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 第142節
折松年低著頭, “你來看嵐嵐啊。” 盛長翼就看見了他眼角的淚水。他便安撫了一聲, “不過是尋常的發熱,無妨,我進去看看。” 折松年顫抖著聲音哎哎哎的肯定,“無事, 她絕對無事的。” 又推著盛長翼往屋子里面去, “嵐嵐醒著的。” 盛長翼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 隨后撩起簾子, 未免透進去寒氣, 便側著身子進, 然后在門口站著,等著寒氣沒了才過去。 折夕嵐就躺在床上笑,“我不冷, 你快來。” 盛長???翼坐在床上, 將一雙手在空中晃了晃, 然后道:“我冷。你看,指頭都伸不直。” 此情此景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折夕嵐掀開了一點點被子角落,“只能在這里。” 盛長翼笑起來,“我就放在這里。我也沒想放在其他的地方。” 兩人一塊說悄悄話。 “你怎么不問問我病得厲害不厲害?” “我瞧著你的臉色就知曉沒事。” “你還能瞧出病大病小?” “在你身上能看得見。” 哦喲! 折夕嵐笑起來,又問:“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病了?” 盛長翼低頭理了理她的頭發,“我能猜?” 折夕嵐:“你猜。” 盛長翼:“你昨日宴客,總有一兩件舊事能讓你愁,便輾轉難眠。這么大的人了,還不知曉照顧自己,沒蓋好被子吧?” 折夕嵐:“那你猜具體是什么事?” 盛長翼就含笑道:“宴將軍罷!” 折夕嵐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撒謊猜錯么?” 什么都能被看出來,真沒意思。 盛長翼就將人用被子包起來坐好,包得人只露出一個頭。秀發散落在四處,頭上還有一根呆毛立起來了。 他瞧得笑起來,余光瞥見春螢正打了熱水站在門口,便招了招手叫她進來,自己親自去取了帕子放在水里擰來擰去。 然后歪頭朝著她問:“關于宴將軍,還有什么想不通的?” 折夕嵐:“也沒有什么太多想不通的,只是覺得我之前可真奇怪,怎么就那般不信將軍呢?我后來也沒經歷什么大事,為什么又信你了呢?” 盛長翼就靜默了許久。然后他說,“你也不是信我。” 他溫和的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折夕嵐立馬道:“真話!” 盛長翼笑道:“好,那就說真話。” 折夕嵐努力聚精會神的去聽。 盛長翼擰了帕子過去,將帕子輕輕在她臉上擦,給她凈臉。 擦完臉了,他才柔柔的道:“你之前好像一顆野草,生于石頭縫里,倔強的往上面長,往外面看。” “小草兒沒人教,沒人養,又長在石縫之間,為了長得高,挺過春夏秋冬,便霸道了些。” “宴將軍也好,傅履也好,隨游隼也好,班鳴岐也好……我也好,在之前的日子里,你都將我們當做可以讓你長得更高的……花肥。” “你很清楚,自己是一棵草。小草抵擋不住大風大雨,不如就框在石頭縫里,不去更寬廣的世界就好了。你的野心不大,你只需要長得比石頭高一點點就好了,等風雨來了,你就低下頭,縮在石縫里面,多好。” 折夕嵐被說得有些心虛。而后聽見盛長翼說,“但宴將軍太肥了,他能讓你長成一棵大樹。大樹固然好,但是要為別人遮風擋雨,你覺得,還不如做棵草好。” 折夕嵐咳了一聲,東張西望,“雖然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沒良心,但你這般說出來,我總覺得自己被剝光了衣服在游街示眾。” 她馬上轉移話題,“那你呢?為什么我現在又愿意跟你成婚呢?” 盛長翼就笑著道:“因為經過你阿爹貪污案一事后,你發現了一件事情。” 此時折松年熬好了藥,眼巴巴的讓春螢送進來,還放了一碟子蜜棗。 折夕嵐先捏了一顆蜜棗吃,唇齒不清的問:“什么事情?” 盛長翼端過藥碗輕輕的吹了一口氣,“你發現,你阿爹阿兄其實很受陛下重視,你也發現陛下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你開始盤算,經過這件事情之后,你阿爹阿兄的地位算是穩了,之前挖過的坑算是填平了,往后應當是一帆風順。” “你阿爹和阿兄就像是兩棵大樹,足夠庇佑石縫里面的你。” “你松了一口氣。于是躺平了。你不需要再長高,不需要再受風雨,你可以閉著眼睛睡覺了。” “但此時,我又出現在你的身邊,你就躺著想啊,之前你想要花肥都是為了長高,之前試過那么多花肥,卻沒有成效,還累得慌,并不如愿,又細細探究了一番,覺得自己吃過那么多花肥,卻都是囫圇吞棗一般吃的,并不知道其滋味。如今也不需要長高了,本著探究的意愿,閑著也是閑著,你想要試試閑下來時,試試不用為了長高時吃的花肥是什么味道的,于是你點了頭,同意吃一口花肥。” 這妥妥一個花心小草在玩弄純情花肥的感情啊!折夕嵐聽得越發心虛,但死不承認! 她開始腳指頭摳床板了:“……哈,哈哈,你怎么能胡說八道呢!我多好一個人啊。” 她挺直了腰板:“我可沒有玩弄你,我是很認真的想過跟你成婚的。” 盛長翼摸了摸碗,熱度適中,便先嘗了一口,先道一句:“微苦,可以喝了。” 而后才笑著道:“是,先對花肥說你聽話,我以后會對你好的,可一旦不對,便會直接拔起自己的草根根就跑。” “你只是閑下來的時候想嘗嘗花肥到底是什么滋味罷了,草木無心,你根本沒想過一定會負責。” 折夕嵐啞口無言,端起藥碗一口悶下,喝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然后惡狠狠的道:“你胡說!” 盛長翼就利索的往她嘴巴里面塞了一個蜜棗,“是,我胡說的,是花肥主動湊到小草面前求她嘗一嘗的,都是花肥的錯。” 折夕嵐哼了一聲,隨后沒好氣的問,“你既然這般清楚,為什么還愿意湊上來?” 盛長翼就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個蜜棗,“只有小草愿意的,哪里有花肥愿意的。” 他嘴巴里甜滋滋,“我求了上蒼多少次,才求來你愿意嘗一嘗,哪里會不愿意呢。” 哦喲,這話說的!太卑微了,讓她覺得自己都喪良心。 又神清氣爽。又甜滋滋。 她就道:“你要是足夠對我好,我愿意多給你一些好處。以后我肯定多想著你一些。” 盛長翼心滿意足的走了。折夕嵐美滋滋的躺下。 然后…… 不對啊。 他故意引著她愧疚呢!這人太不誠懇了。她玩玩的心思只占五成,還有五成是認真的。 又覺得自己也有錯,哎,哎,確實初心不好。但他也是有目的的,還不是饞她綠油油的草身! 然后躲在被子里面偷笑。 笑著笑著突然臉一耷:“什么野草,就不能是朵小花嘛。” 草哪里有花好看。 哼,睡覺睡覺。 等睡醒了,天色已晚,折松年又送來了一碗藥。折夕嵐好奇問,“阿爹,你沒去上值?” 折松年不好意思的道:“去了,問過衙門無大事,便去告了假。” 折夕嵐眨眨眼,什么都沒說,然后道:“我沒事了,阿爹,你也去休息吧。” 折松年便嗯嗯兩句,收了藥碗回去。路上碰見了下值回來的周錦昀,他照例關心了兩句,然后問:“伯蒼呢?” 周錦昀:“今日他跟嚴家的三少爺打了一架,我接他回來的時候他不愿,說要跟嚴家六少爺一起再揍三少爺一頓。” 折松年:“……” 啊? 他以前讀書的時候講究一個和氣,倒是沒跟人打過架。且他這個人長得好,面團一般的,性子也溫和,吵架也是沒吵過的,更不知曉如何吵架。 于是支支吾吾幾聲,狐疑的問周錦昀,“他打架了,你不接他回來?還留著他在嚴家繼續打人?” 周錦昀就笑著道:“無非是孩子打架,他們自己撕扯清楚了就好,這事情還是嚴老太爺親口告訴我的,讓我不要管孩子的事情,他們的觀念簡單的很,最后打打鬧鬧,心才能聚在一塊去,此時打人插手,反而讓他們那點子恩仇加深。” 折松年十分慚愧:“我幾乎不曾教養過你們這些,沒用心過,什么也不懂。” 周錦昀就張了張口,想要說點寬慰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卻也不知道說什么。 于是只道:“也不要緊,我們都長大了。” 折夕嵐病好之后,便要過年。今年這個年意義重大,折松年很是重視,特別大cao大辦,帶著一家子人去買年貨。他帶足了銀子,然后開始掃街。 折夕嵐如今經驗很足,很是知曉如何買這些雜七雜八的年貨,于是揣著銀子走在大街小巷,她定主意給銀子,折松年和周錦昀在后面跟著叫人抗東西,折伯蒼臉上掛彩,嘴巴里不斷嚼著東西——他舌頭靈,想要嚼出人家的獨家秘方。 一群人歡歡喜喜往前走,中午也沒回去,而是去了酒樓吃飯。一進門,倒是碰見了宴鶴臨。 折夕嵐愣了愣。 她第一眼就瞧見了宴將軍上身穿的是寬領圓袍,但下半身的穿著卻無暇在意了。 她只看見了輪椅。 折夕嵐嚇了一跳。周錦昀瞧著是知曉這個消息的,倒是沒有說什么。很自然的走過去,“宴將軍,你也來吃飯?” 宴鶴臨的目光從折夕嵐的臉上緩緩挪開,笑著道:“不是,我是聽聞你們出來,便特意來這里等。” 折夕嵐就知曉他的意思了。她走???過去,心情低落的道:“將軍,你的腿怎么了?” 宴將軍:“之前落下懸崖的時候,腿本就壞了。即便后來好些,也算不上太好。后來行兵之時又壞了身子,養也沒養好,不能久行。” 他道:“走還是能走的,只是走的時候累,便叫人打了一輛輪椅,這般坐著,不用自己走,病也能好得快。” 折夕嵐就嘆氣,“將軍,你要好起來啊。” 病懨懨的,看得她心里酸楚。 宴將軍也太倒霉了。 她親自推著他進了雅間,周錦昀和折松年守在外面。宴鶴臨既然敢在這里與他們相遇,客棧就是清了的,倒是顧慮不大。但還是擔心,生怕兩人這般一相遇,若是折夕嵐心軟了怎么辦? 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