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35節
書迷正在閱讀:豪門逆子他親媽回來了、一盞薄荷、小饕餮靠吃求生綜藝躺贏了、掌中物、穿成偏執男配他后媽、她有一片果園、欲言難止、舊日之箓、八零重組家庭、不夜墜玉
這些都是頂頂麻煩的工作,好在他只需要確定一個大概,剩下的細節,可以交給底下人去完成。 解決這些國家大事,趙士程又一頭栽進治國的各種小本本中。 他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住最近荊湖北路新開墾的土地。 他也真是服了,這些個工坊主,賺了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擴大生產,而是購買土地——大宋立國百年,又不抑制兼并,能買的土地早就被買得差不多了,最近他們揮舞著金鈔,涌入了荊湖南路,開始拼命購買新開墾的土地,這種行為好像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頭里。 這樣的行為怎么能發展得起來工業呢? 趙士程這些日子就在考慮怎么提高土地交易稅,降低土地流轉,先前有方臘之亂時,他讓王洋去江南搞過一次土地分配,還是比較有效果。 效果就是江南的工業發展很是緩慢——相比于種地,哪怕去工坊的收入會更多,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舍棄種地去做工人。 在他們眼里,糧食才是最重要的,是其它什么都比不上的。 而蜀中這些地方,土地早就兼并得差不多了,反而還能有大量人口進入工坊。 工業之路還很長啊,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最近又訓練出兩只新軍,由此,他手上有□□的隊伍,已經達到近兩萬人了。 安全感就這么來的。 - 廣南西路,廉州。 這里大宋最南邊的州縣,和旁邊的欽州一樣,都是離南越國最近的邊界。 廉州境內,有一條大江,名曰廉江,江口的三汊港,自古以來便 是與南越國貿易時,中轉物資的必經之路。也是因為有這處港口,先前請落工坊時,廉州才打敗廣南西路的其他州府,第一個得到資格。 不過,因著受賄問題,廉州原本的知州已經在數月前被招回朝廷受審,這一出大案可是牽連了不少廉州大戶。 在廉州根深蒂固的冼家在這一行動中提供了大量證據,一場大震動后,冼家的地位在這里更穩固了,原本的挑戰者都已經消失不見。 不過,今日,縣令和冼家家主都陷入巨大的憤怒和糾結之中。 一天前,有數百海寇趁著大潮而來,殺入了合浦縣,不但搶掠大量財物,還將廉州工坊里的貨物、匠人,包括京城來的技術官員,全數掠走。 這要是朝廷追究起來,他們一個御敵不力的罪名是怎么也少不掉的。 但這事并不簡單,是要鬧大還是大事化小,他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數百海寇裝備精良,都有鎧甲,乘潮而來,乘潮而去,整個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讓他們連組織官兵反攻都沒來得及。 這樣訓練有素的隊伍,說是海寇,那誰會信啊? 在南洋之地,有這水平的除了他們幾大家族之外,就只有南越國有這樣的本事了。 可是,一來,他們還沒有證據,二來,若是真鬧出兩國邦交之事,又要大軍出動,那后果是好是壞,可就真說不準了。 兩人在書房里商討許久,決定還是要先打聽到那些工匠的下落。 …… 胡銓醒來時,頭還有些暈暈的。 睜開眼睛,他便感覺到背上酸痛,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頓,回過神,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鐵鏈,陷入了沉思。 狹小的屋子里,橫七豎八地擺著他的十幾個同窗,讓他對自己處境有了深刻認識。 他,是廬陵有名才子,五年前去東京城游學。 廬陵靠近福建,出過的進士極多,胡銓自然是看不起做器械雜科的神霄院的,但這種偏見,在看到一次意外中煙消云散——那時,只有十七歲的他看神霄院火炮齊鳴,遠處樓臺灰飛煙滅,瞬間皈依臣服于數理之中,成為了火器的簇擁。 并且,不顧家里強烈反對,放棄了去大儒楊時門下求學的機會,考進了神霄院。 什么書中道理,這火器才是真的道理! 做為廬陵數一數二的才子,他在神霄院也混得風生水起,只用了三年,便已經成功出師,成為一個既可以做規劃設計,又可以鏜槍械火炮的人才。 去歲朝廷安排要去廉州建立工坊,他便動了心思,想先練練手,然后為自家老家吉州也爭取一份,誰料就在今年已經圓滿完成任務,準備回京的時候,遇到了劫匪海寇,被抓來這船上。 有點不對,這些海寇,為什么要抓他們? 要知道,神霄院的士子雖然看著只是做器械,但卻是當今天子的門生,被抓了,朝廷焉能干休? 就在胡銓思考之時,周圍的同窗們也一一醒來,相互攙扶著坐了起來。 他們分析起目前的困境,覺得海寇們可能是想抓他們索要贖金——這應該問題不大,他們都是神霄院精心培養出來的學生,整個大宋都十分稀缺,朝廷不會坐視不管。 雖然如此相互安慰著,但大家都能看到對方心中的忐忑。 就在這時,船艙外傳來一陣陣喊打喊殺之聲,持續了約半個時辰,終于,艙門被打開,他們被帶下大船,來到一處偏僻的海港,看到一名身著絲綢長袍的中年文士。 這名文士先解了他們身上枷鎖,然后請他們沐浴更衣,請他們吃了這里飯食。 “諸位不必驚慌,”中年文士微笑道,“在下李元河,乃大越國升龍府人士,追殺海寇來此,看諸位衣冠,應是大 宋人士吧?” 胡銓雖然年輕,但也算是半個頭領,于是謹慎道:“正是,我等皆是廉州人士。” “在下仰慕大宋多年,也曾習過宋文,”李元河笑道,“諸位安心歇息,等過些時候,我便安排船只,送諸位回去。” 胡銓等人當然是感謝。 于是李元河便邀請他們住下,還為每個人都安排了美貌的婢女。 但這些學子卻更加不安了,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啊。 次日,李元河邀請他們游覽大越國的都城,升龍府。 大越國坐落于紅河之畔,周圍有紅河形成的巨大河口平原,適宜種稻,一年三熟,在這里,各大家族皆圈占著大量奴隸。 升龍府附近的稻田,都是奴隸在耕作。 李元河給他們講起了大越國如今在亂局中崛起,大越國如今的皇帝又是多么英明,在這位皇帝的治理下,大越國開始實行科舉制度。還設了國子監,選拔官員,李元河便是國子監出身的官員。 在他的口中,這位越國皇帝求才若渴,勤勉努力,是大越國千年難遇到的明君。 他說得十分好聽,對面的大宋士子們則十分禮貌地保持微笑,相互間眼神交流的十分熱鬧。 尤其是在他大肆吹捧越國國君喜歡興修水利時,大家的交流的眼神里都帶著了笑意……他們大宋早就不玩這個了,朝廷這個都是常駐機構,不需要國主去興修啊! 他說大越國主十分英明,千年難遇時,大家更是悄悄擠眉弄眼,啊,相比我們大宋如今遇到那位神仙,啊!都不能比,否則豈不是欺負你們! 他說大越國主讓治下更為富裕,國庫豐足…… 一個士子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但他反應奇快,立刻鼓掌稱贊果然是千古明君! 李元河不疑有他,又說起皇帝陛下聽說有士子前來,想要設宴款待諸位,不知諸位有什么才華,能讓他推薦一二。 諸學子對視一眼,胡銓站了出來:“我等皆是科舉士子,略通二程理學,實在不值得國主宴請。” 李元河一愣,心說你們不是京城來的匠人么? 但他立刻展顏笑道:“在下也聽聞二程之名,不知可否討教一二?” “好說好說。”胡銓微微一笑,與他討論儒家經義。 他家學淵源,對理學的根基十分扎實,更是從老家那種地方卷出來頭名,對于一個才以儒學取三十年的邊陲小國,幾乎是一邊倒的碾壓。 李元河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如此精通經義,已經有他們國子監祭酒的才學了,難道他們真的抓錯人了,那他等些時候,可如何給陛下交代啊? 他又問了其它幾個學生,這些學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紛紛吊起了書袋,他們或許不通的經義,但個個都是被京城報紙洗禮過的,一些理論哪怕不通,也能生拉硬套,甚至用報紙里那些大儒的原話來忽悠人。 李元河哪知道這些,見這些學子一個個都能說會道,臉色越發難看了。 第322章 不好捏啊 胡銓等人到底還是去見了大越國的國主。 這位皇帝已經五十八歲, 身上穿著長袍,衣上有淺淺的龍紋,一臉老態, 樣貌還是有幾分威嚴, 大約是腦中有自我美化,對比自家天子, 胡銓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有什么王者之氣。 拜見南越王時, 他們幾個打著天子門生的身份, 作個揖就算完事, 總不能還要他們三叩九磕吧? 在宴會上,由李元河做為翻譯,大越皇帝問了他們籍貫、所學為何, 在哪個書院。 言語中便是提出他們聽說大宋如今重視工匠,讀書人也開始做匠業活,不知是不是真的。 胡銓感覺到有些不對,加上這次意外被襲擊,便當先作答,講起這些年大宋的學子是要學一些理論, 但主要還是科舉為先, 他們基本沒有在匠業這上邊花太多心力。 然后便是, 他先是吹噓了一下他們廬陵進士的歷史,然后便講了他們老家白鷺洲書院,又講了這些年程氏理學、張氏理學的區別和內容…… 其它學生們也感覺到一點不對頭,便也撿著儒學來聊。 雖然神霄院是學理科的, 但大家卻都是識字會算之后才去的神霄院, 而從小學習啟蒙的東西, 當然還是儒家經義, 哪家小孩子當年沒因為背論語被師長打過手心啊! 哪怕這些年忘記不少,但想說個一二三四出來,還是毫無難度的。 更有趣的是,他們的水平雖然不高,但大越國這邊的儒生水平也不怎么樣,兩邊菜雞互啄,加上有翻譯在,居然還說得有模有樣。 只是在知道他們對匠作并不是太熟悉后,這位老國主眉頭緊皺,似乎并不為越國來了幾位儒士而高興,只是聊了一會,便離開休息了。 倒是在場做陪的一些大越國的國子監士子聽說他們的到來,主動過來切磋做陪。 兩邊的士子雖然語言不通,但書寫卻都是用的大宋文字——這也很好理解,在一百多年前,這里還是大唐靖海軍節度使治下,一百多年時間,還不足以讓這個國家誕生新的文字。 胡銓的書法學的是館閣體,十分優秀,還臨了幾個字帖給這些士子,得到了不少好感。 不過,越國士子們問的卻不是什么經義。 他們對大宋十分好奇,打聽東京城到底有多大,大宋皇帝是不是真的是神仙下凡,你們有沒有帶什么好東西云云…… 胡銓等人也從越國士子這邊探聽到不少消息。 比如大越國的君主沒有親生兒子,只是收養了一個十歲的孩子在膝下,如今國主老了,精神越來越不濟,朝廷里的大權便被劉慶潭、張伯玉兩人掌握,讓人十分憂心。 還有越國國主最近幾年收稅有些狠,朝廷和民間都頗有微詞。 比如他們都喜歡大宋的藥物,問這些宋國士子們有沒有帶…… 而問得最多的,還是大宋的工坊,那些一架機器,抵得上十個百個熟練的織戶的機器,還有能一次出數萬斤鐵水的高爐是不是真的? 那種可以自己走動的鐘表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能治瘴氣和水蠱的藥物都有什么主藥。 大宋學子們很難給他們解釋其中原理,因為太復雜了,他們當年學習時,也是花了許久,哪是三言兩語講得清楚的。 于是便用比喻方式給他們講了原理,最后這一頓飯兩邊都吃得十分疲憊。 吃完宴席后,眾人被安排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