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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156節

    怎料謝征背對著她,卻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放心,我不看。”

    樊長玉頓生出幾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的尷尬,縮回了腦袋開始窸窸窣窣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屏風外卻傳來謝征淡淡的后半句:“該看的不該看的,不都看過了?”

    樊長玉解衣帶的手一頓,眼露兇光,一只手用力捏上了身后的屏風,在木質屏風被捏碎的“咔嚓”聲里,一字一頓道:“謝、征!”

    外邊傳來一聲極低的淺笑:“逗你的,快些換吧。”

    樊長玉套上了那身侍衛服,眼角余光再次瞟向屏風外時,不自覺皺了皺眉。

    謝征是故意的。

    他似乎不想讓她多問什么,才故意這樣岔開了話題。

    樊長玉換好衣物走出去后,便也沒再追問,一邊扣袖口的護腕一邊道:“帶我去見誰?”

    侍衛服是玄青色的,她將長發全部束起,在頭頂綰成一個小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眉目本就剛烈,別有一番英氣。

    只是腰身束緊革帶后,過于纖瘦了些,不似男子。

    謝征靠著分隔里外間的鏤空雕花月洞門,靜靜看著樊長玉,眸色幽沉如暗不見天日的古井:“去了你就知道了。”

    待樊長玉走近時,他抬起經絡微突的手,突然去解她已系好的衣襟。

    樊長玉一驚,側身躲開,頸側細嫩的肌膚擦過他微涼的指腹,頓時只覺半個脖子都發麻了。

    她低斥:“你做什么?”

    謝征垂眼望著她,門窗掩得嚴實,屋內光線暗沉,更顯得他容顏俊美深刻。

    “腰身太細了,會被認出來,綁兩片棉甲。”

    他嗓音很淡,指尖右移,一勾一拉,這次毫無阻隔地解開了樊長玉系好的衣襟。

    有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樊長玉不好再兇他,但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間全是他身上那股北地風雪混著皂角香的冷冽氣息,加上他指尖若即若離的觸碰,樊長玉鼻尖竟熱得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他解自己腰間的革帶時,樊長玉退后一步,雙手一扣利落解開,“我自己來。”

    沒了革帶束縛,外袍直接散開,里邊雪白的中衣很是寬松,只有前襟處兩條系帶固定,已經能瞧見她鎖骨隆起的單薄弧度。

    左側鎖骨上的牙印已變得極淡,只剩上下兩點米粒大小的印子。

    她找了兩片棉甲垂首往腰上綁時,沒束緊的碎發掉落一縷下來,正好垂落在她肩頸處。

    謝征抬手幫她挑開那縷碎發,發絲貼著肌膚被勾走的觸感說不出地酥.癢,樊長玉直縮脖子,微微皺眉抬起頭看謝征時,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了那兩點牙印處。

    樊長玉肩膀又是一縮——他指尖很涼。

    謝征再無逾越之舉,只在視線掠過她弧度明顯平緩下去的胸脯時,問:“又束胸了?”

    明明他搭在自己鎖骨處的只是兩根手指,樊長玉卻有種被他用什么利器抵住了脖子的錯覺,渾身的力氣似都在他指腹間被抽走。

    她勉強維持鎮定道:“著甲方便些。”

    謝征淡淡“嗯”了一聲,指腹在她鎖骨處的牙印上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右臂猛地發力,攬住樊長玉腰身,將人一帶,放到了圓桌上。

    樊長玉猝不及防地后仰,兩手撐住桌面才穩住身形,回過神時已被謝征捏住下顎吻住了。

    這個姿勢讓她只有被迫承受的份,也方便謝征噙著她唇舌深入。

    他一邊吻她,還能抽出手幫她把腰間搖搖欲墜的棉甲綁緊,攏上外袍扣緊革帶時,垂眸掠她一眼,牙齒咬住她左肩的衣襟往下拉,在那只剩兩粒米大小的牙印處,覆上新的紅痕了,才替她攏好衣襟。

    樊長玉氣息很不穩,身上的衣袍經他整理過再不顯凌亂,雙頰卻染上了緋紅,撐在桌沿的雙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謝征抬起頭,在她被自己蹂.躪得微腫的紅唇上又啄吻了兩記,道:“再這么看我,今天就不用出門了。”

    他嗓音比平日里更低沉,像是喝了酒,磁性得有些喑啞。

    樊長玉目光漸漸清明,就著這個姿勢一把拽住他領口,將人拉低至自己跟前,張嘴便在他肩頸處也用力咬了一口。

    謝征輕“嘶”一聲,不及反應,樊長玉已松開他跳下了桌去。

    她掠出幾步才回頭看他,眼底是豹子似的野性和不馴:“走了。”

    謝征拉起衣領遮住了肩頸處的那枚牙印,指腹在牙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才不急不緩抬腳跟上。

    -

    因著謝征說會有人通知謝七他們她去了何處,樊長玉便沒特意再去尋謝七交代一遍。

    借著采買的借口出了進奏院,二人進了一家賣筆墨字畫的鋪子后,被引上二樓,又有小廝捧來衣物供兩人換上。

    樊長玉站在雅間的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看著兩名血衣騎穿著她們之前的侍衛服離開后,街頭幾名著便衣的人立即不動聲色跟了上去,她吃了一驚,扭頭問謝征:“你一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謝征坐在桌前,結著淡痂的長指捏著一盞清茗,眼皮微抬,道:“進奏院的侍衛、仆役出門,都會有人跟蹤。”

    樊長玉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那些人都是宮里的眼睛。

    哪怕是差遣仆役、侍衛出府辦事,皇帝也會暗中盯著。

    她回到鋪了精致繡緞的圓桌前坐下,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話音方落,樓下便傳來了馬車停下時馬兒的嘶鳴聲。

    謝征放下手中茶盞:“車來了。”

    樊長玉見他起身,便也拿起小廝送來的帷帽跟上。

    這帷帽是京中的貴婦人或小姐們出門時戴著遮面用的,戴上這頂帷帽,樊長玉便不用再往臉上抹那些易容的涂料。

    他們出門時,正巧那輛馬車里的一對“夫妻”被鋪子里的小廝引著上樓,樊長玉發現那對“夫妻”所穿的衣物,跟自己和謝征身上的如出一轍。

    眼見小廝朝著謝征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那對“夫妻”進了她們之前待的雅間,樊長玉便猜到了這也是謝征的人。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她沒做聲,跟著謝征下樓后,謝征拿了兩幅字畫結賬后,便帶著她上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馬車。

    車夫一甩馬鞭,趕著馬車在鬧市中走遠后,樊長玉掀開車簾一角朝后方打量了一陣,確定沒人跟蹤后,才放下車簾問謝征:“那鋪子里是你的人?”

    謝征靠車壁而坐,風吹動車窗處的簾子,忽明忽暗的光線落在他易容后的臉上,依舊掩蓋不了他骨相的優越。

    他答:“那是趙家的產業。”

    樊長玉對當初開在清平縣的趙家書肆還有印象,她只是沒想到,趙家在京城也有產業。

    謝征開始閉目養神后,樊長玉便將車簾掀開一小角,打量沿途的街景。

    京城的確比她去過的任何地方都繁華,不怪長寧出去逛上一遭后,回來高興成那般。

    樊長玉支著手肘看了一陣,又偏過頭盯著雙目輕瞌的謝征。

    他有心事,只是他不愿同自己說。

    樊長玉微抿了下唇,她不太喜歡自己心底因為這事升起的沮喪情緒。

    她正盯著他出神,一直閉目的人忽而掀開了眼皮:“看著我做什么?”

    被抓包抓了個正著,樊長玉半是心虛半是尷尬,趕緊正襟危坐,輕咳一聲道:“好奇你臉上的面具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制一張人.皮面具不易,離開進奏院時,謝征戴的貼合他臉部輪廓的人.皮面具,樊長玉則是抹了一些易容的涂料。

    到書肆換裝時,她臉上那些涂料便被清洗干凈了。

    聽她這么說,謝征抬手往自己臉上一揭,便把那張疤臉面具扯下來遞給了她。

    樊長玉接過后,用手摩挲了一番,蹙眉道:“摸不出來。”

    謝征道:“我以為你能猜到是人皮。”

    樊長玉頃刻間變了臉色,她杏眸瞪大時,瞳孔也跟著一縮,仿佛真是一只受驚的貓兒。

    見她這般,謝征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一直積攢在胸口那團郁氣似乎也消散了幾分。

    樊長玉面上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只用兩根拇指尖捏著面皮,還給謝征,一臉糾結道:“都說人死債了,這人都死了,還把皮剝下來做成面具,實在是有損陰德,你往后還是別用了。”

    謝征單手撐額,凝視著她故意道:“可再沒有比人皮更合適的材料了,韌性極好,貼合度也強……”

    他說著,將樊長玉遞過來的面具又往她跟前送了幾分:“不信你戴上試試。”

    樊長玉臉都快綠了,看著近在咫尺的面皮如臨大敵,梗著脖子道:“我不試!”

    恍若一只快炸毛的豹貓。

    謝征喉間溢出幾聲悶笑:“你還真信了?”

    樊長玉意識到被騙了,瞪著他不說話。

    謝征失笑道:“是方士用驢膠制的。”

    車簾偶爾被風掀開一角,窗外的景色已是郊外。

    樊長玉一手捏著面皮,一手緊握成拳,在車夫馭馬停下時,把面皮往對面一扔,緊跟著“哐哐”幾拳就揮了出去。

    謝忠聽見馬鳴聲從莊子里出來時,就聽見停在莊子門口的馬車內發出“乒乓”一陣大響。

    片刻后,一位著藕荷色羅裙的姑娘率先跳了下來,明眸皓齒,生得一副好顏色,就是瞧著有些兇巴巴的,但眼神澄澈,頗有幾分很好騙的老實,倒是個虎氣的姑娘。

    謝忠不識得樊長玉,想著能由血衣騎駕車帶過來,應當也不是外人。

    須臾,謝征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只是不知何故,他將那疤臉面具又帶回了臉上。

    謝忠見了他,連忙抱拳:“侯爺。”

    謝征淡淡點頭,嗓音聽不出異常:“朱將軍休養得如何了?”

    謝忠答:“旁的都好,只是雙腿醫不回來了。”

    這是大夫一早就提點過的事。

    謝征偏頭看向還氣還沒徹底消下去的樊長玉,緩聲道:“要帶你見的人就在里面。”

    第133章

    樊長玉心中那點微惱霎間時全消了下去。

    她看看謝征,又看看從莊子里迎出來的那斷了一臂一腿的大叔,盡管心中依舊疑惑,但還是推開半掩的院門,略帶遲疑地抬腳邁了進去。

    謝忠盯著樊長玉的背影,見她步伐沉穩,行走之間吐息綿長,不似尋常閨閣女子,心中頓時有了個猜測,他看向謝征:“侯爺,這姑娘……莫非就是孟家后人?”

    只是……侯爺同這姑娘的關系,似乎不太一般?

    謝征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