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16節
聞瑎被老人家真誠的語氣夸的臉上有些泛紅:“阿婆,您過譽了。我沒您說得這么厲害。” 崔阿婆油紙裝了十個燒瓶,硬塞到聞瑎懷里。 “聞小哥太自謙了,我在這里附近買燒餅買了快十年了,也不是沒見過考上進士的學生,不過哪個也沒你年輕。今個我的燒餅都不要錢,阿婆心里高興。” 聞瑎根本推辭不過,本想把錢放到鋪子上,沒想到被身后的崔阿婆追了過來,又塞到了她的懷里。 聞瑎有些哭笑不得,打算明日來再把錢給她。 街邊的商販也都熱情圍過來,紛紛效仿崔阿婆的行為,等她離開這條街時,手上臂上已經掛滿了東西。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此起彼伏的交談聲在這巷子里響起來。 “聞瑎這才十九吧,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不知道婚配了沒有,要是能攀上——” “也不看看你家是啥歪瓜裂棗,憑聞小哥那長相樣貌,說不定到時候會尚公主嘞!” “真是羨慕啊!” 這時,離崔阿婆不遠的賣炒板栗的男人嘀咕了一聲,聲音不大,也說不上小:“還真是會攀關系,真以為因為幾個不值錢的燒餅就能讓聞瑎記住,嘖嘖。” 周圍的攤販沒有理他,各自說著各自的話。 突然,有人啐他了一聲,定眼一看,正是剛才忙著炒雞頭米(芡實)的自家婆娘。 “說誰呢你,自己拉不下臉還有臉說別人。那聞瑎以后可是做官的,看著也不想是個忘本的人,花幾個不值錢的吃食就能給人家留下印象,到時候能有一點關系就能攀上一點,沒用的家伙。” “你,你,我不跟婦人一般見識。” “劉大順,老娘還后悔嫁給你這種窩囊廢。” 周圍的人習以為常,這兩口子每天必須得吵上一會,劉家媳婦也姓劉,叫劉福碧,是個潑辣性子,連自家婆婆都治不住她,更何況向來窩囊的劉大順。 聞瑎身上手里全是東西,走得頗為艱難。 幸好現在天還不熱,不然這么一堆東西,過兩天就得放壞了。 平常這些攤販雖然熱情,可今天這也太猛了,聞瑎根本招架不住。 在齊朝,秀才、舉人、進士,每往上升一個級別,就是另一個不同的階層了,倒也不奇怪這些人的行為。 只是想到明天得一個個還錢這件麻煩事,聞瑎就有些頭疼,早知道就走遠路從另一條街過了。 第二天一早,聞瑎吃過飯,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是朝廷派來的差役,通知她三月二十參加復試。 復試在殿試之前,此舉是為了勘察考生學識,合格之后方可參加殿試。 四日后,保和殿,穿著紫色官袍的面容嚴肅的禮部尚書當庭出題,考生需要口述,頗為考驗臨場能力。 考察結束后,考生們不能休息,要立刻學習殿試當日的禮儀規范:拜見行禮、下跪磕頭、起身回話。一言一行都有講究,繁瑣細碎。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這次復試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觀察考生的長相。 上輩子在大學的某節選修課上,年僅四十,不僅禿頂而且臉上還有一塊明顯黑色胎記的男老師提到這個話題,十分風趣地自我調侃著說還好他生長在紅旗下,不然放到古代,他可就太慘了。 當時的課堂氛圍極為歡快,幾乎所有人都在笑,雖然聞瑎現在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但是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浮現笑意。 不過真正的篩選還不是現在,雖然全國各地的考生,跋涉千里,通過科舉層層選拔,但這并不意味就一定會被授官。必須在殿試之后再通過吏部選官,只有通過這一關的人才能取得官職,走馬上任。 齊朝的選拔制度類似于唐宋時期,對考生的相貌要求即為嚴格。 吏部選官的主要標準就是“身言書判”這幾項,這也就是說身材相貌是排在當官篩選資格的第一位。在朝廷看來,官員是朝廷的臉面,更代表著朝廷的威儀,高矮胖丑都會影響考生的仕途。除非這位考生才華橫溢各項能力都是拔尖無人可超越,當然例外另談。 三月二十八日,殿試。 保和殿的臺階很高,貢士們在宦官的帶領下有序進入。 前五十名在殿內,后面的人在殿外。保和殿光線不好,這似乎也說不上到底哪些人更沾光。 等所有人都站到自己的考位,約莫三炷香后,試卷發下。鐘聲一響,可以開始動筆了。 半個時辰后,皇帝來到了保和殿,身后跟著一眾官員。他比身后的人都要高上半頭,面容年輕卻不帶絲毫青澀,眼神深邃,不怒自威,無人敢與之對視。 謝郁揮了揮手,身后的人散去。 他掃視著考生,眼神來到聞瑎那處突然停下,心下思索他為何有些臉熟。 謝郁有了些興味,踱步到聞瑎身后,垂下眼瞼看著她的卷面,末了,神色帶上幾分欣賞。 他記下試卷上的名字:聞瑎?或許是個人才。 作者有話說: 古代科舉熱知識,當官是要看臉的。 查資料的時候發現,因為唐朝奇葩的選官制度,要是給各個朝代排個序,唐公務員平均顏值可是名列前茅的。 --- 第17章 按照慣例,殿試內容由內閣大學士提前幾天預擬,然后再上呈請皇帝選定。但是前朝因為預擬題目到確定試題的時間差,發生了震驚朝野的舞弊案。 所以自那之后,所有題目全是在殿試前一天秘密擬定,皇帝欽定后立即刊刻印刷。本朝刊印場所由軍隊監控把守,嚴防泄露。 就像現在在監獄里印刷高考試卷一樣,這些都是為了防止試題泄露的作弊手段,直至殿試當天凌晨,試卷才印刷完畢。 當“新鮮出爐”的試卷分發給聞瑎時,鼻尖還能嗅見淡雅的墨香。 耳邊是紙張鋪陳開來的唰啦聲,聞瑎將試卷展開,視線聚集到題目上,殿試只考一道策論。 這套題目是根據《易經》中“九二”卦:“井谷射鮒,甕敝漏。”和《春秋左傳公羊傳谷梁傳注》中的有關內容而擬制出來的。約四百個字,近乎一篇小作文。 她用一只手扶起衣袖,筆尖在硯臺上輕輕蘸取,邊看邊思考著問題。 “甕”在這里指的是汲水的大型容器,而需要洗淘出的正是井里的污水或者說混有生物的臟水。而現在由于使用頻繁,甕已經變得破舊。這是在暗喻如今的朝堂。 “井谷射鮒”“甕敝漏”,都是講水井還在進一步修整過程當中,這是修井之難。這道題的出題人可真是大膽,難道是在暗喻朝廷之中的官場腐敗和官員們的貪腐程度——聞瑎眉頭稍皺,她不知道自己的破題是否過于激進。 聞瑎手腕收力,在宣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士所以成名者,在于有經世之才也;其不被用者,在于無經國史德。故圣人之所以然,蓋我無令聞。 她專注于筆下,并不知曉身后何時來人,而這人又何時離去。 殿試的考試類似于現代寫的作文,不過時間并不短,只要在太陽落山之前上交試卷即可。 宣紙上的字跡不似原本端正大氣的顏楷,而是有些潦草的草體,但并不凌亂。聞瑎的鼻尖不知何時冒出了些許的汗珠,她這篇文章寫得如此露骨,言辭尖銳。 可是也不知是大腦出了問題還是如何,腦中前前后后就只有這一個想法。 她擦掉臉上的細汗,眼神冷靜,拿筆之手未見絲毫顫抖。 呼了一口氣,從桌側拿出一張嶄新的宣紙,她將草稿上的文章用正楷謄了上去。 半個時辰后,她停下了筆。 仔細檢查幾遍之后,試卷上的字跡已干,她交卷了。 交上來的試卷被迅速送往東側的中左門的彌封官處,蓋住聞瑎的名字之后,試卷被裝入固定的箱子里護送至專門的閱卷場所。 聞瑎在太監的引領下,低著頭離開保和殿,這是規矩,不能直視圣顏。 宮門外停放著幾輛馬車。 一個穿著深青色奴仆裝扮的人向聞瑎走來,對著她身后的人彎腰鞠躬:“少爺。” “走吧。” 身后的人加快腳步,與聞瑎擦肩。 而后,他的腳步稍微頓了下,側身對著聞瑎道:“可是陸公的弟子?” 聞瑎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陸公,陸有之,這事應該沒多少人知道。 “徐令孺。”這人輕笑一聲,說不清道不明,隨后便邁著大步離開了。 徐令孺,徐邈敞徐閣老之子,老師在朝時與其父意見每每相左。 聞瑎眼神暗了下,他特意來說這句話,到底有何用意。 等聞瑎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泛黑了。點亮煤油燈,昏暗房間不斷跳躍著火光。 聞瑎突然有些泄氣,腦中突然浮現出殿試試題的多種破題方法。大約是考試之時過于緊張的緣故嗎?這個想法剛從腦海里浮現就被她否定了。不對,她落筆堅定,未曾焦慮。 她把倒扣在茶碟上的杯子放正,右手拿起水壺倒滿,一杯涼水一飲而空。 聞瑎向后仰了一下身子,搖了搖頭。 落筆不可改,既已如此,便不用給自己徒增煩惱了。 聞瑎卻也沒想到,這篇被自己認為過于激進會使她落入三甲的策論,卻恰好合了某人的眼緣。 側身躺在屋內的長椅上,她不知不覺居然睡著了。 第二日,吳居派人邀聞瑎到府中小聚。 吃過午飯,一老一少來到書房。 紅檀木的書桌看著古韻十足,書房內點著松香,暈染著空氣。 吳居:“師侄,昨日策論的題目我已知曉,不知你是如何破題。” 聞瑎臉上的表情看不出變化,只是心跳卻驟然快上許多。她輕聲陳述,流程自如,不曾間斷。 吳居依舊是那副和善的表情,他沒有對聞瑎所述策文評說,反而夸耀起聞瑎的記憶力來:“北齊楊愔聰記強識,半面不忘。你與此子不相上下矣。 聞瑎往上抬了下眼,看著他笑呵呵的表情,一時間居然忘記了回話。 等她回過神來,臉頰羞紅,連忙道:“學生失禮了。” 吳居笑出了聲,長長的胡子輕顫,看著頗為開懷。 “你寫得不錯,用不著擔心。如今朝堂局勢復雜,營私結黨,而宦官侵權已久,外憂內患,一日不除,一日不可安穩。” 吳居推心置腹地繼續說道:“皇上登基以來一直致力于整肅朝綱,這次殿試或許會讓那些依舊糊涂的人醒醒腦子。” 聞瑎:“謝謝師叔指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