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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夜墜玉在線閱讀 - 不夜墜玉 第51節

不夜墜玉 第51節

    兩人就著月色回到不夜山上,恰好遇見焦急來尋他們的茴香。

    茴香是如今山中唯一知道宗主對師蘿衣心存壞心的,見他們平安回來,才松了口氣。茴香目光落在卞翎玉身上,有些驚訝:“公子怎么了?”

    師蘿衣看過去,才發現卞翎玉的衣襟處皺巴巴的。

    她想起后面半段,她沒能站得穩,全靠卞翎玉一只手撈著腰,她很少在有修為的時候,覺得自己如此沒力氣,四周又沒東西給她支撐,只能緊張得捉住他胸前的衣衫。

    但這種事也沒法和茴香解釋,她含糊了過去,又問茴香:“急著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茴香雖然覺得他們之間有些古怪,但到底沒多想,道:“回南越國要帶的東西收拾好了,唯一拿不準的是,我聽說南越易主,小姐可還是像往年一樣,給新君送贄禮?”

    也難怪茴香覺得為難,往年回到南越,師桓還在,為表對南越君主的友好,他們每次去皇宮小住,都會以不夜仙山的名義為皇帝準備贄禮,大多是一些珍貴的延年益壽的丹藥,皇帝喜不自勝,待他們父女也十分有禮。

    而今的皇帝變成篡位的趙術,先前師蘿衣大婚,他送來一盒南海鮫珠,雖然貴重,可也實在殘忍,令人拿不準他的態度。

    新君心意不明,他們此次回去南越皇宮,注定不像往年那般太平。

    師蘿衣也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想了想道:“還是按往年父親在時的規格準備著吧,隨機應變。”

    茴香應下告退。

    師蘿衣和卞翎玉回房去休息,好在白日她已經著人把狐貍的屏風和浴桶換掉,如今沐浴不必再那般尷尬。

    卞翎玉先去洗漱,她問要不要幫他去叫丁白,卞翎玉看了她一眼:“不必。”

    師蘿衣起先沒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看見卞翎玉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你能走了?”她很驚訝,明明前幾日還傷得那么重,連涵菽都覺得他藥石無靈,但他以可怖的速度在恢復。

    他沐浴完,師蘿衣卻沒去,她趁著卞翎玉沐浴的功夫,換好了入睡穿的里衣。

    經過昨晚,她現在不太好意思在有卞翎玉的房間沐浴。她給自己施了兩個清潔術,身上干干凈凈的。

    卞翎玉回來時,她已經在自己的那半邊床躺下了。

    這床她沒讓人換,狐貍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睡上去韌性很好,也很柔軟,比以前自己閨房那個床還要舒服。師蘿衣躺上去的時候,舒服得幾乎想要喟嘆一聲。

    師蘿衣不去沐浴,其實還存了一個心思。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和卞翎玉圓房,她不沐浴,他那般喜潔,總不好有興致吧?倒不是師蘿衣反悔或者耍賴,上一次她都不記得感覺了,只記得疼。

    她修行也受過不少傷,但是沒有哪一種傷,是那樣的感覺。

    她入魔時欺辱了卞翎玉,心里覺得爽,但是痛是實打實的痛,那次后她兩日走路都不對勁,后面還悄悄吃了止疼的丹藥。

    這種體驗誰經歷誰知道,比直接來一刀都疼,想想此等撕心裂肺的事還要經歷一遍,她就有些畏懼。

    這次沒入魔,她只怕會更疼。

    師蘿衣對此的記憶已經不甚明晰,她至今都無法理解一件事,他那個……怎么進去的?怎么可能進得去?

    這真是比高階心法都要難懂的未解之謎。

    師蘿衣躺在床上,在心里祈禱卞翎玉也不喜歡這個。畢竟她覺得他當時可能也不怎么愉悅。他若真的想,她大抵做好心理準備后,再來舍命陪君子。

    卞翎玉對她不去沐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師蘿衣身邊凹陷了一塊,是卞翎玉躺下了。

    她又覺得床很小了,昨夜說好了做真道侶,她如今只留了一床被子。

    兩人在里面誰也沒動一下。

    師蘿衣親自感受到了身邊少年的體溫從冷冰冰變得灼熱,他的呼吸又不對勁了。

    這樣對卞翎玉來說其實很煎熬,就算在神域,他也是剛剛成年的少年神靈,神族知道他年輕氣盛,所以才張羅著替他選后。

    他躺在師蘿衣身邊,面色平靜。但被子下握緊的拳頭,青筋都突突跳動。

    半晌,師蘿衣小聲道:“今日已經親過了,所以我睡覺了?”

    卞翎玉偏頭去看她。

    師蘿衣只剩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露在外面,她還特地把唇蓋住了。

    他想起晚間杏林的失控,低低嗯了一聲。師蘿衣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幾分,他知道上次的事讓她畏懼,他已經盡量在小心,可她到底還是覺得怕。

    入魔后肆無忌憚的少女,清醒就懂怯意了。

    卞翎玉知道這樣下去除了自己更難受也不是個辦法,他起身,把自己這邊的被子也讓給她,這回他動手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他下床去拿出柜子里多的被子,這才道:“睡吧。”

    兩人一人一個被窩,師蘿衣也松了口氣,施法熄了燈。

    她閉上眼,已經兩日沒休息好,靈力亟需補充,身邊的少年一動不動,她很快就睡著了。

    臨近四月初,師蘿衣怕卞翎玉身體還有問題,又把涵菽請過來了兩次。

    涵菽也沒見誰能從瀕死狀態恢復得這么快的,卞翎玉現在甚至能行走自如了,不必再坐輪椅。

    涵菽一早就覺得卞翎玉身份不明,提醒師蘿衣道:“我看他不簡單,你自己多留一個心眼。”

    師蘿衣道:“沒關系,人人皆有秘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說起來,她還是半只腳踏進魔道的魔女呢,他們倆誰也別嫌誰。

    涵菽見她不介意卞翎玉的異常,也不好再說什么了:“我聽過你過兩日要回南越,清璇和長淵前兩日也接了任務去南越除妖,你和清璇向來不對付,她近日殺妖……”

    涵菽不知怎么形容,皺起眉頭,想起卞清璇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凌虐手段,到底也說不出自己弟子的壞話,只好對師蘿衣說:“你能避則避吧。”

    師蘿衣點頭,她也不想看見卞清璇。重生以來,師蘿衣就這段時間在不夜山過得最舒服愜意,她心里本來還對卞清璇有怨氣,可是想到卞清璇這幾年也算好好照顧過卞翎玉,若卞清璇不主動挑事,自己也不會非要去和她斗個你死我活。

    她現在事事順心,連晚上都不怎么提心吊膽了。

    她和卞翎玉這幾日只親過一次,險些擦槍走火,他眼尾都紅了,用赤紅的眼睛看著她,手指纏著她衣結,她推了好幾次才讓他松開手。

    第二日她入睡前再問的時候,他額上青筋鼓起,抿唇道:“算了,不親了。”

    這般清冷如玉的人,難得有點氣。

    “哦。”她也沒想到卞翎玉主動放棄,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師蘿衣覺得這樣再好不過。

    四月初,他們出發前往南越國。

    師蘿衣坐上鸞鳥,她和卞翎玉只帶了茴香和一些給南越新君的禮物。但她沒有像趙術說的那樣,提前讓仙鶴告知自己要去南越。

    一來,她不信趙術會真心盛禮相迎,二來,她和師桓也從不以身份自視甚高。對師蘿衣來說,此行除了祭拜母親,給她說自己成親之事,就只剩看看趙術有什么古怪。

    南越也是茴香的故國,綰蕁就是在這里救了茴香,又把茴香帶到身邊,茴香一路上都很高興。

    重回南越,師蘿衣也很感慨。

    她前世入魔以后也回過南越,但是作為人人喊打的魔修,她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躲躲藏藏在這里生活了好幾年,以至于再次踏上南越的故土,她還有幾分不習慣。

    他們抵達南越皇宮的時候恰好傍晚,鸞鳥拉的仙車,從空中落在皇宮的一處殿宇前。

    這宮殿金碧輝煌,是師蘿衣母親綰蕁公主生前的住所,也是師蘿衣幼時的生活之地。

    她本以為十年不來,新君還換了人,宮殿必定荒僻積灰,沒想到此處被打理得一塵不染,亭臺樓閣,處處精致。

    卞翎玉下了仙車,朝宮殿里望去,他蹙了蹙眉:“殿里有人。”

    師蘿衣驚訝地看過去,果然,按理說母親的宮殿不住人,應當沒有燭火,她之前每次來都是如此。

    可是現在,最里面的大殿,燭火竟然亮著,隱約能看見一堆人影晃動。

    師蘿衣安置好鸞鳥,決定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走到宮殿外間,聽到里面傳來宮女驚恐的說話聲:“娘娘,陛下說了,此間的東西不能動,咱們回去吧,娘娘,奴婢求您了。”

    還有太監驚恐的聲音:“娘娘,使不得使不得,那是綰蕁公主生前最愛的東西,您快放下。”

    另一個女子跋扈的聲音響起:“本宮做什么,輪得到你們置喙,陛下如此寵愛本宮,連摘星殿都給了本宮,不過一個故去的公主,她的東西,本宮為何動不得?”

    她哼笑道:“這綰蕁倒是受寵,人不在了,天下奇珍還在這里留著,改日我就給陛下說,我要搬到這里來。”

    師蘿衣聽了這一出,便明白過來,原來是趙術如今最喜歡的寵妃,闖進了母親的宮殿。

    第44章 趙術

    對于這一日的到來,師蘿衣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看著神情感傷的茴香,她安慰道:“沒事,我和父親都知道皇城總會易主,如今南越屬于趙術,他確實有處置宮殿的權利。我們一會兒把母親的畫像拿走就好,住在客棧也是一樣的。”

    茴香生怕師蘿衣傷心,畢竟這里是師蘿衣幼時的家,見師蘿衣確實不是很在意,她心里多少得到些許安慰,點了點頭。

    師蘿衣怕里面這位娘娘把母親的畫像撕了,打算現在就拿走。

    她推開門,里面的人沒有防備,齊齊看過來。

    屋子里燭火明亮,隔著一塊屏風,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妃子臥躺在美人榻上,如嫩蔥的手正把玩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鮫珠。

    鮫珠也是綰蕁宮里的,當初綰蕁和皇帝舅舅廢除了豢養鮫人的律法,鮫人族首領親自贈予綰蕁這枚鮫珠以示感謝,綰蕁鎖在了柜子里,一直沒有拿出來過。

    而今鮫珠在妃子掌心,這位娘娘過來差不多把宮殿翻了個遍。

    聽見有人進來,妃子怒道:“你們是哪個宮的,沒有本宮的允許,膽敢擅闖,還有沒有規矩?”

    師蘿衣還未答,倒是站在屏風外、一個年邁的太監揉了揉眼睛,“唉喲”一聲,連滾帶爬到了師蘿衣跟前:“是不夜仙子回來了!奴才給仙子見禮,貴妃娘娘初初入宮,不懂宮里規矩,這才冒犯綰蕁公主故居,奴才給仙子磕頭,仙子勿怪。”

    師蘿衣垂眸,想起來太監是誰,似乎叫做李年,宮里都叫他年公公。李年十三年前就在這宮殿負責灑掃,如今模樣沒有大變,只蒼老了不少。

    “年公公?你起來說話吧,不必這樣,我沒有責怪誰,來拿一些東西就走。母親的畫像還在嗎?”

    年公公一張臉笑成了菊花:“已經十三年了,仙子竟然還記得奴才,這可是奴才天大的福分。畫像應當就在里間,奴才馬上去給仙子找。”

    軟塌上的貴妃驚疑不定,隔著屏風,模模糊糊,她看看諂媚的年公公,又看看師蘿衣的身影。

    貴妃無法看清師蘿衣三人的面容,聽到他們的對話,貴妃才意識到來的人是誰。竟然是綰蕁的女兒,不夜山的那位小公主!

    按理說凡人對修士怎么說都有點敬畏之心,若三月前,這位貴妃也會。

    可是這三個月,趙術把她寵壞了,聽說新君暴虐,一開始她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沒想到三月以來,她日日承寵,趙術不僅重話都沒說她一句,還要什么給什么。

    前幾日她讓人打死一個勾引趙術的宮婢,恰好被趙術撞見,貴妃心里忐忑極了,抖著唇就要解釋,沒想到趙術眉頭也沒皺,只凝望她的臉:“莫怕,愛妃高興就好。”

    皇朝歷代,就沒有哪個女子入宮才三個月,就從小小的貴人一路升到貴妃。

    后宮女子無不咬牙切齒地艷羨,加上趙術以前本不怎么重欲,他忙于朝政,有時候一月才去后宮兩次。但貴妃來了以后,幾乎日日承歡。

    貴妃心里得意趙術對自己的愛意。

    只有她知道,歷來帝王不可能屈居女子之下,而趙術,就連床笫之間,也試過讓她帶著面紗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