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逼朕營業 第69節
謝景元笑起來:“好,我給你雕幾多牡丹花。” 柳翩翩看了看他的衣裳:“你穿著這衣服干活兒,別刮壞了,你等我一會子。” 謝景元一邊挽袖子一邊等,很快,柳翩翩從屋里找出一件干凈的罩衣遞給鐵柱:“給謝大人穿上,別把衣服弄壞了。” 鐵柱笑瞇瞇地接了過來:“還是大姑娘心細。” 等到晌午飯時間,柳家祖孫兩個在屋里等謝景元,哪知他正研究的起勁,壓根不想去跟他們兩個吃飯:“翩翩,你給我盛一碗飯過來,換衣服怪麻煩的,我一口氣把這個弄完。讓你祖父和你大哥自己吃,不用等我。” 柳公紹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我老頭子好心好意等你,你小子譜倒是大。 柳文淵已經習慣了謝景元的與眾不同:“祖父,我們吃吧,景元一向都是這樣。他要做什么,會全心全意去做,什么都拋開。都是自己人,不用講那么多規矩。” 柳公紹只能帶著大孫子單獨吃:“他這個性子,往后怕是要吃虧。” 柳文淵給柳公紹倒酒:“祖父,也未必景元就會吃虧。他能把差事辦好,對孟將軍和上官敬重,其余一些瑣碎的地方,也不用講究那么多。他這個名聲也有好處,胡人聽了膽寒,軍中那些人也不敢因為謝侯爺而打壓他。” 柳公紹又犯愁:“若是謝侯爺那個不講究的人在中間動手腳,就怕景元的封賞要打折扣。” 柳文淵給老祖父夾菜:“祖父,謝侯爺在朝堂上又沒多少話語權。景元這事兒怕是在陛下那里。” 柳公紹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此事最終的決定權在皇帝手里。與其說柳公紹是擔心謝景元,不如說他擔心的是柳家的前程。 謝景元和柳家大孫子綁到了一起,若是謝景元的封賞能下來,柳文淵的自然也不會被克扣,那么柳家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皇帝此次壓下了柳文淵的功勞,柳家再無回天之力。 謝景元才不去想那么多,他正在專心致志地雕刻牡丹花。 柳翩翩盛了幾碗飯放到托盤里,一起端到院子里。 “謝大人,先吃飯吧。” 謝景元嗯一聲,伸手從托盤上端起一碗飯,一邊吃一邊道:“我給你雕刻六朵牡丹,每一朵都不一樣。” 話音一落,他的聲音停下來,他在自己碗里挖到一條烏雞的雞腿。 謝景元夾著雞腿笑起來:“攏共兩只雞,四條雞腿,還給了我一條。” 柳翩翩繼續講飯給韓一嘯:“你們三個幫我干活,一人一條,剩下的一條給了我哥,連松哥兒都沒有。” 謝景元問道:“你是不是還沒吃,來跟我們一起吃吧。這樣端著碗在院子里吃飯挺有意思的,天天趴在桌子上多無聊。” 除了流放路上,柳翩翩從來沒有站著吃過飯。 “這樣行嗎?” 謝景元鼓勵她道:“行不行你試一試才知道,我聽說外頭好多普通人家吃飯都是這樣,一家老少端著碗在外頭吃。有些人家還去竄門子,看看別人吃什么菜,換著吃。” 柳翩翩笑起來:“倒是有意思,那你等我。” 很快,柳翩翩也端著碗走了過來。謝景元和鐵柱站在那里,韓一嘯蹲在地上,三人都看著她。 柳翩翩被三人盯著,有些吃不下去。 謝景元笑起來:“別不好意思,邊城女子就要爽利些。” 怕她不好意思,謝景元踢了踢鐵柱:“你去給我盛碗湯過來。” 鐵柱哦哦兩聲去了廚房,臨走時還把韓一嘯也拉走了:“你不是沒菜了,走,我們去添點菜。” 稀里糊涂的韓一嘯被鐵柱拉走了,院子里就剩下謝景元和柳翩翩。 謝景元笑瞇瞇地看著她:“吃呀。” 柳翩翩嗯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剛吃了一口,謝景元伸筷子將自己碗里的雞腿夾給了她:“你太瘦了,你吃點。” 柳翩翩看著碗里的雞腿,看向謝景元道:“謝大人,我不吃這個。你才受了傷,你吃吧。” 謝景元奇怪:“為什么不吃?” 柳翩翩反問道:“你讓我在院子里啃雞腿嗎?”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你說得對,我來幫你。”說完,他伸筷子將雞腿上的rou嗖嗖幾下全部剝了下來,剩下那根骨頭被他夾起來扔掉了。 “吃吧,這rou燉得爛,好下口,不會塞牙縫。” 柳翩翩笑兩聲,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多謝謝大人。” 謝景元慢慢吃一口飯:“不是說好了不要跟我說謝的。” 柳翩翩眨了眨眼接了一句:“好,謝大人。” 謝景元的笑聲卡在喉嚨里:“怪我不該姓謝。” 柳翩翩低頭笑:“胡說,姓謝在西北多風光。人家知道你是謝家嫡系傳人,個個都對你很敬重。” 謝景元故意逗她:“所以謝家子孫不好當啊,當好了是像祖宗,當不好是不肖祖宗。我們家的老祖宗太厲害了,誰也無法超越。” 柳翩翩慢吞吞吃飯:“你不用超越他們的,你有你的好。” 謝景元瞇眼笑看著她:“我有什么好啊?” 柳翩翩慢條斯理道:“你臉皮厚。” 謝景元的笑聲凍在臉上,然后哼一聲:“你不愧是你爹的女兒,嘴里從來沒好話。” 柳翩翩也哼一聲:“誰讓你上午在馮jiejie面前胡說八道的。” 他當時那話完全就是一家子才能說得出來的。 謝景元復又笑起來:“怎么還計較這個,往后我注意些就是。你怎么吃的這么少?” 柳翩翩看了看他的碗:“我又不上戰場,吃那么多干什么。這么多夠了,多了撐得慌。” 謝景元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瘦成這樣,還不好好吃飯。”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院子里,一人端個碗,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正房里的老兩口和柳文淵夫妻兩個假裝沒看見,西廂房里幾個meimei從窗戶里偷偷往外看,一邊看一邊笑。 沒過多久,松哥兒蹬蹬蹬從屋里端著一盤子菜跑了出來:“大姑,謝叔,吃菜。” 徐氏很體貼地夾了一些葷菜和素菜,柳翩翩夾了幾筷子。謝景元也夾了幾筷子,夾完后接過盤子放在旁邊的架子上,還摸了摸松哥兒的頭:“乖,下午帶你一起玩木頭。” 松哥兒得寸進尺:“謝叔,你會雕小猴子嗎?” 謝景元笑道:“會呀,你想要小猴子?” 松哥兒雙眼發亮:“想要,想要個筆筒,上面帶個小猴子的。” 松哥兒屬猴的,非常喜歡小猴子。 謝景元也跟他討價還價:“那你得幫我干活。” 松哥兒連連點頭:“好,我聽謝叔的吩咐。” 謝景元又摸摸他的頭:“真乖,快去吃飯。” 松哥兒又蹬蹬蹬跑了回去。 謝景元繼續跟柳翩翩拉閑話:“這些日子你后娘沒來吧?她怎么樣了?” 柳翩翩笑看著他:“你怎么這么關心我二娘?” 謝景元笑得仿佛狐貍一般:“我就是想看到她倒霉。” 柳翩翩的心里又被觸動了一下,他從小肯定沒少被他二嬸欺負,雖然后來他肯定沒少報仇,但那些被欺負過的日子再也討不回來了。所以他討厭看到別人欺負沒爹沒娘的小孩子。 “我二娘現在挺慘的,我爹休了她,但是她不肯走,我爹也不怎么管她。這附近的鄰居聽說她把我賣了兩千兩銀子,也不怎么跟她來往。她天天就一個人在家里,聽說她時常一個人坐在那里說話,有時候指著天罵,有時候指著地罵。” 謝景元嚯一聲:“瘋了?真的還是裝的?” 柳翩翩笑一聲:“你又不是小孩子,打聽這熱鬧干什么。管她裝的還是真的,反正跟我沒關系,她也不敢過來。” 謝景元瞇起眼睛,心思一轉有了主意,低聲對柳翩翩道:“既然你爹都休了她,要不把她送回京城去?” 柳翩翩一聽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瞥他一眼道:“又胡說,好不容易京城里的人快要忘了我們柳家,這個時候回去點眼干什么。” 她知道他想給秦孟仁找麻煩。 謝景元神秘一笑:“你想啊,如果她是真瘋了,這個累贅放在這里,說不定哪天又貼了過來。她給柳家生過兩個孩子,總不能真把她攆出去,不如把她丟給別人。假如她是裝的,那就更可怕了。她經受了這次的打擊,不知道心里多恨你們呢,哪天我跟你哥不在家里,她瘋起來什么事兒干不出來,你第一個要遭殃。” 柳翩翩的筷子頓了一下:“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這事兒我做不了主。” 謝景元又是一笑:“你別管,我來跟你哥說,保管給你除了這個麻煩。” 柳翩翩垂下眼眸道:“你何苦去招惹秦家,我們現在勢單力薄。” 謝景元被她戳破,咳嗽一聲道:“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把你后娘送給她娘家人。就說她病了,西北沒有好大夫,請京中的親戚幫忙醫治。” 柳翩翩笑起來:“他不就是罵了你一頓,何必跟個偽君子計較。” 謝景元哼哼兩聲:“我多謝他的關心,他一頓罵,我在京城本來就不怎么好的名聲立刻臭大街了。在我眼里,他就跟王金花一樣討人嫌。多管閑事,我好不好的又沒吃他家米。” 見柳翩翩沉默,謝景元不再罵秦孟仁,開始打岔:“你別多想,我就是想解決你后娘這個麻煩,不然我在軍營里不放心,不能留這個后患。” 柳翩翩嗯一聲,思索片刻后,伸筷子從旁邊的盤子里夾了一塊豆腐夾給他:“別光吃rou。” 謝景元見她居然給自己夾菜,開心的也從盤子里夾了一塊豆腐給她:“你也吃。” 柳翩翩還沒說話呢,廊下的鸚鵡忽然喊起來:“你也吃,你也吃!”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謝景元罵鸚鵡:“再多嘴明兒把你燉了吃!” 鸚鵡在籠子里撲騰起來:“鐵柱救我,鐵柱救我。” 正在廚房里吃飯的鐵柱聽到后匆忙跑了出來:“怎么了怎么了?” 等發現是鸚鵡作怪,鐵柱笑著罵它:“晚上就燉了你!” 鸚鵡跟他對罵起來:“燉了你,燉了你!” 院子里熱鬧起來,柳翩翩看了一眼旁邊的謝景元,他捧著碗站在那里的樣子一點都不粗糙,反倒多了幾分隨和,不像他剛出京城時冷漠譏誚的樣子。 柳翩翩輕輕笑了笑,原來這個混不吝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是了,他才十九歲。外頭人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個帶著兩千人闖關外的謝將軍年不及弱冠。 謝景元知道她在看自己,沒有回看,而是慢慢吃飯。今日這頓飯是他吃得最慢的一次,恨不得一粒一粒米數著吃。 數著數著,謝景元又擔心她碗里的飯涼了,于是加快了速度。 “翩翩快吃,吃完了我們一起做書架。” 柳翩翩一眼看穿他的意圖,嗯了一聲:“多謝謝大人。” 謝景元抬起頭:“不是說好了不謝的嗎?” 柳翩翩笑看著他:“好,謝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