭已經懶得解釋，看到杜康回來，起身去跟常云英打了聲招呼，又回到院子里跟衛泯說：“你好好休息。”

    “嗯。”衛泯目送他們出了院子，老太太拿著抹布來擦桌子，“這小姑娘，我上回看著就有些眼熟，這趟來我總算想起來了，她不就是之前送我去醫院那姑娘，柳主任的女兒？”

    他像是猜到常云英要說這事，也沒意外：“我知道。”

    “你知道??？”

    衛泯垂眸看著放在角落的果籃，紅的綠的黃的，像是在黑白的世界里塞滿了顏色。

    “嗯，知道?！?/br>
    從始至終，他都知道。

    第8章

    溫辭一回到學校就去找了江主任替衛泯澄清缺考的原因，江主任年過半百，發際線都快沒了，平時也不茍言笑，見到學生不管好壞，犯錯了照罵不誤，聽了她的話也沒一桿子打死說不同意。

    “這事我知道了，關于怎么處罰我會跟他們班主任溝通。”江主任話又一轉：“倒是你，少跟他來往，上學期的事還沒吃夠教訓嗎？”

    溫辭之前不了解內情，現在什么都知道了，忽然很想替衛泯辯解什么，可說多錯多，最后也只能自己默默咽回去：“我知道了，謝謝江主任?！?/br>
    因為一直記掛著江主任對衛泯的處罰，溫辭第二天中午又去了趟安江巷。

    昨天回學校的路上，她從杜康口中得知，衛泯在學校行蹤不定，但每天中午都會回家一趟，一是為了吃飯，二是看著老太太吃藥。

    常云英是心臟的老毛病，吃藥只能緩解，衛泯這些年來到處打工兼職都是為了給她攢手術費。

    老太太知道買藥費錢，又心疼孫子這么辛苦，經常偷偷把一粒藥掰成兩次吃，有時還裝糊涂忘了吃。

    要不是那一次她在醫院門口突然犯了病，衛泯根本不知道她有好幾次都沒去拿藥。

    為這事，衛泯差點退學，好說歹說老太太才安安穩穩吃藥治病，沒再說活夠了不連累他的話。

    ……

    溫辭在巷子口就碰見了衛泯，他也剛從學校出來，少見的穿了校服，黑發黑眸，一副好皮囊，依舊很耀眼。

    “找我？”他領口的扣子沒全扣上，脖頸修長，鎖骨的線條漂亮又流暢。

    溫辭昨天讓杜康給衛泯帶了話，把自己的說辭跟他通了氣，但也怕他不按常理出牌，平白惹一身麻煩，“今天江主任找你，你沒說錯什么吧？”

    “沒有，都按照你教的說了?！毙l泯揶揄她：“這么不放心我?。俊?/br>
    溫辭一聽就知道他沒什么好話，故意沒接茬：“那江主任給你的處罰是什么？還要請家長嗎？”

    “不用了，三千字檢討?！?/br>
    江主任對于這次缺考學生的懲罰力度不輕，除了必要的檢討，還要他們請家長，據說還要加罰掃一周的男廁所。

    和他們比起來，衛泯的處罰明顯輕了不少，大約是江主任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溫辭松了口氣：“那就好?！?/br>
    “不過——”他忽然一個大喘氣，她一口氣噎在心口，眼眸跟著瞪大了，“什么？”

    女生皮膚白，五官里眼睛最漂亮，水汪汪的，清澈透亮。

    衛泯和她對視三秒，先挪開了視線：“江主任讓我作為代表在下周一的升旗儀式上當眾念檢討。”

    “……”溫辭有一瞬間都不知道江主任把她的話聽進去到底網開了一面，還是把網收得更緊了。

    “要把三千字全部念完嗎？”

    “怎么可能?！毙l泯失笑：“我又不是上去演講，三千字是交給江主任的，到時候在上邊隨便念念就行了?！?/br>
    溫辭想到他之前念過的那些檢討：“那你還是別隨便了，你以前的那些檢討，江主任到現在沒把你開除，真的已經很好了，你這次能認真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