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41節
電線桿上面還停著幾只鳥雀,林羨清捂了捂外面的袍子,頭發被風吹得打在臉上。 她這輩子沒拒絕過別人,要開口也挺難的,林羨清低著眸子說:“其實這樣我會有點困擾。” 陳少彥捏著衣角,像個愣頭青一樣抬了抬鼻梁上架著的眼鏡,還沒反應過來,問著:“......什么?” 秋夜的風吹得惱人,林羨清抿了抿嘴,還是把話攤開了說:“我對你沒意思,你應該......能感覺出來的吧,我之前怕掃了你的面子一直沒怎么好意思說,大家一直起我們倆的哄,我會很困擾。” 電線桿上的鳥雀歸巢,路燈的光影打在尚還潮濕的路面上,陳少彥低頭笑了笑,低聲說:“抱歉,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林羨清在風里點了點頭,她剛轉身,又聽見陳少彥在身后追問:“你說的初戀,是溫郁嗎?”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好久才艱澀地發出聲音來:“是。” 他扯了扯嘴角,笑著自言自語:“......怪不得。” 怪不得溫郁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很有敵意。 他從那個小鎮追著林羨清追到這里來,居然還是比不過那令人發笑的十一天? 陳少彥不死心地問:“為什么?既然你們都分手了,為什么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林羨清慢吞吞地轉身,路燈的光灑在她衣角,林羨清溫和地笑著搖頭,只是說:“因為你不是他。” 因為她喜歡溫郁,而你不是他。 就是這樣簡單。 回到飯桌以后,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王可心湊過來小聲問她:“事情都說清楚了?” 林羨清點點頭,拎上自己的包準備走,結完賬以后大家都回來了,吃了瓜的幾個人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惹得剛回來的幾個很奇怪地問:“怎么了,你這表情?” “等會兒再說。” 開了車來的那個人說要把大家送回家,林羨清擺擺手說:“我去那邊買點東西,你們先走,我待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他們坐進車里了,還伸出頭來囑咐她:“那自己小心點兒。” 林羨清“嗯”了一聲,轉頭去便利店買了兩小袋貓糧,一袋是帶回去給小可愛的,另一袋是專門留給這邊巷子里的流浪貓的。 在便利店旁邊有一條窄巷,她就是在這條巷子前面不遠的地方撿到小可愛的,那天,尾巴禿了毛的瘦貓從她手里跳下來,把她引到了這條巷子,林羨清才知道這里有一窩流浪的野貓。 但是林羨清家不準她帶那么多貓回去,她就只把跟小霹靂最像的小可愛帶回去了,剩下的貓她一有空就會來喂。 林羨清拎著兩小袋貓糧走到巷子邊上,她剛探了個頭,借著路邊熹微的燈光,她看見有個男人蹲在地上靠著墻。 男人抬了手,裹著黑色手套的指尖摸上小貓的腦袋,動作輕緩地撩了幾下小貓頭頂的毛。 他的語氣沒什么起伏,說話的聲音很低,卻莫名讓人覺得溫和: “好臟。” “又去哪個泥坑里打滾了?” 林羨清的腳步一頓,巷子里傳來很弱的幾聲貓叫,小貓沖他撒嬌,溫郁用指尖撓了撓貓脖子,低斂著眉目盯著它。 下一秒,他側了下頭,那黑漆漆的視線還帶著未盡的溫柔,就那樣與林羨清對視。 他臉上有點笑意,一雙笑眼微彎,裹著路燈的光,讓林羨清想起來還什么都沒發生過的十八歲夏天。 作者有話說: 還是說明一下吧,這本的雙箭頭很粗,女主發短信說的那句話是有自己的目的,不是說就信了她哥的話然后真的放棄,兩個人目前的行為都有自己的打算。 第44章 珠算 ◎五秒鐘的放棄。◎ 林羨清默默攥緊了手里的貓糧袋子, 她沉吟一下后走過去,幾只小貓慢悠悠地往她腿邊蹭,她悶不做聲地蹲下,拆了手里的貓糧袋子。 溫郁身子僵了一瞬, 手指捏上衣領, 把什么東西拽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我已經喂過了。”他說。 林羨清拆袋子的動作停下來, 她“哦”了一聲, 手掌摸了摸貓腦袋,對它說:“吃過了的話我就不喂你了, 怕你撐著。” 小貓舒服得瞇起了眼睛,把腦袋往她手邊湊。 中雨剛歇, 從屋檐的瓦礫上往下滴雨, 有幾滴滴在了林羨清的衣領里,她抬手摸了一把。 林羨清跟他搭話:“你經常來喂嗎?” 空氣潮濕, 溫郁的嗓音好像被雨氣壓低了一樣, 他堪堪吐出兩個字:“不常。” “小霹靂呢?它還好嗎?” 溫郁的動作一下子十分僵硬, 額前的發在空氣中發潮而搭在薄薄的眼皮上,昏黃的光照在他身上平白無故透出一種透明感, 只是好久他都不說話。 “嗯。”嗓音發啞。 吃飽后饜足的貓把身子蜷在一起休息,林羨清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她突如其來問:“以前那個號碼你還在用嗎?” 溫郁站起身來, 視線還盯著地上的貓, “在用。” “不用提醒我, 我收到過你今天發的短信了。” 青年的視線好像很平靜, 只是眨眼的次數有點頻繁, 就好像眼底在發干, 他最后說:“挺好的, 不至于耽誤你。” 林羨清還蹲在地上,抬了眼看著半身裹在光里的人,她兩只手搭在膝蓋上,雙唇張合幾下: “就這樣嗎?” “溫郁,你不說什么挽留一下我的話,我也會沒有勇氣的。” “我已經很努力地朝你靠近了,如果這次你還是不朝我走來的話,我就放棄你。” 這么說著,林羨清站起身來,她往后退了幾步,半只腳站在路燈投影的光下,散落的發絲被風吹得飛起來。 林羨清面對著他,視線落在窄巷里的青年身上,他的手套被攥得皺起來,溫郁不錯眼地看向她,腳邊圍著一群滿身灰的貓。 等了五年,林羨清這一刻站在燈下,想著,再等五秒。 他走過來,就喜歡;不走過來,就放棄。 五—— 路邊起了風,街角的灰塵被卷到半空,林羨清揪著自己的衣角。 四—— 從大排檔里走出了一伙人,個個喝得醉醺醺的,從林羨清身后經過,手里的易拉罐掉下來滾到林羨清腳邊,她看見溫郁轉過身。 三—— 小貓叫著,喵嗚聲彌散在黑暗的巷子里,林羨清低了眼盯著腳下踩著的斑馬線。 二—— 她闔上眼。 一 。 溫郁沒來。 五秒過后,林羨清轉過身子,她捂緊身上的外套,抽了抽鼻子。 兩人之間隔著不近不遠的幾十米,林羨清的聲音伴隨著秋風送進他耳朵里。 她說:“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林羨清攔了車離開,身后的小貓往前扒了幾步,追了一段她的車,然后還是停下,只是小聲叫著。 誰都不會知道,他曾抬腳往前走過兩步,最后卻還是停下,駐在原地不再靠近。 夜色漸濃,溫郁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輛出租車,他一路沉默,掌心被攥得發痛。 回家后他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從一個小時以前就聽不到你的動靜了。” 溫郁彎著身子換鞋,沒什么起伏地回答:“可能是不小心掉了。” 他徑直走上樓梯,溫執坐在大堂的沙發上,手里捏著高腳杯,語氣漫不經心又危險:“下次再把竊聽器弄掉,就沒有出門時間了。” 溫郁踩在樓梯上的步子停滯住,他低眸扯著唇,捏在扶手上的手指暗暗發力:“你想把我跟我媽一起,困在你的別墅里嗎?” 沙發上的男人喉嚨里悶出幾聲笑,他語帶欣賞: “你mama,是我養過最美的花。” 他把盛著紅酒的高腳杯輕緩地放在桌面上,視線透過窗戶看著院子里排排艷麗的花枝,金絲眼鏡戴在他耳朵上確實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斯文的感覺,溫執笑笑:“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現在允許你去喂那群又臟又臭的貓,每天從公司下班還給了你兩個小時的外出時間,已經很寬容了。” “想想以前,你該滿足了,溫郁,不要試圖挑戰規則。” 溫郁抬頭看了下二樓拐角一直緊閉的房門,他對他爸說:“我不是你養的花。” 溫執不理會他的這句話,他突然提了個新話題:“對了,你自作主張投了個珠算項目?” “誰讓你這么干的?” 溫郁不說話,他爸雖然給了他職位,但是現在也只是虛權,公司的權力現在還在溫執手上,他能做到的事很少。 “這個項目能賺錢,能給公司帶來收益,為什么不投資?” 溫執側頭瞄了他一眼,語氣輕松地就像在討論明天會不會繼續下雨:“那你保證么?一年內要是賺不到千萬收益,就剝奪你的外出時間。” 反正跟現在被天天裝竊聽器也沒什么區別,溫郁抬步繼續上樓,低低回了個“嗯。” 大不了就是回到小時候的生活,待在房間里而已,沒有外出時間而已,不自由而已。 不過是用外出時間交換了她的美夢,沒什么,挺值得的。 房間是純黑的,溫郁進去往墻角看了一眼,他抬著慢步走過去,把臟了的手套摘下來扔到垃圾桶里,扣得很緊的表也摘下來放在床上,腕骨處是連成一串的疤痕。 青年安靜地垂眸,蹲在墻角,抬手往虛空摸了兩下。 “她不等我了。”溫郁說。 “你們都走了。” 放在床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彈進來一條短信,林羨清回他一句“who are you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