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男人當家，這家里也太不靠譜了，不知道父子倆平時是吃什么過來的。

    但大廚許央央最后還是充分利用了家里僅存的幾樣食材，做了一道燜面，又炸了三個荷包蛋，還用多出來的最后一個雞蛋給聞凡煮了一個溏心蛋。

    許央央做事太利落了，一旁呆愣愣站著的聞凡開始還以為自己能做一點什么，最后卻只能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陀螺似的許央央忙個不停。

    等到大功即將告成，他才終于鼓起勇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湊過去，拽拽許央央的圍裙角，小聲地問：“mama，有沒有我可以干的事呀？”

    許央央這才突然想起這位剛才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木頭，感覺有些抱歉，一下子把他忘了。

    她將有些水珠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摸摸聞凡的頭，視線瞥到了一旁的櫥柜：“小凡幫忙拿上三個碗吧，面面要出鍋啦，我們需要先把它盛起來。”

    聞凡認真點頭，忙不迭地屁顛屁顛跑去打開櫥柜拿碗。

    因為爸爸說過陶瓷是很脆弱的，所以他不敢一次多拿，每次一個一個地捧在手上，等確保上一個碗安安穩穩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又去拿下一個。

    三個人的筷子他也要一雙一雙地數。

    簡單的一件事做得很認真，也很費時間。

    許央央也不急，半靠在廚房島臺上，眼含笑意看著聞凡慢條斯理地做事，越看越覺得可愛。怎么小胳膊小腿那么短，卻又那么靈活呢。

    等聞凡晃悠悠地抱著三個湯碗和三雙筷子過來的時候，她實在忍不住掐了掐他的小臉蛋：“唉呦，小凡你怎么這么可愛呀。”

    聞凡小心地放好了碗之后，將小手背在背后，害羞地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mama也好可愛。”

    然后他就噔噔噔跑走了，只給許央央留下一個瘦弱但活潑的小背影。

    許央央看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樂得直笑，很快也轉過身來，繼續在湯碗中放了一些調味品，再將已經煮好的面和菜撈到碗中，最后放上雞蛋，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等到她端著湯碗出了廚房門，聞易景已經把茶幾收拾好了。

    剛才堆在上面的方便面和零食都被轉移到了一旁的木柜里，現在桌子上放著三個防燙墊，筷子也整齊地擺在各個方向。

    見許央央端著一個碗出來，他也很自覺地進了廚房，將另外兩個碗一手一個端了過來。

    準備就緒，三個人就開動了。

    電視上仍然放著動畫片，聞凡吃東西的時候卻很乖地沒有抬頭看，而是認認真真地品嘗著眼前的美味，每一個表情都透露出他的開心和幸福。

    他的吃相也很好，慢條斯理的，和聞易景很像。父子倆不光長得像，而且行為方式都大差不差，一看就是教養很好。

    在剛才湯面上桌的時候，聞凡就注意到自己的碗里多了一個蛋，所以又很自覺地用小筷子將雞蛋一分三份，想分給左右兩個大人一人一部分。

    只是他沒想到雞蛋是溏心的，剛用筷子夾開，里面軟嫩流質的溏心就流了出來。

    “呀。”他有些小郁悶。

    溏心全部流到自己碗里了，不能把蛋黃分給爸爸mama了。

    許央央看到他吃著吃著耷拉下去的腦袋，不由覺得好笑，抽出手來摸摸他的頭。

    “沒事沒事，小凡自己吃吧，大不了等一下我們再去買，想吃的話還多著呢。”

    聞凡有些不好意思地唔了一聲，偷偷看了許央央一眼，確認了她說的“等下再去買”是真的之后，又繼續開開心心地吃起來。

    許央央之前就有些餓，等面下好了之后，她吃得也很快，放下碗卻發現對面父子倆還在吃，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聞凡就成了第二個吃完的人。

    放下筷子，他又跑去玄關處找自己的書包，一只細瘦的小胳膊探入書包之內摸索，在翻找東西的時候連帶著自己的小身板也搖搖晃晃的。

    許央央有些好奇，探過身去看他。

    而剛吃好的聞易景很自覺地收拾好碗筷，準備進廚房洗碗。

    窸窣的動靜讓許央央下意識回頭，好巧不巧，又正好和他那雙眼睛四目相對。

    對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許央央也不好再看下去，扯著笑容訕訕笑了笑，就假裝淡定地又繼續轉過頭去看著還在小書包里翻找的聞凡。

    此時，縱然背對著聞易景，她的心里卻還是有些尷尬。

    聞易景確實有一副好皮囊，很像她初高中時期最喜歡的那種干凈清爽的少年型帥哥，可一想到自己和他現在是名義上的夫妻關系，許央央就忍不住打個哆嗦。

    她一直都挺喜歡小孩子的，勉強可以接受無痛當媽，但是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老公卻讓她覺得有些七上八下的。

    和男生們當過那么多年兄弟，卻發現某一天突然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了，這讓原本以為自己會獨身一輩子的許央央有一種還在夢里的感覺。

    好在許央央的心理恢復能力很強，她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尷尬，正好這時聞凡也踩著小拖鞋吧嗒吧嗒地跑過來，不過小手里似乎正攥著什么東西。

    等到了許央央面前，聞凡將小胳膊往前一伸，張開手掌，掌心向上，小手里躺著一個可愛的小紅花。

    第6章

    小紅花作為老師們獎勵小朋友的工具，許央央之前在孤兒院里當義工的時候，也經常會有小孩子們把老師獎勵的小紅花送給她。

    多的時候甚至會貼滿她身上的衣服，朋友們還打趣她像一個紅蘋果一樣。

    不過，這個小紅花和過去自己經常收到的小紅花看起來卻有些不一樣。

    一朵小小的絨布做的花，花瓣修剪得并不圓潤，有些生澀的棱角，花朵中心點綴著白色的芯，看起來像是小孩子自己做的。

    果然，聞凡的另一只手揪著自己的衣角，低著小腦袋，害羞地小聲說道：“mama……這是，這是我在幼兒園里做的小花，送給你……”

    許央央開心地接過，順帶將他的小手連帶著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捏了捏小小的軟弱無骨一樣的手掌：“哇，真的嗎？太漂亮啦！我們小凡的手怎么會這么巧哇，我好喜歡呀。”

    聞凡越被夸越是不好意思，腦袋都快低到胸膛上去了，臉蛋也紅撲撲的：“嗯，沒有啦，其實小鋼炮和夏夏都做得比我好，老師夸獎他們了呢，我的只是一般般水平啦……”

    “才不是呢，”許央央將他拉得更近一些，“小凡已經做得很好啦！我還不會做誒，小凡比我棒呢！”

    聞凡聽到這話，立刻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許央央，認真地說道：“我可以教mama做，做好多好多個！其實可簡單了。”

    許央央笑著點頭，將小紅花握在手里，裝作要帶在自己的頭上，一邊搖搖晃晃著腦袋，一邊嘴里念念叨叨：“咦，小凡看我漂不漂亮，是不是好漂亮？”

    聞凡看著許央央故作可愛的模樣，樂得咯咯笑，好半響之后才伸手揉了揉小臉，試圖將已經笑僵了的表情稍微放松一點。

    正當他倆玩鬧得開心的時候，聞易景已經進臥室后又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又是差不多版型的t恤和外套，只有細節的做工有些不同。

    這一身仍然襯得他整個人年紀很小，干凈得像還沒出校園的大學生一樣。

    他淡淡掃了聞凡一眼，也沒說什么，便徑直向門口走去，拿起靠在門背后的直骨傘，隨后打開房門，準備離開。

    許央央照常和聞凡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聞易景的行動，看他準備出門，心中警鈴大作，立刻站起來出聲阻攔。

    “那個！”

    聞易景面色無波地轉過頭來，手還握在門把手上，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溫吞，倒是一旁笑得正開心的聞凡被許央央這一聲嚇得一抖，抬起了小腦袋看向她。

    許央央感受到聞凡的一顫，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拉近自己，輕拍著安撫他，抬頭對上聞易景淡漠的眼睛，一時間又有些語塞，思考了一會兒，斟酌著問道：

    “你……要出門？”

    聞易景并未答話，只是揚了揚手中的傘，頷首示意。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許央央也知道自己的問話有些唐突，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那個……你出去、出去干什么？啊哈哈。”

    在她毫無底氣的“哈哈”之后，聞易景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剛才一直漠然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探究。

    許央央在他的注視下愈發感到尷尬，但是又不得不問一句，不然萬一聞易景這會出去就嗝屁了，那聞凡可就真成小可憐了。

    她迎著聞易景的目光，扯著嘴角笑了笑。雖然能猜到自己現在的笑容很難看，但是好歹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和氣為上。

    兩個人就這樣隔空對視了幾秒，好在聞易景并不打算僵持太久，而是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個東西，向上揚了揚，示意給她看。

    許央央微瞇著眼看到他手中的物件，仔細辨認之后才發現是一個摔得有些悲壯的手機，外屏上延伸著無數道小裂縫。

    怪不得……

    許央央心里琢磨著。

    怪不得下午老師說給聞凡爸爸打電話打不通，所以才打到自己的手機上來。

    不過這讓許央央更加堅定了聞易景很可能今晚就嗝屁的想法，畢竟摔碎手機這種概率并不大的事情好巧不巧就今天發生在他的身上，很難說不是劇情刻意的安排。

    為了拯救聞凡的孤兒命運，許央央開始轉動大腦，尋思著該怎么阻攔聞易景出門的步伐。

    但是怎么想怎么覺得尷尬，實在是找不到一個不讓人家出去修手機的借口。

    電光石火之間，許央央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話音未落，一大一小的視線都有些好奇地落在她身上。

    許央央一個人頂著兩道視線，嘿嘿笑了笑，再次補圓了話：“呃，我是說，我和聞凡，和你一起出去……我們去買雞蛋。”

    聞易景似是并不意外她的回答，無波無瀾地收回視線。

    聞凡倒是開心極了，立刻伸出胳膊握住許央央的小手指，小身板也向她靠近，努力墊著腳尖，笑著問道：“mama，真的嗎！”

    許央央低頭，朝他眨了眨眼：“當然啦。”

    帶小不點出去主要是因為自己實在不想單獨和他爹相處，畢竟孤男寡女在一起的尷尬感成倍數暴增，特別是他們這種雖然沒見過幾面但已經成為名義夫妻的人，更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有了聞凡在，尷尬的時候她還可以和小孩子嘮嘮嗑，這樣氣氛也不至于那么緊繃。

    聞凡不知道許央央心里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自己今天特別特別幸福。

    他還從來沒有和爸爸mama一起去過超市呢！

    看著爸爸提前下樓了，他忙不迭地牽上mama的手指，拉著她走到玄關處，先是熟練地蹲下給自己換好鞋，然后滿眼期待地看著許央央，用眼神無聲地示意她快點。

    許央央在小孩子晶亮亮的目光下也加快了速度，彎腰穿上了自己那八公分的高跟鞋。

    高跟鞋好看是好看，但是對于習慣穿平底鞋的許央央來說，像是踩高蹺一樣。

    要不是自己這一身看起來漂亮高檔的衣服需要配套的漂亮鞋子，她都恨不得直接穿拖鞋出門，這樣又舒服又便利。

    看著自己身上價格不菲的套裝，再看看聞凡身上隨意而又舒適的衣服，許央央尋思著等下自己還要順帶去買一件衣服。身上這套好看是好看，但穿起來實在是別扭。

    打開門，許央央才發現，樓道里竟然是一片漆黑。

    聞凡自從打開房門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盯著許央央看，等發現她看到一片漆黑的樓道也沒有生氣的時候，這才小小地呼了一口氣，提著的小心臟慢慢放了下來。

    他的手牽上許央央，這次不再像之前一樣輕輕握著小指，而是整個小手試圖直接包住許央央的手掌。雖然像露餡的餃子皮一樣只能握住一點點，但仍舊很認真地握著她。

    “mama，這里好黑，我牽你吧。”

    黑暗中聞凡的聲音小小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奶音，格外清脆好聽。

    面對小紳士如此禮貌的行為，許央央當然答應啦，任由聞凡牽著自己。他每走一個臺階都要出聲提醒，讓她注意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