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央央很快收回了手，朝他笑了笑，又往后退了幾步，朝他們點點頭，示意他抱著聞凡先上樓。

    她一個人走在最后，打開手機手電筒為前方的父子倆照亮道路，而另一只剛剛觸碰過聞易景肌膚的手則被她偷偷藏在背后。此時，仿佛指尖還能幻觸那光滑的細膩感。

    雖然她從來沒看過聞易景用護膚品，但是他這皮膚的光滑度比她的還要好些呢。

    許央央忽然想起了之前文藝匯演的時候，韓涯和她說起過，說她用了一千多的化妝品都抵不上許央央用十幾塊錢的寶寶面霜的效果好。她忽然想到，會不會護膚這一條路還真是大道至簡，越簡單的方法越好，不然怎么她用了面霜還抵不上聞易景的清水洗臉呢。

    就在許央央胡思亂想的過程中，聞易景已經(jīng)抱著聞凡到了家門口，又單手摟著聞凡的腰，另一只手從衣兜里找到了鑰匙，轉動開門。

    他把聞凡放下來之后就提醒他時間不早了快去洗澡，而他自己則鉆進了書房里。

    等許央央磨磨唧唧地進門之后，他們兩個已經(jīng)各干各的事去了。許央央先進臥室換了一套家居服，慢吞吞挪到了客廳里，下一秒全身無力地癱倒在沙發(fā)上。

    她剛才在路上的時候還不覺得，現(xiàn)在一到家感受到熟悉的溫馨氛圍，一瞬間所有疲憊都涌了上來，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趕緊好好地睡他個三天三夜。

    只不過，等她好不容易拖著自己疲憊的身體洗漱完爬上床之后，卻突然有點失眠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臉莫名在發(fā)燙，但是量體溫也正常，就是腦袋里時不時回想起自己剛才在樓下幫聞易景擦去臉上炭灰的那個場景。

    仔細想想，那也只是一個挺正常的動作，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甚至回憶越來越清晰，她都能想起那一刻周圍發(fā)出的各種聲音。

    許央央越想心里越亂，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攤煎餅，躺了十幾分鐘也睡不著。

    她從被子里拱出頭來，側身往床邊看了看，發(fā)現(xiàn)聞易景還沒回房。估計今天出去一天，壓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可能得加班加點趕工了。

    許央央現(xiàn)在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亂七八糟的事，她干脆從床頭柜上拿過手機，打算隨便找些八卦看看。

    剛剛打開朋友圈，看到的第一條就是一個金光閃閃的如來佛祖，估計是飽和度拉滿了，看起來格外亮，差一點把她在黑暗中的眼睛給照瞎了。

    許央央趕緊把手機蓋下，又調(diào)低了亮度，這才有勇氣重新打開那個頁面。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韓涯發(fā)的。

    與這張圖片相適應，她發(fā)的文字也很有個人風格。

    【阿彌陀佛，老衲在此立誓，此生再也不碰男人！！！】

    許央央一下子給看笑了，八卦之魂燃燒，立刻點開小窗口，私戳她。

    ［怎么了怎么了？你遇到什么倒霉事了嗎？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呀！］

    對方回復得也很快，下一秒，備注欄里就出現(xiàn)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屁！！我只是很恨男人而已！！］

    許央央沒放棄，繼續(xù)鍥而不舍地問：

    ［哈哈哈哈你到底是怎么了］

    韓涯很快發(fā)來一段長長的語音，許央央又往四周看了看，確定這間房子里沒有其他人之后，點開外放。

    那一瞬間，噼里啪啦的話就像倒豆子一樣出來了。

    ［你是不知道啊老許，我都快氣死了！下午在游戲群里約了一個男的一起玩游戲，本來定好八點一起上分，然后他拖到了八點再來，給的借口是說他女朋友非要纏著他，他甩了十萬給他女朋友讓她自己玩，他女朋友還是不愿意。我尋思著這男的說這話不就是裝逼嗎，不過我也無所謂，然后我倆就打游戲。但是打游戲的時候這男的嘴太賤了！我只要稍微失誤，他就喊我傻逼，我本來感覺自己不傻的都被他叫傻了，正想開麥罵回去，發(fā)現(xiàn)我的號被封了！！！……］

    韓涯平時的嘴就碎，這會兒遇到生氣的事情，嘴變得更碎了，絮絮念叨了無數(shù)句，一段段語音像連珠炮似的一直往許央央這里轟炸過來。

    許央央聽語音的速度都趕不上她發(fā)語音的速度，最后她干脆直接轉文字，于是得到了滿屏滿屏的綠色翻譯，光是看都花了好久。

    但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每一條都認認真真看了，還一邊被逗得笑得不停一邊打字認真和她一起罵那個男生。韓涯生氣起來金句頻出，已經(jīng)把那個不知名的男性從祖宗十八代問候到了子孫十八代，還說她目前準備申請幾個小號，要狠狠給那個男的上一課。

    許央央覺得語音的進度條簡直限制了她的發(fā)揮，一句話60秒不是韓涯的極限，而是微信語音條的極限，要是給韓涯充分的發(fā)揮空間，她可能連說個一天一夜都不帶停的。

    兩個人就這樣聊了大半夜，韓涯講到后面話題已經(jīng)歪到高中她是怎么手撕那個天天欺負女生的校霸上去了，許央央也就這樣聽了大半夜的八卦，知道了無數(shù)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越發(fā)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際關系可真有趣啊，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夢到自己成了瓜田里的一只小猹，上蹦下跳的可快樂了。

    不過，吃瓜一時爽，早起火葬場。

    第二天早上起來，許央央感覺自己腦袋都是一團漿糊，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下來，趿拉上拖鞋，再暈乎乎地走出臥室門。

    一看掛鐘，竟然都已經(jīng)快十點了。

    家里只有聞凡一個人，玄關處聞易景的鞋子不見了，估計他又出去處理事務了。

    原本乖巧坐在客廳里看小恐龍的聞凡一聽到臥室房門打開，就知道是mama出來了，連忙扭過小腦袋，想和mama打招呼。

    但他看到許央央的那一剎，忍不住偷偷捂住小嘴笑了笑：

    “mama，你頭上有小鳥呀！”

    第43章

    許央央聽到聞凡說她頭上有只小鳥,還以為是看她不清醒逗著她玩呢，也沒在意。

    她走過去摸了摸聞凡的臉蛋,早上的暖氣開得不夠足,他的臉還冰冰的。

    “小凡吃早餐了嗎？”

    “吃啦mama。”聞凡點點腦袋，又指了指許央央的頭發(fā)，“mama,你的頭上會不會真的有小鳥呀？”

    許央央看他又提起這件事，下意識摸了摸頭,這一摸,倒是摸出來個不對勁來。

    她側過頭，透過陽臺上的玻璃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腦袋上頂著一個亂蓬蓬的鳥窩一樣的東西，不光蓬松而且還炸毛,遠遠看上去簡直是黑乎乎的一大坨。

    許央央倏地睜大了眼睛，再仔細看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還真是亂得可以。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忘記把皮筋拿下來了，躺在床上聊天的時候又覺得硌人，所以就直接往上扯了扯，再加上一晚上的輾轉騰挪,本來就厚重的發(fā)量一瞬間變得更加驚人了,還有一撮頭發(fā)一飛沖天，看起來像漫畫里的呆毛一樣。

    也難怪聞凡說她腦袋上有小鳥，要是直接把腦袋放到樹上,說不定還真的可以藏幾只鳥蛋。

    許央央搖了搖笨重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后從茶幾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一把塑料梳子,先用手把頭發(fā)抓順,然后再把各種碎碎的毛發(fā)給梳平，好幾分鐘之后才終于恢復了以往的正常發(fā)型。

    她從零食柜里拿出了幾袋餅干，學小凡一樣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fā)，一邊看著電視里說著可愛語言的小恐龍弟弟，一邊嚼著手中充當早餐的餅干。

    等她慢吞吞地吃完飯，已經(jīng)快十點半了，聞凡已經(jīng)看了兩集小恐龍，達到了爸爸給他規(guī)定的每天能看動畫片的時間，就很自覺地關了電視，又在房間里追起小貓崽來。

    可能是因為最近降溫了，來來這幾天乖巧得不得了，每天就愛趴在自己的窩里，都不愛動彈。

    再加上前一段時間聞凡專注于準備自己的爬山之旅，只有閑來無事的時候才會去逗逗來來，一人一貓雖然都在家里，但是相處的時間卻比以前小凡上學的時候還要少一些。

    直到聞凡昨天心滿意足地完成了爬山夢想，今天便又把目光轉向了小貓身上。

    可這會兒小貓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它這幾天有吃有喝還能睡得飽飽的，天天都過得舒服極了，人類對他的關心現(xiàn)在反而來說是一種累贅，他可不想再陪著這個小屁孩玩了。

    聞凡以為是自己疏忽了來來所以它才會不開心，還有些愧疚，想把它抱到懷里哄哄它，可是來來偏偏不愿意。他進一步它就退一步，他往左它就往右，他往前它就往后，兩個小朋友就像玩游戲一樣，聞凡始終摸不到來來的一根毛毛。

    再溫吞的人也是有小脾氣的，小凡也意識到來來在躲著自己，體內(nèi)的小宇宙被激發(fā)了，更加敏捷地在房里追著來來，一人一貓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許央央洗漱完看到的就是他倆在客廳中央活蹦亂跳的聲音，偶爾還會有板凳絆倒的咚咚聲。

    她抱著胳膊悠閑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戲，直到后來兩個人鬧出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才出聲阻止。

    要是一直這樣鬧下去，可能樓下的住戶會找上來，畢竟就算現(xiàn)在不是正常的睡覺時間，但是這兩個小調(diào)皮弄出的聲音也能算得上擾民了。

    小凡是個乖小孩，倒是一喊停他就會停下來，可是來來像是上了發(fā)條一樣，人類的話他根本就不聽，依舊快樂地在客廳里跑酷，跑動間又打碎了許央央前幾天才擺上電視柜的多rou。

    清脆的“咔擦”聲，連小凡都被嚇了一跳，可是來來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我行我素，精力旺盛地跑來跑去，一點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聞凡雖然和來來現(xiàn)在是冤家，但是之前他們也好過一段時間，算是過期的好兄弟。他看到來來打碎東西的第一秒，就下意識看向許央央的表情，生怕mama會討厭來來。

    還好，她的老母親一直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家長，注意到聞凡仰著小腦袋向自己看過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到貓糧柜子里，找出了一袋凍干，從里面拿出一只鵪鶉。

    她也不主動去找小貓，就提溜著一只鵪鶉在客廳里慢慢繞來繞去，還時不時地晃動著手里的凍干，也不說話，就這么安靜地走著。

    小凡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看著mama的行為，有些好奇，不知道m(xù)ama想干什么，但是他覺得大人做的事總是對的，他相信mama肯定有好方法阻止來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原本精力旺盛跑酷的小貓咪聞到香味就慢慢停了下來，優(yōu)雅地走過沙發(fā)脊，輕盈地跳到地上，繞著還在來來回回走動的許央央的腿不斷轉圈圈，還會抬起毛茸茸的腦殼蹭蹭他的褲腿，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許央央沒有因為它的示弱就把手中的凍干送給它，而是把胳膊又抬高了一點，讓小貓咪光看得著但吃不著，只能急得跺腳腳。

    看到一旁的聞凡也跟著著急，許央央把手中的小鵪鶉干遞給他，讓他拿著這個和來來溝通一下兄弟情，等到感覺差不多了，再給來來吃。

    許央央又回屋換了一身衣服，等到她出來的時候，果不其然，小凡早就心軟了，已經(jīng)把手中的凍干遞給了小貓咪，這會兒它正抱著心愛的小鵪鶉干躲在貓籠旁邊嘎吱嘎吱地啃呢。

    不過，這會兒的小貓可沒有剛才那么傲嬌了，就算小凡向它靠近想摸摸它，它也一心只顧眼前的好吃的，任由他怎么擼。

    自從小貓來了家里之后，雖說來來和聞凡弟兄倆的接觸最親密，但是全家能夠掌握來來命脈的，那還得是許央央。

    她現(xiàn)在算是看清楚了，這只臭貓什么人都不喜歡，也什么都不怕，對你好或者對你壞全憑它的心情。

    不過，一般來說，舔狗他都不愛，比如小凡和夏夏這兩只小朋友，每次上趕著想要抱抱，它都只會高傲地走開。

    而聞易景和韓涯這種比較有個性的成年人呢，它知道能夠從他們手里蹭到好吃的，所以表現(xiàn)得格外乖巧。

    至于許央央，它基本上就是把她當做一個只會放糧的陌生人。

    不過嘛，貓貓冷漠沒關系，許央央可有大絕招。這只饞貓只要有吃的，就可以給擼給抱給親親，要是沒吃的，那只有一句886送給對面的老鐵。

    許央央靠各種各樣的凍干成功收獲了比家里所有人都多的擼貓機會，要不是她之前因為工作原因大半天都在面包店里，來來可能會長得比現(xiàn)在還要胖一點。

    小肥貓吃完了嘴里的鵪鶉干，這會兒又翻臉不認人了，扭著日漸肥碩的屁股，一搖一擺走回了軟綿綿的貓窩里安逸地躺下，又閉上眼睛，不知道是準備睡覺，還是只是閉目養(yǎng)神。

    天真的小凡以為它現(xiàn)在只是累了，所以也乖巧地不打擾它，只是安靜蹲在剛才的角落里，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看來來安詳?shù)乃恕?/br>
    直到收拾整理好自己的許央央手上拿著一件綠色小外套招呼著聞凡過來，他這才終于站起身，拍拍自己有些發(fā)麻的小腿，然后一蹦一跳地往這邊跑來。

    許央央看他那么活潑，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那張粉彤彤的臉，又把他抱到自己懷里，給他穿上前一陣子新買的綠色小棉襖。

    本來偏瘦的小男孩這會兒穿上厚厚的棉襖，一瞬間寬度像是拉長了一倍一樣，整個人看起來都圓乎了一圈，走路也一搖一擺，像小鴨子一樣。

    許央央又替他把棉襖的帽子給戴上，于是乎，一個新鮮而又圓滾滾的小瓜蛋子就這樣出爐了。

    她忍不住戳戳小圓瓜的腦袋瓜：“哎呀呀，這么綠油油的一個小寶貝，是小綠瓜、小冬瓜、小西瓜，還是小傻瓜呀？”

    聞凡知道m(xù)ama在逗他，聽了咯咯笑，一把抱住許央央的大腿。因為衣服太厚了，他的小手都差點牽不到一起去了，但還是撒嬌地在mama的腿上蹭來蹭去：“嘿嘿，是mama的小甜瓜呀！”

    許央央哈哈笑，伸手捂住了兩個小臉蛋子，把他捏出一個小鴨子嘴，簡直可愛到萌翻了。

    她一邊替聞凡套上褲子，一邊跟他說：“等下小凡去韓涯阿姨家里和夏夏一起玩，好不好呀？我要去上班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來接小凡回家呢。如果小凡有什么想吃的，就可以讓阿姨發(fā)消息給我，我親自給你們送來。”

    “好呀mama，”聞凡乖巧應下，還不忘溫馨提醒，“mama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哦，要注意好身體，千萬不能凍著，不然感冒會很難受很難受的呢。”

    “當然啦！”許央央抱著他站起來，懷里rou滾滾的小孩子抱著可舒服了，“謝謝小凡的關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噠。小凡在阿姨家里也是喲，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阿姨說，阿姨會告訴mama的，不要自己硬撐。”

    “嗯嗯，mama放心，我會的！”

    許央央對聞凡的自理能力很有信心，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家常話，就手牽著手一起出門了。

    昨天夜里突然降溫，再加上下了雪，雖然早上就有物業(yè)的人撒了鹽而且加上了防滑墊，但是路邊還是有一些結冰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踩到上面跌了一跤，估計會摔得不輕。

    許央央也不敢抱著小凡，怕自己一不小心連帶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只好牽著他慢慢地走，一步一步都看穩(wěn)了再下腳，等走到韓涯那棟樓的門前時，已經(jīng)過了好幾分鐘了。

    還好今天出門之前她就給自己和聞凡做好了充分的裝備，兩個人都圍著厚厚的圍巾，戴著口罩，聞凡腦袋頂上還頂著綠色的小帽子，阻擋了大部分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