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43節(jié)
林羨清張了張嘴,盡量簡潔地說了一遍,只不過省去了扣過的十指和星夜接過的吻,省略了那荒謬的十一天。 李慧聽完后點點頭,“聽上去那個時候他性格不算陰沉?會開玩笑,人也挺正義的。那你對他的原生家庭了解多嗎?” 這就觸及到林羨清的知識盲區(qū)了,她尷尬地?fù)u搖頭,只是說:“我不清楚。” “那我們也無法知道他現(xiàn)在的境地,你還能見到他的話注意下他是否有持續(xù)性的自殘行為。而且感覺你們一起在那個小鎮(zhèn)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還不錯,既然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有時間你們一起回去一趟,找點開心的事情做。” “對于這種情況,我們一直是倡導(dǎo)身邊的人多包容和關(guān)心一下,沒有人是天生心里就帶著病的,大多都是外部環(huán)境影響了心理狀態(tài)。” “當(dāng)然,最好還是及時就醫(yī)。” 林羨清沉著聲音說“好”。 就剛剛的情況來看,溫郁已經(jīng)就醫(yī)了,只不過不知道治療時間的長短。 而且,又來醫(yī)院的話,是不是代表溫郁最近的心理狀態(tài)很糟糕? 林羨清攥了下袖子,突然有點懊惱,她想起溫郁總是帶著手套的雙手,默默咬住下唇。 手機(jī)里還存著那個號碼,最后一條消息是她發(fā)給溫郁的:“我不等你了。” 那個時候發(fā)這句話,只是林羨清自己內(nèi)心的賭博。 她在賭,如果他沒有換號并且看見了這條短信,溫郁會不會覺得失去她很難過。 最后的結(jié)果在那天夜里已經(jīng)揭曉了,溫郁沒有朝她走來。 明明她已經(jīng)靠近了九百九十九步了,可溫郁一步都沒朝她靠近過。 林羨清提著包回家,老舊的樓道里滿是落葉,包里的電話響個不停,爸媽跟她哥三個人輪流給她打電話。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想打電話叫她回家的。 十八歲的話她都不敢出遠(yuǎn)門,因為身上空空如也,渾身上下都會沒有安全感。 所以說,人是真的會長大的吧。 林羨清回家看到房間中央的席子,還是無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個愛躺在涼席上小憩的少年。 有的時候她會很討厭自己的這種想法,卻又壓不下去,不理智得讓人抓狂,心和腦達(dá)不成一致。 我都長這么大了。 我怎么好像還是愛你。 第46章 珠算 ◎“過來我這邊。”◎ 半夜里林羨清的電話還響了好幾次, 她覺得吵,關(guān)機(jī)前一秒看見林志斌給她發(fā)消息告訴她: “如果你只是因為我沒有給你的項目投資的事而賭氣離家出走,我們可以繼續(xù)商量,家里都很擔(dān)心你, 畢竟你只是個才畢業(yè)的孩子, 獨居很危險。” 她側(cè)著身子躺在床上, 看完消息后只是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我沒那么幼稚, 因為這種事跟你們賭氣。我只是想自己獨立出來,我不是小孩, 你們也沒必要太過擔(dān)心,我哥大學(xué)畢業(yè)出去的時候你們好像也沒這么反對吧。” 林志斌:“你為什么總在跟你哥比較?你們不一樣。” 林羨清很無奈地閉了眼, “房子已經(jīng)找好了, 不給退的,住到期了再說。” 手機(jī)剛關(guān)機(jī), 屋外就下了雨, 淅淅瀝瀝地敲在窗前的桌案上。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 秋天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愛降雨。 林羨清出門的時候多穿了一點,在衣柜里翻到了之前收進(jìn)去的上一任租戶的衣服, 有幾件有點眼熟,林羨清沒怎么多想,還說找個時間把這些衣服捐出去, 反正她也用不著。 新的辦公地點不漏雨也沒有老鼠了, 王可心搬來沒幾天就寄了一堆快遞到公司, 還差使吳濤給她裝轉(zhuǎn)椅, 自己又哼哧哼哧拎著一堆快遞往工位上搬。 林羨清問她:“你這不是要在這兒安家吧?” “她就是這么想的, 巴不得免掉房租。”蹲在地上裝椅子的吳濤大叫。 王可心扔了快遞給了他一個鎖喉, 表情似笑非笑, 咬牙說:“我的房租什么時候少交過,倒是你,每次都拖,到底是誰害我們每個月都交不上房租的?” 吳濤被她勒得直咳嗽,王可心才松了手,結(jié)果看見一行人都眼神發(fā)直地看著她。 林羨清訕訕問:“你倆住一起?” 這下王可心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尷尬地吐了兩個字:“我們……” 剛緩過勁兒的吳濤摸著脖子憤憤說:“還不是你說要我存錢買車帶你去海邊玩兒,日子才這么緊巴巴的。” 其他人一副看戲吃瓜的樣子,王可心沖上去捂住他的嘴:“吳濤跟我是多年的鐵哥們兒了,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關(guān)系肯定好啊。”她重重拍了下吳濤的背。 吳濤被噎了一下,撇撇嘴答:“嗷。” 從對面的房間里走出一個人,叫著林羨清的名字:“林羨清啊,你去投資商那邊送個文件吧,這事兒給別人我也不太放心。” 林羨清愣愣放下杯子,答了個“好”,心下卻想著送個東西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雨天她也不好一邊撐傘一邊騎小黃車,只能搭附近的地鐵去,但是到站后還有一段步行的路,林羨清下地鐵后沒一會兒后就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街邊好多小攤擺的東西都被吹飛了,林羨清緊緊握著傘,結(jié)果傘面被吹折了,最后傘直接脫了手,林羨清被風(fēng)夾著雨打了個措手不及。 好在那種程度的大風(fēng)只刮了一次,林羨清終于艱難地到了溫郁的公司樓下。 她這個時候渾身都是濕的,自己也覺得狼狽,但是被交代的是要把文件給到溫郁本人,林羨清只能一邊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一邊擰頭發(fā)一邊等溫郁。 直到前臺好心給她遞了毛巾,然后叫她去溫郁的辦公室談。 林羨清吐了口氣,覺得這樣去見人實在不體面,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于是,在辦公室的門打開的那一霎,林羨清手里緊緊捏著半干的毛巾,抬著濕漉漉的睫毛看向紅木桌前雙手交疊的那個人。 溫郁原本漫不經(jīng)心敲打桌面的手指倏忽間停下,他往這邊掃了一眼,視線又慢慢回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聲說:“進(jìn)來。” 林羨清走進(jìn)來,門被送她來的那個前臺給關(guān)上,她站在紅木桌前面很遠(yuǎn),因為衣服是濕的而不太好落座。 溫郁撩著眼皮看了她一眼,說著“隨便坐”,林羨清便不跟他客氣,找了個靠邊的沙發(fā)坐下。 他抬手打開房間的暖氣,然后扯過搭在沙發(fā)上的外套扔給她,語氣像閑聊:“外面雨很大嗎?” 林羨清沒打算跟他閑聊,只是把包里的文件拿出來推給他,“這是交給你的文件。” 溫郁低眸看了一下一點兒雨都沒沾到的文件,又看了看她,然后身子懶懶地往后一仰,閑散地翻了幾頁,神色沒什么波瀾,他還繼續(xù)問:“你沒帶傘?” 怎么總在圍繞這個問題。 溫郁的外套還搭在她腿上,丟過來是什么樣還是什么樣,林羨清沒動過。 “傘被吹走了。”她低著聲音回答。 溫郁慢慢抬眼,盯著她潮濕的睫毛和尚在滴水的頭發(fā),他闔了下眼,視線又轉(zhuǎn)移到手里的文件上。 青年嗓音淡淡:“頭發(fā)沒擦干,衣服穿上。” 林羨清緊緊捏住手里的毛巾,沉吟幾秒后繼續(xù)擦頭發(fā),卻始終沒有動他的外套。 溫郁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有點煩地把文件扔在一邊,起身去辦公桌上撈了把車鑰匙,背對著林羨清說:“你要回哪兒,我送你去。” 林羨清仍坐在原地,執(zhí)拗說:“我可以自己回去,不勞溫總大駕。” 溫郁的腳步一頓,他扭頭回望她,“你自己再淋著回去?你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嗎?” 渾身都濕透了,嘴唇都凍白了。 他半靠在門邊,手指轉(zhuǎn)了幾圈鑰匙環(huán),目光低低地落在她身上。 溫郁說:“要么穿上外套跟我走,要么你就在這里待到衣服干了再走。” 林羨清咬著下唇,最后還是套上了他的衣服,跟了上去。 外套上一股很淡的冷香,被濕淋淋的雨氣慢慢沖淡,林羨清就那樣低著頭,跟著溫郁進(jìn)了電梯。 大廈外的廣場是被風(fēng)打散的一地黃葉,腳踩上去就碎成好幾瓣,林羨清看見溫郁拿了把傘,她抓著搭在肩上的外套的領(lǐng)子,開口說話:“要不你把傘借……” “不。”溫郁立馬回復(fù),背對著她撐開傘,肩背開闊單薄,西裝襯出精致的肩胛骨,“我就一把傘,借去還來的很麻煩。” “所以不借你。”他這么說著,又回頭瞭了她一眼,冷淡的嗓音在雨氣中發(fā)潮,被泡軟了一樣,“過來我這邊。” 林羨清慢慢走過去,跟他一起走進(jìn)雨幕,大廈與樓房在唰唰落下的雨霧中變得模糊,林羨清的思緒也變得模糊,像眼前一樣看不清。 她想著,你又不缺這一把傘。 林羨清坐進(jìn)副駕駛,通過后視鏡,她看見后座擱了個貓窩,可能是小霹靂的? 溫郁坐進(jìn)駕駛位后,沒著急開走,他徑直拉開方向盤旁邊的夾層,丟了一句:“有想吃的嗎?” 林羨清側(cè)目看過去,是一盒子的牛rou干,初見時她送他的那種,牌子都一樣。 明明就只有牛rou干,她哪里有選擇的余地,居然還問“有想吃的嗎”。 林羨清隨手捻起一袋,落到掌心了卻發(fā)現(xiàn)這袋已經(jīng)長了白毛,生產(chǎn)日期是五年前。 下一秒,溫郁奪過她手里的牛rou干,囫圇塞進(jìn)口袋,他眉頭蹙著,說話的聲音硬邦邦的:“這一包壞了,你拿別的。” 她出了幾秒的神,然后又拿了一袋,這袋是最近生產(chǎn)的。 在溫郁開車的過程中她佯裝不經(jīng)意地在夾層里翻了下,果然,除了她最開始拿的那一袋,其它都是最近生產(chǎn)的。 所以,那一袋是她五年前送給溫郁的牛rou干對嗎? 他留到了現(xiàn)在。 車堪堪在亮了紅燈的十字路口停下,眼前與耳邊都只有雨聲和雨刷器刷玻璃的聲音。 林羨清突然說:“已經(jīng)壞了,不扔掉嗎?” 溫郁扣著方向盤的兩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的邊沿,他抿了下唇,干巴巴說:“不能扔在馬路上。” 她緩緩低下眼,看著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聲音很輕:“這樣啊。” 雨氣鉆過車窗的縫隙,溫郁晃著神,不小心摁響了車?yán)取?/br> 路邊零零散散的行人來來往往,林羨清偏頭看著,她說:“你還會把小霹靂帶去公司嗎?” 溫郁淡淡垂了眼,鼻間輕“嗯”一聲。 這種聊天著實無聊,這一秒恰好亮了綠燈,堵在路口的車流動起來,林羨清回頭看了眼那張貓窩,新得不像有貓?zhí)蛇^的樣子。 “接下來怎么走?”溫郁問她。 本來是應(yīng)該回去工作的,但是王可心她們說換新公司應(yīng)該慶祝,都跑出去聚餐了,林羨清懶得繞遠(yuǎn)路過去,干脆推掉聚餐說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