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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掌中物在線閱讀 - 掌中物 第130節

掌中物 第130節

    她之前還有些擔心,這天兒這么冷,恒兒一路走這么遠會不會受涼,卻沒想到太后娘娘竟然這般周到,連這點小事都安排的如此妥當。

    也不知是本就是如此細致周到的和善性子,還是有什么其他緣故。

    想到之前哭靈時候的那些糕點,白歌下意識的看了奶娘懷里的恒兒一眼。

    她從奶娘手中接過恒兒,與莫小鳶一同上了那兩頂轎子。

    坐著軟轎確實要比在這數九寒冬中一路走到壽康宮要好上許多。

    上次她從宮門一直走到太極殿都用了許久,更不說走到在后宮中的壽康宮,這樣的天氣里,怕是遭不少罪。

    她感受著軟轎四周厚厚的簾子,身下是又軟又厚的墊子,將這寒冬的刺骨的冷風完全隔絕在外,手邊居然還有一個做工精致的鎏金暖手爐。

    白歌將暖手爐拿了起來,那溫熱的感覺,顯然是剛放進來不久。

    她抿了抿唇,忽然對這次的壽康宮之行有了更加清醒的認知。

    軟轎一晃一晃,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到了壽康宮,抬轎子的內侍們都是受過極為嚴苛的訓練,轎子落地時,幾乎都感覺不到什么震動。

    白歌抱著孩子從轎子中出來,看著莫小鳶拘謹中帶著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一位身著青衣的宮女快步又平穩的走了過來,露出親和的笑容迎接。

    她略微側過身子,輕聲道:“定遠侯夫人您終于到了,太后娘娘正等著您呢。”

    白歌將孩子交給了奶娘,禮貌的沖她笑笑,領著莫小鳶跟著她便踏進了壽康宮。

    壽康宮中顯然是燃足了炭火的,一進去便覺得溫暖如春。

    那青衣宮女引著她進來,對著正坐在炕桌旁盯著一盤棋出神的太后道:“娘娘,定遠侯夫人到了。”

    白歌也趕緊帶著莫小鳶行禮問安。

    瞧著極為年輕的太后娘娘聽見卿安生抬起頭,見了白歌便招手道:“可算來了,正等你呢,快來讓我瞧瞧孩子。”

    白歌從奶娘手中接過了孩子,走到她身邊,將襁褓往外折了折,露出恒兒的小臉兒來。

    之前想到天氣冷便特意給他的襁褓包的厚了些,又是一路坐著馬車轎子來的,恒兒的一張小臉倒是紅潤的很,沒有半點被凍到的樣子,這會兒也已經醒了過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見底。

    紅潤的小嘴還沾著些晶瑩的口水,咧著笑起來。

    太后看著襁褓中的恒兒,問道:“讓本宮抱抱?”

    白歌當然不敢拒絕,任由太后將孩子接了過去。

    “這孩子可有小名?”

    抱著話里的孩子晃了晃,看著他笑出了咯咯聲,太后難掩喜歡的問道。

    “小名恒兒,取堅持不怠之意。”

    “恒兒,小恒兒。”

    她看看孩子,又打量白歌一眼笑著道:“都說子肖其母,果然如此,真是與你像的很,想來世子長大也是個風靡京城的美男子呢。”

    白歌連忙道:“太后娘娘過譽了。”

    太后也沒在意她的謹慎,又看向她身后的莫小鳶。

    “這便是定遠侯的長女?”

    莫小鳶聽到太后問話,想到之前白歌的囑咐,連忙上前一步,穩穩行了一禮:“臣女莫小鳶,見過太后娘娘。”

    “也是個水靈兒孩子,這定遠侯府真是養人的很,一個個的都出落的這般好。”

    太后含笑點頭,對著她道:“之前恒兒滿月宴,本宮送過禮了,你卻是正經頭一回見。”

    說著,太后對身邊服侍的宮女道:“去帶莫姑娘到小庫里挑幾樣喜歡的帶回去。”

    轉過頭又對莫小鳶道:“那庫里都是往年進上來的貢品,都是些新奇玩意兒,你們小姑娘應該喜歡,去瞧瞧,喜歡哪樣就與她說,當時本宮送你的見面禮了。”

    白歌連忙道:“太后娘娘這如何使得,她一個孩子,也不懂分寸,怕是要碰壞了庫里的珍品。”

    太后用戴著赤金嵌翡翠護甲的手指點了她一下,道:“你可別嚇她,哪里有什么珍品,不過是哄小姑娘開心罷了。”

    說完,太后笑著對莫小鳶擺擺手道:“快去吧,挑喜歡的拿,我與你母親再說說話。”

    莫小鳶到底也不過是個孩子心性的小姑娘,一聽都是新奇的物件,又能自己挑喜歡的禮物,頓時就來了興致,只不過她還是有分寸,看了白歌一眼。

    白歌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太后既然已經說了,那再推辭便是不愿受恩典,只能期待莫小鳶有些眼力勁兒別真把什么太珍貴的寶貝挑回來。

    待莫小鳶隨著那宮女出去,太后就將孩子交還給了奶娘。

    “你領著世子和奶娘到偏殿休息吧,剛出月子的孩子餓的快,困得也快,在這兒也不方便。”

    另一個宮女領命,帶著奶娘往外走。

    見白歌的眼睛一直跟著奶娘,太后道:“你放心,有的是人看著,定不會叫世子出什么事。”

    她指了指手中的棋盤道:“來陪本宮瞧瞧,這局棋該怎么破?”

    白歌心中隱隱有些猜測,見太后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也只能暗自吸了口氣,沉下心來看向那棋盤。

    棋盤之上,顯然是一局殘棋。

    白子棋路穩扎穩打,保守內斂中又透著機鋒。而黑子則是布局縝密刁鉆,風險暗藏,殺伐果斷,棋路之穩準狠令人心驚。

    這局殘棋,便停留在白子已經被黑子逼近絕路之時。

    白歌看著那棋局,越看便越是心驚,越是熟悉。

    再加上她一直都有的猜測,已經能大致確定這執黑子之人是誰,畢竟她曾經與那人對弈過太多次,怕是這世上最熟悉他棋路的人。

    太后瞧她看的專注,緩聲問道:”如何,你覺得白子該怎樣破局?”

    白歌從棋局中抽離心神,看向太后,窺見她眸中的幾許探究、

    她垂下眸子,恭謹道:“太后娘娘,臣婦是出身武將之家,對琴棋書畫并不精通,只能瞧出來這下棋之人的厲害,卻不知該如何破局。”

    太后眉峰微動,發髻上赤金步搖輕微晃了晃。

    “能瞧出厲害也不錯了。”

    她說著,盯著白歌的臉道:“不過你這樣貌倒瞧不出是北地邊境出身的,這般嬌嫩便是連宮中的女子都不及啊。”

    白歌也只能垂眸道:“家母知道些養顏的方子,這些年一直用著,倒也有些效果,太后不嫌棄,臣婦便獻給太后。”

    她這倒是也沒撒謊,以前姨娘是有不少養顏方子,還都是些不外傳的秘方來著。

    太后聽她不愿承認,也不再強迫,倒是也沒再提養顏方子的事,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定遠侯府和宮中的趣事。

    壽康宮偏殿。

    那宮女將奶娘領到了一個似乎是特意給小孩子準備的搖籃小床邊,溫和道:“這是太后娘娘特意給世子準備的,你可以將世子放在里面,休息一下,喝口熱水,這一路過來凍壞了吧。”

    奶娘頓時感激的不行,她可沒有做軟轎的待遇,一路頂著寒風從宮門口走過來,這會兒渾身凍得僵硬。

    將恒兒放到搖籃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熱水,千恩萬謝的喝了。

    只是沒一會兒,奶娘便面露窘色,對著宮女詢問起了恭房的位置。

    宮女很是和善的派了個小內侍為她領路,見她不放心孩子,還道這偏殿里還幾個人,都會幫她盯著孩子的。

    奶娘這才放心的跟著小內侍離去。

    片刻后,一個瘦削冷峻的身影走進了偏殿。

    他先是脫下斗篷遞給侍從,又停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將身上的寒氣盡量都散掉,這才往那搖籃走去。

    那宮女見他過來,連忙行禮,卻沒有出聲,顯然是事先知曉這人會來。

    那人沒有理會她,只是從她身邊走過,來到嬰孩的搖籃前。

    他就那樣站在搖籃前看了一會兒,臉上原本冷峻的線條漸漸柔軟下來,摻雜著外面寒冬風雪氣息的眉宇也跟著變得溫和。

    那張清雋的臉仿若冰雪消融,引得一旁的宮女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著這邊。

    他伸出一只細長的手指,想去觸碰嬰兒的柔嫩的臉頰,只是就在剛剛要觸及時,原本熟睡的孩子卻醒了。

    那雙清澈的黑瞳幾乎能倒映出他的影子,謝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將手指收回來。

    一只小手忽然伸出來,捉住了他的手指。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微涼的食指被嬰兒那柔軟的小手握住, 謝塵仿佛被什么東西驟然攝住,渾身僵硬,伸著手一動不敢動。

    那溫熱細膩的觸覺傳來, 血脈中的某種聯系被瞬間喚醒。

    謝塵緊緊盯著這孩子,看著他明澈黑亮的眼睛,眼尾微揚著,睫毛卻又長又直。

    看著他對著自己咧開小嘴, 露出無齒的笑容, 心中涌起陌生的情緒, 有些無措和緊張。

    看著眼前的白嫩嫩, 軟乎乎的孩子, 謝塵整顆心都跟著不斷柔軟塌陷,似陷入溫乎乎的水中。

    這就是他的孩子,在這小小的身體里留著他和他最愛的女人的血脈。

    也是這世間僅有的,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

    思及此, 謝塵竟對這個孩子是不是姓謝再也升不起半分怨懟,就算姓莫又如何呢,也沒甚不好, 就連他自己,本也對謝家, 對謝氏這個姓氏沒什么執念。

    甚至, 在他心中對莫廷紹升起些許感激。

    若沒有他,也許這個便沒有眼前這個孩子的到來。

    謝塵覺得自己的心態從未像現在這樣喜悅平和, 只要看著眼前的小娃娃, 便有種萬事知足的感覺, 很奇妙。

    想到外面的天寒地凍, 他又開始擔心, 從定遠侯府來的這一路上小家伙有沒有被凍到,不由得有一絲后悔,若是因著心中的私念,讓這孩子受了寒氣病了可怎么辦。

    心中千百種思緒略過,可看在旁人的眼中,他也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伸著一根手指被小嬰兒握著,臉上神色溫柔,唇邊帶起一絲笑意來。

    一旁的宮女見他這般神情,忍不住大著膽子走上前,放輕聲音柔柔道:“大人可要抱抱這孩子,奴婢可以教大人的。”

    謝塵聽聞不由怔了一瞬。

    他其實很想將這個搖籃里的小家伙抱起來,抱在懷里感受一下他的重量。

    可這小家伙看起來是那么脆弱,小小的身體,嫩嫩的皮膚,讓他不敢使出半點力氣來,生怕將那小胳膊弄傷。

    謝塵搖了搖頭,也懶得理會身旁婢女的小心思,只是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