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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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頓時不喜:“你居然鴿我?罷了,我當年也沒給你時限,便不追究了前事,你便說說,什么時候給把畫給我?” 張擇端松了一口氣,謙卑地表示:“這繪畫之道,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官家不如給老夫十年,必然能出一張傳世之作……” 趙士程看他幾眼,冷漠道:“我就不該找你,罷了,還是讓王希孟來畫吧。” “官家且慢!”張擇端頓時端正了態度,“此事因臣而起,當由臣而終,一年,只要兩年,臣必獻上這京城全圖。” “兩年就不必了,這東京城比當年擴大了一倍不止,給你三年時間,能畫多少畫多少,”趙士程道,“顏料絹本,尋內務府要便是。” 張擇端大松一口氣,拜謝后離開。 趙士程輕哼一聲,看著遠方江山,思索著老張畫一張哪夠,這京城日新月異的,可不得隔幾年來一張,更新一次,也給后人留下一點研究歷史的史料不是? 對了,王希孟因千里江山圖成名后,如今的畫作也是名品,回頭讓他也多畫幾張,畢竟江山也在更新,過幾年讓他把高原、沙漠、海島也加進江山圖里,就叫《萬里江山圖》好了。 想到這里,趙士程看著遠方天際,忍不住微笑起來。 這種可以隨心給歷史加標注的感覺,真的是很快樂??! 第363章 同樣的事情 天色漸晚, 冷風過境,東京城的夜生活,卻是剛剛開始。 忙碌一天的市民們穿著厚重的毛衣, 穿著短打, 無錢的,便牽著小孩去路口看變戲法、耍猴兒、說書人的表演, 而有些錢財的,則帶著家人去瓦社看女相撲、歌舞、唱戲、聽曲兒。 賣飲子的老婦、賣糖人的老漢、賣胡辣湯的攤販則占據著街巷的一角, 被游人簇擁著, 生意算得上興隆。 羊骨湯水的香氣在街道上飄得很遠, 幾名士子打扮的年輕人, 正坐在小攤上, 等著小販把羊rou面煮好。 他們是通過各地鄉試的貢士, 早早來到京城,就是為了省試做準備。 當今陛下對于國家的治理,除了在一些商業特別發達的地方, 都是能不干涉,就不干涉, 唯一做的, 就是少一些苛捐雜稅罷了。 前年有人寫了一本《東京夢華錄》,書中寫了東京城王公貴族、庶民百姓的日常生活不說, 還寫了如何尋找工作、怎么找兼職、哪里有便宜的租房,此書一出,成為外地貢士入京必備的書本, 很多家境不太好的貢士也靠著這書, 在京城里半工半讀——誰讓這里常常有大儒免費講經呢? 這幾個貢士們都是同鄉, 他們一邊吃著羊rou面, 一邊聊著最近又出的一本新的策論總集,商量著湊錢買一本,大家一起看。 這時,一輛平板車經過,濃烈的氣味引得幾人險些將剛剛吃的面吐出來。 “這是何物啊?” “那是金國運來貂皮,趕在年前送來的最后一波?!毙∝滊S口答道。 - 十月底,平緩的按出虎河已經結上一層薄冰,坐落于按出虎河旁的金國都城會寧府也被掩蓋在了一片銀裝素裹之中。 完顏宗干感覺到陣陣寒意,但他只是緊了緊披風,隨后便又堅定地凝視著遠方。 在他身邊,女真部內朝外朝的大臣無論老少,幾乎全數到達,與他一起凝視著遠方天際。 終于,騎兵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視線盡頭,那數幅不同色的旗幟飄揚在戰馬之上,那一瞬間,完顏宗干只覺得眼眸泛酸,有什么東西流眼眶,他喉嚨有些沙啞,只能伸出手,敲擊在胸口的鎧甲上,發出一聲戰喝! 幾乎同時,身邊金軍將領同時呼喊,用最高的禮儀,迎接這些萬里之外辛苦歸來同袍。 …… 在沒有大宋將領的阻擋后,銀術可的軍隊乘著一路風雪回到了會寧府。 當初帶出的三萬精兵,如今卻只歸來了九千余人。 許多前來迎接的親人找到了家人,抱頭痛哭,而那些未能在軍中找到家人的親屬,哀聲不斷,讓整個外城,都籠罩在一片凄涼之中。 銀術可回到會寧府后,很快便病倒了,他這兩年壓力太大,驟然間放松下來,便有些支撐不住,過了大半個月,才勉強恢復過來。 而他稍微好些后,便替代了婁室的位置,為新任勃烈極,需要上朝討論金國接下來國策。 不用說,這個國策便是如何對付大宋。 天上下著小雪,銀術可裹著厚厚的貂裘,進了金國那并不宏偉,和民居沒什么不同的“皇宮?!?/br> 大廳里地龍燒得火熱,桌上擺著大宋那邊傳來的銅爐小火鍋,幾名勃烈極圍爐而坐,宗干詢問了銀術可最近身體如何,大家寒暄著,喝了幾口羊rou湯暖身子,便講起了如今金國的局面。 在失去大定府后,金國便又回到了建國之初的情況,大定府以北的州治全數淪陷,如今大宋已經在開始在那里清理金遼兩國的殘余,編戶齊民。 “那大宋國主在治國之道上,我等都望塵莫及,”內朝國相完顏希尹長嘆道,“若是不快些將國土奪回,怕是過上兩三年,各地便會歸心,我等再想攻下,便要的費十倍百倍的力氣?!?/br> 如今算是最高攝政王的完顏宗干撥弄著碗中腐乳,搖頭道:“這便難了,當年我等攻打遼國,大軍一觸即潰,各地部族紛紛歸附。其中原因,你我都清楚,可如今大宋國勢蒸蒸日上,又哪會遼帝一樣,給咱們那么多方便?” 當年攻遼,是因為遼國不得人心,渤海舊民、上京諸部、在金遼大戰時,全數做壁上觀,等金國勝利后,才源源不斷地加入金國陣營,遼國士氣低下,屢戰屢敗。 大宋則完全不同,不但軍容齊肅,補給、士氣也一樣的不差,最重要的是,他們的人太多了,隨便一路大軍的人數,便碾壓金軍,而金國引以為傲的重甲騎兵,又被對方的火炮克制。 “大宋如今便是一心將我金軍一點點放血磨滅,”銀術可這兩年在西夏可是見識了宋國狠毒,“我在西夏時,一有機會,便琢磨著那大宋的計劃,每想一次,便心寒一次?!?/br> 說到這,他便給在場的諸人講起了在西夏中的圈套,回想起來,他的每一步幾乎都落在大宋的陷阱之中,從一開始沒能大定府與金軍圍攻時,就注定了落敗。 若是他當時果斷放棄的西京道的領地,繞行上京歸國,還能帶回更多的將士,可留在西京道,就生生成了大宋的刀,反而被逼著與西夏爭了一場生死,最后還要將西夏國土拱手相讓…… 說到這,銀術可長嘆道:“我曾徹夜苦思破局之法,甚至去尋了西夏國主,愿意與他合作,但西夏國主卻是要我攻打大宋心表誠意,致使合作告破——這宋主用皆是陽謀,每步都擺在明面上,卻讓人不得不順著他的心意來。” 那時他毫無辦法,以他沒有任何支援的兩萬將士攻打大宋是不可能的,不打西夏,又不能供養這兩萬鐵騎,不交出西夏土地,便幾乎沒有歸來的可能…… “那么,你還有再戰之心么?”領兵大將完顏宗望正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氣勢正旺,聞言淡淡道,“父王打下了遼國江山,卻在你我手中丟得只剩下這東京故地,難道還要像從前一般,龜縮在這按出虎水,給宋國撈珠熬鷹、獵皮采參?” 旁邊的內朝國相宗憲平靜道:“倒也不是不可?!?/br> 這話太消極,以至于在場眾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阿懶,你這是什么話,忘記粘罕是怎么死的了么?”宗望喝道,“宋人在太原城里設伏,燒成一團焦炭,都不能和鎧甲折開!” “阿兄怎么死的,我當然記得,”完顏宗憲并不生氣,做為女真人里少有的愛好漢學、不喜領兵的人,他淡定道,“戰場之上,成王敗寇,哪來私仇?攻打大宋,你們可知曉,如今會寧府一半的米糧都是遼東購來,許多土地早已荒廢,拿什么與大宋相爭?” 銀術可剛剛回來,不由驚訝地看向宗干:“真的么?” 攝政王完顏宗干苦笑道:“正是如此?!?/br> 銀術可怒道:“這是為何?” 宗憲在一邊涮著羊rou,一邊道:“一畝土地換來的米糧,不如一枚東珠半分,一株人參換能換十匹毛料,一只訓好的海東青,能換十片完整的玻璃,還有貂皮,哪個不比種田賺錢?如今會寧府的大族們,都忙著賺錢,幾個能記得土地?” 銀術可咬牙拍桌,急道:“絕不可繼續!西夏便是因此而亡,若是他們能有一兩年存糧,我便不會與他們撕破臉皮,更不會落得國滅人亡的下場。” 宗憲冷笑一聲,根本不理會他,只悶頭將手中羊rou沾上芝麻韭菜醬,大快朵頤。 宗干搖頭道:“其中的問題,我豈會不知,可這令下了,諸部卻各都陽奉陰違,說是田地都有顧及,我派人監察,也都是應付一下。” 種田收獲,是個十二分精細的活兒,會寧府開墾的土地本就不多,女真也是近十年來才轉為牧墾,前些年還是以漁獵為生的散落部族。 拿東珠、貂皮、人參這些山貨換糧食、衣料本就是他們的老本行,加上當初的許多奴隸寧愿凍餓而死,也要逃亡去遼東,如今對于土地之事,他們也不過是糊弄一下。 “阿懶曾痛陳此事,要求禁了與遼東交易榷場,”完顏宗干替面色冷淡的宗憲解釋,“可是禁了遼東榷場,那些人便去高麗搶掠——我怕重演與西夏之事,便只讓高麗朝貢,禁止sao擾高麗土地,但隨后便是百禁不止的私販……國庫反而用度不足,只能解禁?!?/br> 高麗國雖然國小民弱,但國境中山林綿密,地形復雜,若是真與高麗打起來,又不知要消耗多少國力。 金國失去了西京、中京還有上京各族的支持,國庫日益緊張,商稅已經超過農稅占了大頭,實在是禁不了,所以完顏宗憲才會那么失望。 “所以,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還是拿下遼東。”完顏宗望輕咳一聲,“便不要糾結于榷場這些小事了?!?/br> 在走私這事上,他也是參加過的,但是這也不能怪他,大家都干,他要是不做,豈不是白讓別人占了便宜。 “不錯,”內相完顏希尹也無奈道,“只有拿下遼東,占了遼東這二十年來開墾的土地,還有遼澤城港,與遼東女真部統合,我等才有破局之機?!?/br> 遼東女真一開始就被陳行舟收攏了,在常勝軍中有不少人,總數不輸給東海女真部,若是能被金國收復,女真部這些年因為南征北戰而損失的兵馬,立刻便能得到補充。 完顏宗憲慢條斯理地吃完一口羊rou,抬頭看著神色凝重的族人,不由冷笑道:“有道理,那你們說說,遼東兵強馬壯,城高炮重,是要怎么打?” 第364章 新的計劃 新年將至, 東京城里民眾們又開始準備年貨,在辛苦一年后好好地犒勞自己。 街道上,有不少家境貧寒的士子擺著小桌, 放著紅紙,幫人書寫對聯。 一名書生的字寫得極好, 價格要比同行貴上十文, 但排隊的人卻是絡繹不絕。 小桌上方還掛著一排寫好的對聯,做為樣本,上聯多是歌頌家族興旺, 下聯則是歌頌的天下安寧、明君盛世。 這些寫對聯的人就圖個喜慶吉利,買到稱心的對聯后,又匆忙離開, 去了書坊購買年畫。 年畫是用來鎮宅消災、迎福納祥, 這兩年套版的年畫價格大降, 家家戶戶都買得起了,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錢。 一名婦人在十種年畫里挑挑撿撿,從關羽、尉遲恭、鐘馗這些傳統門神, 再到天官賜福、富貴滿堂這些喜慶畫, 還有貴一些的觀音送子等彩色年畫。 終于, 她悄悄走到鋪主面前,壓低了聲音:“掌柜的, 您這里有沒有那個、那個年畫啊……” “哪個?”正在算賬的鋪主不解抬頭, 疑惑地看著她。 “就是那個,”婦人左右看了兩眼, 伸出一根手指, 悄悄指了指天上, “那位的畫。” “沒有!”鋪主大搖其頭, “拓印皇鈔是大罪,先前有一家印鋪,刻好的版都毀掉了,再說了,那價錢,你們也買不起啊?!?/br> 婦人神色遺憾。 “不過,”那鋪主悄悄從柜中拿出兩張年畫,“這兩張畫的是那位幼時,一樣可以拜,賣得可好,你要不拿回去試試?辟邪消災,求財求子,求官求祿,全都有有效,一張抵那些畫十張了?!?/br> 婦人看了看,見上邊是一個神色有數分凌厲,卻依然十二分可愛、在彈琴的幼童,于是問了價格,雖然是普通年畫的兩倍,要整整六十文,但既然效果那么好,于是咬咬牙買了。 見婦人走了,旁邊小二悄悄問道:“掌柜的,這真的是今上幼時的畫像么?” “應該是吧,”掌柜也不敢肯定,“聽說是一位宮廷畫師的畫品,被人抵當出來的,還有宗室確定認過呢?!?/br> “宮廷之物,怎么會被當鋪收走呢?”小二不能理解。 “誰知道呢,我也是聽說的?!闭乒裼值皖^算賬,“本來我也不甚確定,但聽說后來這小兒年畫的雕版也被沒收了,如此說來,倒是有幾分真呢。” 小二頓時來了興趣:“真的么,那我也買一張?!?/br> …… 趙仲湜正在看一株美麗的珊瑚,便看到兒子氣沖沖地走過來。 “這是你搞的事情吧!”趙士程把一張年畫拍到他桌上。 美麗的血珊瑚重重一震,搖晃了兩下,趙仲湜急忙護住寶貝,將其放入絲綢鋪就箱子里,這才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胡須,輕咳道:“你這孩子,越發無禮了,連聲父皇都不喚我了?!?/br> 趙士程磨牙道:“那親愛的父皇,我平時給你的錢還不夠么,要你弄這些邪道!” “胡言,”趙仲湜淡定道,“這是天下萬民對你的愛戴,父皇我只是順應民心罷了,再說了,虎頭你仔細想想,這兩年該給我的內帑,你都挪用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