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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 第262節(jié)

    趙仲湜又不是個長情人,一些年老色衰的妃子,便在自家小院住著,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精神不濟,趙士梓的母親又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日子久了,精神便有些不對了。

    “那讓他把母親接出去奉養(yǎng)好了。”趙士程果斷道,“還有其它愿意跟著兒子走,也都送出去。”

    “你爹還沒死呢!”種氏忍不住提醒他,“于禮不合。”

    哪有老父親沒死,就把他的小老婆送走的?

    “老爹那里我去說,”趙士程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反正他那把年紀(jì)了,也差不多該歇息著,少生些宗室,朝廷也少些支出。”

    “行,你做主便是。”種氏也不糾結(jié),既然兒子決定了,那老趙的意見反而不重要了。

    母子倆又閑聊了一會,種氏忍不住提醒兒子:“既然你已經(jīng)另外找人去了海外,平時便別敲打你五哥了,他膽子小,腦子又不好,你別嚇唬他。”

    趙士程喊冤:“哪有,我對他說話都是輕聲細(xì)語的,你不能因為我當(dāng)了皇帝就冤枉我。”

    “哪里沒有,你前些日子不還殺了驢給他送阿膠么?”

    “那驢老死了,御馬監(jiān)按例交給御膳房,做成阿膠和火燒,分給后宮,我聽說后送了五哥一份,怎么就是嚇唬他了,”趙士程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明明就是一片好心!”

    種氏懷疑地看著兒子:“你不是喜歡那只驢么?”

    “喜歡什么啊,我就騎過幾次,只是起了個名字而已,”趙士程搖頭道,“行行,這次嚇到五哥,是我的不對,以后我小心些便是。”

    種氏這才做罷,又叨念起兒子的終身大事來。

    趙士程熟練地應(yīng)付著母親,便讓這母慈子孝的一頓飯過去了。

    -

    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名年輕的宗室便進(jìn)入了朝臣的視線,雖然引起了一些爭議,但因為皇帝陛下對宗室的各種先例在,大家不但沒有擔(dān)心這位宗室會引起猜忌,反而興致勃勃地討論起陛下這是又把人派去哪里當(dāng)苦力。

    同時過來的還有北方的軍情——冬季將至,北方的冬天并不好過,金軍雖然還在圍困大定府,但軍心思?xì)w,已經(jīng)有了撤退的跡象。

    也就是說,這長達(dá)七個月的爭戰(zhàn),很可能在一個月內(nèi)平息。

    這對大宋無疑是一個好消息,這兩年戰(zhàn)事反復(fù),耗費國庫大量銀兩,讓各地的日子過得都緊巴巴的,若是戰(zhàn)事平息,那無疑今年就能過一個好年了。

    就在這算是平穩(wěn)的局面下,到了十月,南方突然傳來一個重要的消息,打破了朝廷的平靜。

    南方有消息傳來,說是南越國的國王,在位時間長達(dá)五十六年的李乾德駕崩了,因無嗣子,由南越國國相胡銓扶持的一名只有十三歲的宗室繼位。

    “胡銓?”趙士程驚訝道,“國相胡銓?是我知道的那一位么?”

    先前南越國曾經(jīng)的擄走了一隊神霄院的士子,為首的就是胡銓,當(dāng)時,趙士程本來準(zhǔn)備派人去搭救,結(jié)果人家想要在那里干一番大事業(yè),他便讓廣南西路的官吏和皇城司看顧著些,隨后便沒怎么注意了。

    “正是,”皇城司信使拿出信件,高舉過頭頂,“這是胡大人給您親筆信。”

    趙士程示意一眼,立刻便有內(nèi)侍將信接過打開,確定沒有危險后,遞給了皇帝。

    信里,年輕的南越國相用激動的語氣講述了他這兩年在南越國做下的豐功偉績,他慫恿李乾德在南越大規(guī)模改革,建立科舉,又釋放奴隸,從奴隸中征召了一支勁卒。用征收大戶的稅收建立高爐,修建道路和港口,大興土木……反正,能禍禍南越,削弱國力的事情能做的都做了。

    且這些事情他是在幕后,慫恿著李乾德做的,他把自己摘得很干凈不說,還用工坊拉攏了南越的大戶們,如今更是找了一個不怎么聰明的宗室繼位。

    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讓這個南越新國王沉迷尋仙問道,官家您看,什么時候帶王師來南越,收復(fù)交趾之地呢?

    趙士程實在沒想到這位年輕人如此能搞事,一時間竟很難把這位狡猾如狐的年輕官員與歷史上那位“梗直能臣”聯(lián)系到一起去。

    不過,信還是要回的。

    趙士程親自動筆,首先肯定了胡銓的一片忠心,然后親封其為顯謨閣大學(xué)士(名譽職位),再對胡學(xué)士的能力表示了贊賞。

    最后總結(jié)道,這一年朝廷暫時沒有時間征服南越,因為要處理西夏的問題,擔(dān)心顧此失彼,等處理完西夏,大約明年或者后年,朝廷就會出兵,拿下南越,記你大功。你在南越要保重自己,遇到事情安全第一,南越國再重要也沒有你重要……

    寫完信,檢查了沒有問題,趙士程便讓人將信送出。

    同時有些感慨,如今這些臣子們馬不揚鞭自奮蹄,實在是讓他感動啊。

    他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又拿起了新的文書,嗯,一個是陳行舟的,一個是耶律大石的。

    翻看完后,發(fā)現(xiàn)兩者都沒什么大事,陳行舟問什么時候打到金國,他想早點回到師尊身邊。

    耶律大石則提起他如今已有兩萬多戶牧民,但漠北不是久居之地,他希望大宋皇帝能指點他一番,接下來應(yīng)該如何做,是向西攻打高昌回鶻,還是南下與大宋一起圍殺婁室部,他愿意聽您的意見。

    趙士程思考了一下,決定先回復(fù)耶律大石的試探,舟兒穩(wěn)重,不著急。

    第356章 計劃之中

    天氣漸涼, 冬至?xí)r節(jié),東京城里的居民們已經(jīng)開始儲備過冬的蔬菜。

    開封周圍的菜地里,農(nóng)戶們將霜打過的蘿卜、菘菜放入籮筐, 堆上推車,順著大路,顛簸地送入城外最大的菜市上。

    這里也有備菜的城郭戶牽著毛驢挑著擔(dān)子, 買上十幾二斤的菜,帶回家中, 或放入缸中腌制, 或放入窯中窖藏。

    京城城東,一處朝廷御賜的大宅中,兩名年輕人正指揮著的仆人打掃家宅, 儲備冬菜。

    這是陳府,是皇帝陛下賞賜給陳行舟的宅子,不過因為正主還在遼東,這足有三進(jìn)的大宅便只有陳家的兩個小兒輩居住,他們的爺爺陳瓘在給兒子正名之后,又拖著老骨頭, 回到遼東,幫助的兒子維持局面。

    遼東如今正已經(jīng)分出不同的州縣, 由朝廷安排的官吏駐守,做為溝通遼東與大宋的中樞, 陳家父子是怎么也繞不過的, 至于他們家的兩個小兒——當(dāng)然是要留在大宋的,一是為了科舉, 二是為了向朝廷表示忠心。

    兩個小孩兒一開始時頗為無助, 朝廷百官看他們像看兩塊大肥rou, 每天想要登門拉攏、與他們結(jié)親人成群結(jié)隊,當(dāng)年對他們不甚熱情的陳氏族人更是直接入住了這大宅,每天以照顧后輩的名義占著不走。

    好在,皇帝陛下對他們二人十分關(guān)心,隔上一兩月便會召見一次,那些讓他們兄弟煩心的事情,在一次向皇帝陛下抱怨之后——當(dāng)晚,鳩占鵲巢的族人們便全部收拾鋪蓋滾回了老家,那些看他們年紀(jì)小想結(jié)親的低階官員們,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兄弟兩儲備好冬菜,便開始為過年迎來送往做準(zhǔn)備。

    “王叔父家的年禮,宗爺爺家的年禮,還有……”

    兩兄弟都沒有收入,今年省試遺憾落榜,雖然有宅子和長輩的俸祿,但東京城消費也挺高,他們平時需得精打細(xì)算,否則那花錢如流水,日子會很難過的。

    他們聊著父親什么時候會回來,他們快二十了,成年禮應(yīng)由長輩取字。

    兩人倒沒有抱怨父親長年不在身邊,他們都知道父親當(dāng)年是被jian臣所傷,小時候爺爺教導(dǎo)了他們做人的道理,后來也知曉爺爺在做一件大事,如今又被陛下看重,這已經(jīng)是很美好的人生了。

    快過年了,也不知爺爺和父親在遼東過得如何。

    他們過得很好,相比于鄉(xiāng)下,東京城真的是太繁華了。

    ……

    遼東,遼澤城。

    陳行舟這兩年是真的忙,做為遼東之主,他就像是定海神針。

    一開始,遼東歸附大宋時,渤海人和當(dāng)?shù)剡|東女真部都有些不安,擔(dān)心大宋會如何苛刻重稅,不過他們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大宋雖然派來官吏,但陳行舟的治理一開始就用的大宋模式,所以各地重立州也沒引起稍微大一點的事故。

    大宋派來的官吏都是趙士程精挑細(xì)選的能吏,且過來之前,三申五令不許異動,需要全聽陳行舟的,所以,兩年下來,遼東已經(jīng)全然是大宋的樣子。

    如果不是北方還有金國虎視眈眈,那陳行舟回到東京城去,其實是沒什么問題的。

    十月的遼東已經(jīng)十分寒冷,不大的書房里,炭火跳躍的聲音不時響起。

    “金軍已經(jīng)退兵,郭藥師派常勝軍尾隨了一百余里,這個冬天總算能有幾分安穩(wěn)了。”陳行舟在地圖前感慨。

    這位經(jīng)營遼東十余年的封疆大吏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氣勢,言談之間,眉目銳利,雖已年近四十,但看著還像是三十出頭。

    耶律雅里在爐火邊砸核桃,這紙核桃是南邊的特產(chǎn),烤過后十分地香,他砸了一堆,準(zhǔn)備等好友忙完了分他一份。

    “這是今年的秋糧,”陳瓘正在給兒子匯報遼東的糧稅,“因著遼陽那里被金人焚燒青苗,收成比去歲少了三成,常勝軍的用度支出也大過了去歲,所以,今年賬上有了七萬多貫的虧空……”

    “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陳行舟翻看著賬目,輕嘆道,“金軍這次撤退,又掠劫了遼陽附近的州縣,那些西夏遷民過冬怕是有些困難,回頭還要從賬上拔些糧食過去。”

    “這是當(dāng)然,”陳瓘摸了摸胡須,“有不少西夏遷民進(jìn)了常勝軍,剩下的都去開墾礦山,老弱不多,給他們修筑的塢樓離建成還需些時日,今年只能睡土窩子。”

    “大家都是土窩子睡過來,不是什么大事,”陳行舟不以為然,“準(zhǔn)備好木炭和糧食,冬天便能過得去,也就這一年了,待明歲北上,解決了金國,這虧空自然有官家給咱們補上。”

    “難得啊,你不是一向不愿意給官家添麻煩么?”陳瓘笑道,“平日里這點虧空,你早就想法在高麗、東瀛找回來了。”

    說起這事,陳行舟就一臉不悅:“官家如今人才濟濟,若是什么事都處理清靜了,他說不得便把我拋之腦后了,得顯示了下咱們遼東的難處,風(fēng)頭才不至于讓一個黃毛小兒搶了去!”

    說完,拿出一封信給父親看,耶律雅里一時好奇,也探頭去看。

    信里開頭是皇帝對屬下的夸獎,然后便提了國中的大小事物,包括西夏局勢、婁室部、東南沿海海貿(mào)情況,他家孩子最近表現(xiàn),還提起一個姓胡的年輕官員,正在越南學(xué)他搞在遼國曾經(jīng)干的事情,還說這胡銓有幾分像當(dāng)年的他。

    陳瓘安慰道:“不過一處蠻夷小國,哪能與吾兒相比,你系遼東安危于一身,論功勞和情份,天下間誰越得過你去?”

    陳行舟無奈道:“爹啊,這天下無奈是北西南三面能得功勞罷了,今上如今不過弱冠年紀(jì),將來配享太廟,若人過于多,吾豈不是要泯然于眾?”

    陳瓘感慨:“我這等沒遇上好君主,未趕上好時候的老頭子,享不到太廟,體會不得你這樣的心思。”

    耶律雅里在一邊等得打瞌睡,聽了一個邊角,主動道:“我也算是遼國君主,大宋也不阻止我們繼續(xù)祭祀,陳叔要是不嫌棄,將來我把您的牌位放在身邊如何?”

    陳瓘頓時連連擺手:“這大可不必!”

    那嫌棄之色,溢于言表。開什么玩笑,哪個臣子愿意和末代皇帝擺在一起啊!?

    耶律雅里討了個沒趣,聳聳肩,繼續(xù)等好友處理公務(wù),今天是他的生辰,大家約好了一起出去打獵的。

    等了許久,終于和陳行舟出門時,耶律雅里不由問道:“剛剛你們信里提到那胡銓也擁立了個皇帝,定然又會如你我一般,是一個溫馨的故事吧?”

    陳行舟輕笑了一聲:“怎么可能,似撒鸞你這樣的傻瓜,天下難尋,那胡銓哪來我這般的運氣,能遇到你。”

    耶律雅里把這當(dāng)成夸獎,喜滋滋地點頭:“有道理。”

    “對了,敖盧斡怎么沒回來?”陳行舟隨口問道。

    “鐵驪、室衛(wèi)的很多大族都來找他,他脫不開身,”耶律雅里隨意道,“他這兩年在草原上到處亂串,很多部族都愿意支持他,脫離女真部,他挺看重這事,不愿意抽身。”

    真是的,連兄長的生辰都不回來。

    “敖盧斡,他還是想要一片領(lǐng)地啊,”陳行舟感慨一聲,“看人家多努力!”

    耶律雅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當(dāng)年明明是你讓我別努力的好吧?

    -

    隨著金國撤退,大定府解圍,同樣陷入困境的,還有金國西北的婁室部。

    在退回東勝州后,婁室再度向西夏索要的糧草,但這一次,西夏斷然拒絕——只有賀蘭山一處耕作之地的西夏,根本供應(yīng)不起的三萬騎兵,去年只出一次兵馬嚼用,就幾乎把整個西夏的國庫抽空,還險些讓一些小部族反叛。

    但婁室部卻沒其它選擇,他們承擔(dān)不起失去手上這只大軍的損失。

    于是,婁室部反復(fù)向西夏施壓,語氣也越加嚴(yán)厲,到十月時,幾乎便是下了最后通牒。

    但西夏也并不是軟柿子,在位的國主李乾順更是西夏開國以來有數(shù)的明君,他先是宴請了婁室諸將,講明了自己實在是沒有錢糧,希望婁室部減少些數(shù)量。

    婁室部帶一千精兵入了西夏城中,與西夏國主會盟。

    完顏婁室當(dāng)然也明白直接撕破臉對他沒有好處,兩邊像是買菜一般,斤斤計較著數(shù)量。但隨后,完顏婁室便感覺到腹中劇痛,西夏國主則當(dāng)場變臉,以摔杯為號,涌出內(nèi)衛(wèi),將宴請的金將拿下,并且調(diào)集大軍,圍攻城外駐守的金軍。

    按他的計劃,金軍短時間里群龍無首,只要制住了首領(lǐng),金軍必亂,到時大軍逃亡,再聯(lián)合大宋,將這只軍隊剿滅,雖然會損失不少,但總好過任人魚rou。

    然而,城中主持大局的,卻是金國大將完顏銀術(sh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