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67節(jié)
他是眼睜睜看見過的,在那個寂靜無人的午后,空蕩昏黃的教室里,他低睫毫無情緒地拿起刀片,破口時眼底灰暗漆黑。 現(xiàn)在終于見證溫郁開始面對自己了,徐寒健居然會覺得有一絲痛快。 他曾經(jīng),是真的把他當(dāng)做指明燈,事事都追隨著溫郁的腳步,想著自己終有一天要贏過他。 那天,溫郁來找他,因為他跟林羨清泄露了信息,兩人互毆。 徐寒健沒想到少年一身單薄骨頭,出手卻那么狠,他疼得靠在墻邊不敢動。 完事兒后,溫郁斂著冷眸舔了舔唇角的傷,從販賣機(jī)里買了兩瓶冰可樂,扔給他一瓶。 徐寒健疼得直抽氣,“至于這么生氣嗎?怕她知道?” 那時溫郁只是沒什么情緒地睨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該說的別說,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對她沒什么好處。” “那對你呢?讓她心疼你,你的目的不就達(dá)到了嗎?” 少年扯著唇角冷笑,嗓音低下來:“她好過一點兒就行了,我不需要什么好處。” “而且,至少現(xiàn)在,我跟她沒可能。” 曾經(jīng)說著“沒可能”的人,現(xiàn)在最終也得償所愿了。 徐寒健這個人很敏感,他倒是很欣賞溫郁,想和他做朋友來著,但是他也察覺出來了,直到現(xiàn)在溫郁都不把他們當(dāng)朋友,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沒有“朋友”的概念。 目前為止,只有林羨清走進(jìn)了他的世界,灰暗的大門只對她一個人敞開。 祝元宵看不見徐寒健一通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他只看見徐寒健一個人待在雪地里出了好久的神。 他問著:“什么走出來了?你神神叨叨的,凍傻了吧。” 徐寒健無語地凝視他幾秒,轉(zhuǎn)身就走,“東西也陪你買完了,各回各家吧。大佐你別跟著我,別人會以為我不愛國。” 祝元宵:“?” 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連串腳印,混雜著車輪印子,林羨清窩在副駕駛,車?yán)锏呐瘹鈱χ弊哟担鹾醯摹?/br> 她想起來祝元宵的告狀,眼角微微彎起,象征性咳嗽幾聲。 車恰好停在她家門口,溫郁把車歇火,歪頭看過來,“感冒了?” 林羨清發(fā)覺這人很不解風(fēng)情。 “剛剛祝元宵說,我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偷親我。” 青年毫不掩飾:“啊,是啊。” 林羨清正襟危坐,側(cè)過身子認(rèn)真盯住他漂亮的眉眼。 她笑得有些得意,“不用偷親,我現(xiàn)在允許你光明正大地親我,我們現(xiàn)在是正規(guī)的男女朋友。” 溫郁好笑地睨著他,他唇角微彎,語調(diào)拐著彎地勾人:“這樣啊。” 青年傾身過來,鼻尖離她一個呼吸的距離,睫毛在閃動的時候會掃在她皮膚上,癢癢的。 溫郁很惡劣地停住,眼睛彎著,很蠱人。 “那吃過今晚這頓飯,我是不是能有個更正規(guī)的身份了?” 作者有話說: 估計80章正文完結(jié),還有個小高潮沒寫,溫執(zhí)還要搞事,搞完事就下場了。 預(yù)警一下,溫執(zhí)和劉婧婧最后雙死,下輩子他當(dāng)個好人吧。 第72章 珠算 ◎你還沒被浸透。◎ 林羨清看著他, 沉默一會兒,緊接著低下眼簾顧忌著說:“等爺爺好起來再說吧,萬一……” 她停住不說,抿了抿唇。 萬一林老爺手術(shù)不成功, 也不適合談婚論嫁得太快。 溫郁指尖微動, 淡聲說“好”。 冬日的雪覆蓋在門口的臺階上, 林羨清領(lǐng)著溫郁進(jìn)去, 溫郁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畢恭畢敬地交給徐云然。 徐云然還圍著圍裙, 客客氣氣地道謝,她給林志斌遞了個眼神, 后者連忙打著哈哈迎上來, “來就來,帶這么貴重的東西干嘛。” 他指了指桌上的空位, “隨便坐, 自家做的菜, 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 溫郁極為禮貌地沖他鞠了一躬,輕抿嘴角露出一個很克制的笑容, 然后坐在林羨清旁邊。 溫郁左邊是林羨清,右邊是林柏樹,林柏樹兩手抱臂, 跟個大爺似的大喇喇敞著兩條長腿, 鼻間冷哼一聲, 默默把位子拉遠(yuǎn)。 林羨清瞧了她哥一眼, 瞪他, 林柏樹不為所動, 毫不掩飾自己對溫郁的討厭。 桌上還煮著熱鍋, 咕嚕嚕冒泡,香菇和菜葉都浮上來,冷冽的空氣融化在撲鼻的暖香味中,林羨清給溫郁夾菜,怕他介意,就小聲湊過去解釋:“別理他,他脾氣就這樣。” 溫郁指間夾著筷子,略微停滯了一下,他溫聲開口:“畢竟跟他鬧過矛盾,這樣正常,我沒怪他。” 林羨清從他的話里咂摸出什么意味,她輕拍兩下溫郁的手背,認(rèn)真告訴他:“那也不能怪你自己,那事兒本來就不是你的意愿啊。” “我就是怕你把什么錯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樣就畫地為牢了,他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兩人一直偷偷摸摸講話,徐云然跟林志斌兩個人坐在對面看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以前她就愛偷偷摸摸跟溫郁講小話,還被劉老師點過很多次名。 林羨清覺得這確實是有原因的,無論她說多么無聊的事,溫郁都會回應(yīng)她,雖然有時候回話字?jǐn)?shù)少,但是也沒什么敷衍的意味,總是能從他的話里讀出“你繼續(xù)說,我有在認(rèn)真聽”的意思。 其實她家里平常不喝酒,林志斌經(jīng)常外出應(yīng)酬,把胃都喝傷了,后來也漸漸的不怎么喝酒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興許是他爸覺得男人之間吃飯喝點小酒才能叫待客,就很難得地開了瓶茅臺,給溫郁倒了一杯。 喝酒的杯子都是那種很小尺寸的,一口就能喝完,林志斌邊給溫郁滿上邊教他怎么品酒:“我跟你說哦,喝這種酒,就得一口悶進(jìn)嘴里,然后在嘴里含幾秒,舌頭泡在酒香味兒里,然后再咽下去,那才得勁。” 他朝溫郁舉了杯子,“其實你小時候我見過你,但是時隔這么多年了,這算是正經(jīng)意義上的第一次正式見面,敬你一杯。” 林羨清看見溫郁端了酒杯,她一下子抓住溫郁的袖子,用眼神探問他。 她尚且記得上次他在莫斯科,沒喝多少就醉了。 雖然溫郁喝醉了也不出格,頂多是看起來傻了點兒,但是林羨清多少還是有點擔(dān)心。 溫郁回了她一個眼神,漂亮的眸子慢慢彎了下。 他騰出一只手來蹭了蹭她手心,隨后還是陪林志斌把酒喝完了。 屋外下了大雪,茭白的冰雪覆蓋石板路,樹葉支撐不住雪花的重量,簌簌落下一灘覆雪。 屋子里熱氣騰騰的,幾個人吃飽喝足,開始飯后閑聊,林志斌雙頰喝得通紅,徐云然沒好氣地盯著他,小聲罵他不知節(jié)制,上次把自己喝進(jìn)醫(yī)院了,現(xiàn)在還敢碰酒。 林志斌許是有些醉了,大笑著說:“這不是女婿在這兒嘛,小飲一杯有何妨?” 他笑呵呵沖溫郁招手,低嘆著:“等老爹出院了,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圓圓的,到時候再請小婿你來做客啊。” 徐云然猛地拍了他一下,小聲咬字:“什么女婿!少說些有的沒的。” 溫郁略一點頭,面不改色地回復(fù):“一定一定。” 林志斌醉得開始說胡話了,又唱戲又大笑,徐云然覺得實在是丟臉,就匆匆讓林羨清送溫郁出門。 林羨清套了棉衣,溫郁卻坐在原地沒動,他見徐云然一個人托著林志斌回屋有點吃力,就走過去想幫一把,徐云然看了眼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林柏樹就把溫郁擠開,擔(dān)著林志斌的胳膊皺眉說:“怎么醉成這樣。” 溫郁乖乖待在一邊,低了頭,徐云然又看了他幾秒,跟他說:“這邊沒事兒了,你跟清清一起出去逛逛吧,記得早點回來,明天還得去醫(yī)院。” 話音剛落,林羨清在門口叫他的名字,溫郁懶聲應(yīng)了下,然后立馬轉(zhuǎn)身,步子邁得很快,直直往林羨清身邊走去。 林羨清畏手畏腳地關(guān)上家里的大門,然后轉(zhuǎn)身對溫郁左看右看,狐疑問:“你醉了嗎?” “沒有。”他平靜說。 她發(fā)覺自己不該問這句話,哪有喝醉的人承認(rèn)自己醉了的。 老屋外是一條長長的老巷,巷子里前幾年安了新路燈,燈火通明的,連屋檐上的磚瓦都能細(xì)細(xì)數(shù)清。 溫郁看著遠(yuǎn)方掛雪的屋檐,慢慢吞吞眨了幾下眼睛,從兜里掏出手機(jī)開始拍照。 林羨清湊到他旁邊說:“想不到你還有這種興致。” 她剛說完,溫郁低頭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林羨清的手機(jī)就立馬響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曾經(jīng)總給她發(fā)英文短信的那個號碼,幾秒前給她發(fā)了彩信,是溫郁剛剛拍下的覆雪的老屋。 這次溫郁寫的是中文: 〈下雪了,想你,祝你快樂。〉 林羨清的指尖停留在那張圖片上久久沒移開,畫面里路燈的光亮映著青年的身影,在屋子上投出一道影子。 “是你啊……”她呢喃著。 溫郁把手機(jī)放回口袋,他神態(tài)自若地走過來,頭一低,壓在林羨清頭頂,然后抬手緊緊抱著她。 雪花落了他一身,溫郁抬指撣去林羨清頭發(fā)上沾的雪,嗓音低低的:“我醉了,送我回家吧。” 林羨清悶著聲音應(yīng)答:“你剛剛還說你沒醉。” “騙你了。”他直白道。 “你還有別的事騙我了嗎?” “之前騙過你很多,撒過很多亂七八糟的謊,后來就沒有了。” 溫郁低眸看著她的頭發(fā),無比眷戀地挑起一縷,像小孩子玩玩具一樣往自己手指上纏。 他視線下移,微微松開些許,頗為固執(zhí)地說:“如果我親親你,能原諒我嗎?” 他仿佛對這件事非常念念不忘,上次林羨清拒絕了他,這次他又舊事重提。 林羨清微微抬眼,“嗯”了一聲。 溫郁的眉眼變得松散柔和,他唇角揚了下,輕抬起她的下巴,無比虔誠地印下一枚熱吻。 牙齒相撞,林羨清往后躲了一下,溫郁起開少許,突然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岳父說,品酒,要先在唇齒間轉(zhuǎn)一圈,讓舌頭都浸透酒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