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99節
“去莊子上住?” 白歌停下了手中最后一筆,提筆疑惑的抬頭看向謝塵,“怎么突然說要去莊子上住了?” 謝塵放下手中的墨錠,道:“你最近身子一直沒太恢復,上次劉院使來說最好是能多走動走動,有助于氣血流動,這次正趕上母親重病,府里上下如今都在忙她的事情,我們的婚事定是要耽擱的了,與其讓你這樣天天悶在家里,還不如去莊子散散心。” 白歌想了想最近自己天天都泡在藥罐子里,夏天悶熱連碗冰飲都見不到,確實也有些憋悶的難受。 點了點頭,她瞧著自己新寫好的一副字,隨口問道:“哪個莊子,之前怎么沒提起過?” 謝塵伸手幫她把剛寫好字的宣紙抽了出來,放在一旁晾干。 “在寒香山附近,是個溫泉莊子,還種了許多果樹,再過個兩個月就有下來的鮮果可以吃了。” 剛從宮里放了學,一路撒歡兒跑進來的謝明朝聽見后半句,忙問道:“哪能吃鮮果,哪啊,我能去嗎?” 白歌見他滿頭大汗還惦記著吃的模樣著實好笑,忍不住噗嗤一樂。 謝塵則是冷冷的掃他一眼:“你是皇子伴讀,怎能整日想著玩耍,豈不是要將皇子也帶壞了。” 謝明朝頓時縮了縮腦袋,不吭聲了。 謝塵見他只站在一旁不動,眉心微蹙了一下,斥了一句:“還不回你房間復習功課,過兩日我休沐定要好好檢查一番。” 謝明朝完全不知自家三叔今兒怎么火氣這般大,往日里他放了學過來找白歌玩,也不見他這般不悅。 小孩子心思敏感,卻想不通緣由,只是委屈的應了一聲“哦”。 見謝明朝耷拉著腦袋出去,白歌多少有點心疼,但想到剛剛謝塵說的話,也覺得不能這么放任這孩子貪玩成性。 人家叔叔教導侄兒,她也不好多言語。 見謝塵臉色還有些寒意,她岔開話題道:“那我什么時候出發,要在莊子上待多久?” 謝塵這才臉色稍霽,道:“后日出發吧,東西多帶些,若是想趕上莊子上的鮮果成熟,少說也要兩個月了。” 白歌有些詫異:“這么久?” 謝塵走到她身前,將她攬進懷里,撫著她的長發。 “母親這病估計一時半會兒的是好不了,你在家呆著也悶,還不如莊子上來的自由些,待這邊一切事妥帖了,我再迎你回來時,就得是十里紅妝,讓滿京城的人都來賀喜了。” 他眸中的盡是冰冷森寒,語氣卻格外輕柔:“若是成親的話,其實倒是春夏相交時最好,茵茵覺得呢?” 白歌倚在他懷里不在意的笑笑,“我對這些倒沒什么在意,倒是你說的莊子既是個溫泉莊子,正好在那過個冬天,大冷天的泡溫泉,想來舒服的很。” 她說到這,眼睛也微微亮起來:“說起來,我在淮安就不曾泡過溫泉,去年京城的雪就很漂亮,若是能再下雪天一邊泡著溫泉一邊賞雪,真該是神仙日子了。” 謝塵聽她說的有趣,眼中冰寒消融些許。 “你自小出生在淮安,那里應該也是有溫泉的,竟沒去過嗎?” 白歌搖搖頭,帶著點感嘆:“我父親那人對家人怎樣想必也無需多說,便是在官場中也不算混的開的,若不是母親辛苦cao持,我們這幾個兒女吃穿用度都要縮減,兄長又要讀書考取功名,自是有些艱難。” 她的話沒說透,但謝塵也明白她的意思。 以前她在淮安的日子,不缺吃少穿,不落一個管家女眷該有顏面,可若說多奢靡享樂,也是絕對不用想的。 “成婚后尋個機會,我們回一趟淮安,我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地方能養出茵茵這般可愛的姑娘。” 他說著便將下頜放在白歌的頭上,語氣帶著慵懶。 這是一種在謝塵身上極少見的,有些柔軟的姿態。 這話讓白歌忍不住就懷念起了淮安的時光,那時的她有些年少無知的莽撞,卻也是真的無憂無慮。 想起那一年七夕的燈火,想起裴桓有些羞赧緊張的笑容。 “茵茵在想什么?” 謝塵忽然開口問,聲音很輕,很溫柔。 白歌回過神來,微微晃了晃被他壓住的頭,卻遭到了鎮壓。 反抗不過,索性就不掙扎了。 “我只是,有些想家。” 想念那個曾經的自己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九章 七月一過, 天氣雖沒有立刻就涼爽下來,可較之前些天也好了許多。 這處溫泉莊子又地處城西寒香山腳下,比之京城內又要涼快些。 聽謝塵說, 這處莊子主要是種些瓜果蔬菜,兼之有魚塘,溫泉,倒是個絕妙的悠閑去處。 白歌將馬車窗簾微微撩起, 就感覺有習習涼風吹拂而來, 伴著青蔥草木的氣息, 是一種與京城截然不同的味道。 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麥苗, 偶有農人在其中勞作, 在太陽下閃爍著金黃的色澤。 僅僅是瞧著,便令人心胸開闊,濁氣盡消。 白歌有些好奇的看了一路,她自小養在深閨, 在淮安的時候就算外出也都是在城鎮之內,還從未見過真正的農家風貌。 到了莊子上,便有管事前來馬車前恭謹的招待。 袁縝早就對著莊子的管事打過招呼, 因此管事也沒表現出對謝塵的生疏,只是恭敬道:“三爺, 下榻之處以為您與夫人準備好了, 請隨小人前來。” 謝塵將白歌從車上扶下來,點頭隨著那管事一路往院子里走。 院落雖比不上京中府邸精致, 但修整的也干凈雅致, 配上這山林清風, 不乏相間野趣。 就連后面跟著小招也是眨巴著眼睛, 四處瞧著, 新奇的很。 簡單的修整一番,謝塵對白歌道:“這會兒天氣也好,我帶你在這莊子上轉轉。” 白歌將手中的棋譜交給小招,讓她去收拾:“好,那我去換身衣裳。” 謝塵看著她身上的素紗衫裙,出聲道:“我前幾日子遣人用浮光錦給你裁了兩身衣裳,可帶來了?” 白歌愣了一下,看向小招。 她自從到了謝府,衣裳首飾就不曾缺過,繡娘也總來給她量尺,如今她都有哪些衣裳,倒是自己都不知曉。 小招忙道:“應是帶了的,那料子可漂亮了繡的花也精致,我就特意拿上了。” 謝塵點點頭:“換那件新作的吧。” 白歌不明所以,但也讓小招去把那新作的衣裳拿來換上。 只是換上之后她才發現,這衣裳的樣式與她尋常時候的衫裙似乎不太一樣。 艷麗的紅色,帶著浮光錦特有的溫潤光澤,窄袖束腰,下裳是一條馬面裙。 白歌幾乎沒穿過這樣張揚艷麗的顏色,總覺得有些別扭,而當她穿著這身衣裳出來的時候,對面的謝塵似乎愣了一下。 她有些尷尬的道:“是不是有點奇怪,我還是去換下來吧。” 卻被謝塵一把拉住了手腕:“不會,很好看。”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紅色的錦緞襯的她白皙的臉頰上多了幾分艷色,恰如盛放牡丹,艷而不俗,嬌而不妖。 令他忍不住想象,待兩人大婚那日,她穿著一身嫁衣的時候,定然比這更美。 白歌還是覺得別扭,”這衣裳款式也有些怪,怎是窄袖的。” 謝塵領著她往外走,一邊道:“這是騎裝,窄袖更為方便些。” “騎裝?” 白歌驚訝的看著他,“你要教我騎馬?” “太醫說你這身體羸弱,主因是氣血瘀滯,多活動對你身體好。” 他回頭看她:“你不喜歡騎馬?” 白歌連忙搖頭,一雙水眸里忽閃著興奮的光。 謝塵笑笑,他越來越了解她,外表看似乖巧聽話,有時候卻又似個孩子一般活潑貪玩。 莊子建有一處馬場,兩人到那的時候,早有侍從將馬牽過來。 一匹全身烏黑,只眉間一絲白線。 另一匹遍身雪白,便鬃毛和尾巴是純黑。 謝塵上前拍了拍全身烏黑的馬,笑道:“這兩匹馬都是西域進貢的汗血馬,這匹叫霽云。” 又指了指另一匹白馬:“這匹叫破雪。” 他牽著破雪的繩子,來到白歌身前:“破雪是母馬,溫順些,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它。” 白歌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破雪烏黑的鬃毛。 鬃毛下的眼睛很大,睫毛長又密,眼瞳烏黑,顯得純凈又溫和。 白歌幾乎是一下子便喜歡上了這匹破雪馬。 從侍從那里拿了些麥芽糖,放在手心里喂給它,馬的舌頭觸到肌膚時,有種濡濕微癢的觸感。 吃了兩塊糖呢,破雪迅速和白歌親近起來。 謝塵見她玩的開心,也沒催她,直到白歌開始對騎上馬蠢蠢欲動。 來到她身后,握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提,便將她放到了馬上,幫她踩好馬鐙。 “身子坐直,雙腿夾緊馬腹,手放松些——” 他牽著破雪的韁繩,開始在馬場溜起圈子。 看白歌慢慢熟悉了在馬上的感覺,他才翻身上馬,雙臂將她環住,開始教她控馬。 白歌靠在他懷里,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竟有瞬間的晃神。 很快,白歌便能騎著破雪在馬場小跑了。 只是,在馬上玩的有多開心,下馬之后就有多遭罪。 過了那陣子興奮勁兒,回到了居所,白歌就覺得渾身酸疼的難受,尤其腰上又酸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