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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13節

    謝征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子這般用飯,神色很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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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樊長玉找了趙木匠幫忙來修家中壞掉的大門,她自己則揣著銀子去集市買豬。

    為了成親應付樊大,她剛開張的rou鋪又關門了三日,再不開起來,之前用鹵下水打出的名聲就是白忙活了。

    臨走前,謝征問突然她:“你母親能識文斷字,家中可有備紙墨筆硯?”

    樊長玉說:“有啊,你要用?”

    謝征點頭:“借用一二。”

    樊長玉便去找出了她娘以前買的文房四寶,因著放得久了,紙張都有些泛黃,硯臺豁了個大口子,羊毫筆已經散成了個掃帚。

    謝征看到擺在自己跟前的文房四寶時,沉默了一息,才向她道了謝。

    總歸是比用木炭在布料上寫好用。

    樊長玉沒多問他要紙筆干嘛,想著他是識字的,興許是腿上有傷在家太過無聊了些,才想練練字什么的。

    樊長玉出門后,謝征便在房里研墨落筆,墨質并不好,研出來幾乎在水中化不勻。

    他忍著想把手上散成雞冠的毛筆和墨炭扔出窗外的沖動,耐著性子在趙木匠修好大門前,寫出了一篇時文。

    托趙木匠幫忙把這篇時文拿去附近書肆賣:“春闈在即,時文在各大書肆應當賣得火熱,勞煩替我去書肆走一趟,且看那邊收不收這類時文。”

    趙木匠不識字,但看得出謝征那一筆字極好,驚訝道:“小兄弟竟也是個讀書人?”

    謝征只道:“年少時讀過幾天書,走鏢時走南闖北有了些見聞,如今有傷在身又無黃白之物,才想試試能不能寫時文賺些銀兩。”

    皇室勢微,西北動亂,他這幾篇時文傳出去,又能在天下讀書人間掀起一片聲討魏氏的巨浪,讓那父子二人有得忙了,自然再無暇顧及搜尋他的下落。

    一些消息,也能通過時文隱晦傳遞給他的舊部們。

    海東青冒泡出現在城鎮里,終歸是太過扎眼,若是被有心人搜尋到,必定會引來麻煩。

    趙木匠聽他這般說,頓時忍不住眼眶一熱:“你是個好孩子,長玉那丫頭命苦啊,你傷在野地里都能被她救回來,大抵也是你們倆的緣分吧,你能這般心疼她,我跟她大娘也就放心了……”

    謝征知道這老伯誤會自己說想賺錢是心疼那屠戶女了,有心想辯解一二,眼下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釋,只能沉默以對。

    在趙木匠看來卻是默認了。

    他心中異樣更重,怕樊長玉也誤會了,在樊長玉歸家后特地表現得更冷淡了些,奈何他那張臉平日里也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樊長玉又是個神經大條的,壓根沒發現他有半點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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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樊長玉鋪好了北屋的床,讓胞妹先睡后,又去廚房鹵好了明日要賣的豬rou,想到言正身上有傷,夜里怕是畏寒,把灶里燒剩的紅炭裝炭盆子里給他送了過去。

    對于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她短時間內還是沒改過直接進門的習慣,這一進房門,才發現對方又衣衫半解在上藥。

    不過樊長玉這次沒顧上尷尬,因為那人整個后背都是暈開的血跡,雪白的里衣上也沾了不少。

    白日里她想幫他上藥,卻被他拒絕,她本以為他身上的傷沒裂開多少,哪料嚴重成這樣。

    謝征在她推門而入時就皺起了好看的眉,正欲穿回衣物,卻被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皮rou相貼那瞬間的戰栗讓他眉頭皺得更緊,下意識想撥開擋在自己肩上的那手,卻被對方制住,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謝征呼吸一窒,漂亮的眸子里也有了些許錯愣,不知是在錯愣眼前女子這一身力氣,還是在錯愣她竟膽大至此:“你……”

    “你什么你?你不要命了?請人幫忙上個藥對你來說就難成這樣?”

    樊長玉看到他后背那些裂開的傷口,就沒給他好臉色,不知這人在倔什么,他這一身傷反反復復,得花多少銀子去治!

    她拿起桌上的藥瓶往他背上的血口子撒時忍不住嘀咕:“一個大男人,矯情什么!”

    謝征額角狠狠一跳,按在他肩頭的那只女子的手還沒挪開,半個肩膀都像是被烙鐵烙過,他眉頭擰得死緊:“男女授受不親。”

    樊長玉說:“你在野地里還是我背回的呢!授不受的,早就親過了!”

    話一出口,整個房間里都陷入了靜默。

    樊長玉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她平日里最恨讀書,偏偏這人還要文縐縐地同她說這些話,她煩躁抓了抓頭發:“不是說我親過你……哎……”

    謝征眼皮也開始跳,在她再次語出驚人前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

    樊長玉趕緊點頭:“你知道就行。”

    怕他誤會自己是對他有什么想法,她咬了咬牙,昧著良心撒謊:“你放心,我對你沒企圖,我……我還沒放下我前未婚夫呢!我們畢竟是青梅竹馬,他那么好看,又那么聰明,是整個縣里唯一考上舉人的,我哪能說放下他就真放下他。”

    說完這番話,樊長玉雞皮疙瘩都抖落一地。

    眼前的人神情莫名,只說了句:“節哀。”

    樊長玉:?

    宋硯還沒死呢!

    第13章 搞錢攻略

    第二日,樊長玉一大早就帶著鮮豬rou和鹵rou去了自家的豬rou鋪子。

    早市上已經有商販走卒在叫賣,裹著厚襖挎著個籃子買菜的大娘阿婆們在各式攤位前挑挑揀揀,砍價還價。

    樊長玉把東西擺上案板后,照常同與自己父親交好的幾個屠戶打招呼,對方卻應得有幾分勉強。

    樊長玉心下正奇怪,一個買菜的大娘約莫是看到了她擺在攤位上的豬頭rou還冒著熱氣,香味也勾人得緊,問她:“你這鹵豬頭rou也是添頭么?”

    樊長玉以為這大娘是之前聽說了她送鹵下水,才這般問的,汗顏道:“大娘,這豬頭rou可不便宜,鹵料也貴,哪里能送?”

    大娘努了努嘴,視線又落到了一旁的鹵下水上:“這鹵下水是送的了吧?”

    她道:“之前我這鋪子重新開張時,為了圖個喜慶送過一天,如今便不送了,您若要買,二文錢便能買一兩。”

    大娘瞬間變了臉色,“人家其他rou鋪都送,你這竟還要給錢?”

    樊長玉心中更為奇怪了些:“您是說,這條街的豬rou鋪子買rou都送鹵下水?”

    大娘道:“我還騙你不成,你自個兒看看不就知道了!”

    “拿好,慢走咧!”

    正好對面郭屠戶那邊成了一單生意,吆喝聲引得樊長玉看去,只見那買rou的婦人手上不僅拎著豬rou,還拿著一包用油紙包起來的鹵下水。

    郭屠戶發現了樊長玉在看他,直接扭過臉,繼續擺弄他攤位上的豬rou去了。

    案板角落處擺了一個大盆,隔得遠瞧不見里邊裝的是什么,但現在想來應該是鹵下水了。

    樊長玉瞪大了眼,這老不要臉的,之前她送添頭的時候,對方眼酸得只差沒沖過來當場掀了她的攤位,還一再喝止她日后不許再送添頭,結果自己轉頭倒是用這法子招徠起生意了。

    再看左鄰右舍的鋪子,放rou的案板上也放了個裝鹵rou的盆子,難怪方才自己跟他們打招呼時,他們神色不太對勁兒。

    大娘問:“你這到底送不送啊?不送我去別的鋪子買了!”

    樊長玉當即道:“送!”

    反正豬下水不值什么錢,買的那些鹵料也不止鹵下水,還鹵豬頭rou,就當繼續用下水做添頭,給賣鹵rou造勢了!

    大家一起賣豬rou時,一些買菜的人分辨不出好壞,拿鹵下水當添頭這可就不一樣了,顏色香味那是騙不了人的!

    這對她的生意反而更有利些!

    大娘早就盯上了樊長玉鋪子里的鹵rou,別處鹵得灰撲撲的,也沒什么香味,她這里的顏色紅亮,一看就是好貨。

    一聽樊長玉也送添頭,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給我來五斤坐臀rou!”

    樊長玉手腳麻利砍了五斤豬臀rou,過了秤拿給大娘,又切了五兩鹵下水給她。

    大娘拿過鹵下水聞了聞,直呼香得很,走前不忘道:“你這添頭做得好,回頭我讓街坊鄰居也來你這兒買rou!”

    樊長玉笑著應好,說下次再給大娘多送點添頭,大娘拎著rou喜滋滋走了。

    旁的人見那大娘從樊長玉鋪子里買了鮮rou,也拿了一包鹵下水走,她鋪子里的鹵下水顏色又好看,不免也上前問價,最后無一例外地在樊長玉鋪子里買了rou。

    買rou買菜的見圍在樊長玉鋪子前的人多,下意識覺著她鋪子里的東西好些,也跟著擠過來看。

    早市還沒過半,樊長玉鋪子里的鮮rou和下水鹵rou就被哄搶一空,只剩半個鹵豬頭還沒賣完。

    反觀其他rou鋪里,唯一成的幾單生意還是樊長玉鋪子里的rou賣完了,才退而求其次去他們那里買的。

    郭屠戶見自家鋪子好不容易有人來了,使勁兒推銷案板上的豬rou:“您瞧瞧,上等的五花rou,我還送鹵下水呢!”

    買菜的人探頭一看他那盆里灰撲撲的鹵下水,當即就癟嘴搖起了頭:“人家樊記rou鋪送的添頭,那鹵下水油光紅亮,你這莫不是只水煮后放了點鹽?”

    “我明兒啊早些來,還是去樊記買!”買菜的人放下掂起來看過的那塊豬rou,直接走了。

    郭屠戶一張臉實在是難看得緊,看了看自己鋪子里的豬rou,又看了看盆子里的鹵rou,氣得一腳把旁邊的凳子都踢翻了,嘴里低罵著些不入流的臟活。

    這動靜自然也被臨近幾個鋪子的人看在眼里。

    樊長玉家的rou鋪就跟郭屠戶正對著,她也瞧見了這一幕。

    邊上同樊家交好的屠戶娘子小聲同她道:“大伙兒其實也不想干送添頭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畢竟一家送的時候,生意是好,整條街的rou鋪都開始送添頭了,味道又沒個特別出眾的,生意就跟原先單賣豬rou的時候沒甚區別了,還得白搭一副鹵下水。

    屠戶娘子繼續道:“但那姓郭的心眼子卻比蜂窩孔還多,前些天他三令五申不準你送添頭,結果第二日他自己就開始送了,也不嫌丟人。咱們幾家過去同他說道他蠻不講理,動手他又直接往地上一躺訛人,他家中又有個在縣令身邊當師爺的舅舅,大家伙兒拿他沒法子,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用添頭把生意都搶走,這才都送起了鹵下水。”

    樊長玉知道這位嬸子同自己解釋這么多,是不想自己誤會她們,便道:“我省得的,嬸子。”

    屠戶娘子見郭屠戶今日吃了癟,心中也是暗暗高興,瞄了郭屠戶那邊一眼,忍不住幸災樂禍道:“還好長玉你回來了,且看他那點鹽水煮下水還能送幾日。”

    郭屠戶仗著家中有個在縣衙當師爺的親戚,一向目中無人,在這條街做生意的商販們早就看不慣他那副嘴臉了。

    從前也就樊長玉爹不怕事,敢一直壓著郭屠戶,樊長玉爹娘出事后,姓郭的又把自己當成了這條街的土霸王,成日吆五喝六的。

    樊長玉沒多給對面的郭屠戶眼神,賣完最后半塊豬頭rou后,數起自己抽屜里的銅板。

    今日殺的這頭豬只有八十多斤,鮮rou和鹵rou一共賣了兩貫三百多文,刨去一貫買豬的本錢,凈賺了一貫三百多文!

    樊長玉把銅板用細繩穿了起來,掂了掂那沉甸甸的分量,心情都輕快了起來。

    房地很快就能過戶,rou鋪里的生意也慢慢步上了正軌,她和胞妹往后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等她攢夠了錢,就帶胞妹去京城求醫!聽說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在京城,最好的大夫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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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長玉收拾好鋪子,便帶著錢去了集市上,給家中一大一小兩個藥罐子抓了藥后,又買了一些制鹵湯需要的香料,再留出一貫買豬的錢,便又只剩幾百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