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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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冰雪已經大多融化,遼澤臨海,并不缺水,所以,土地開始柔軟翻漿時,大家便開始整地、蓄水,為插秧做準備了。 農閑之余,他們還要做cao練。 并不會覺得耽誤農時,因為每月這一天演練,是要給吃食的,參加的,每人能領到一升米,一勺油。 很多小孩兒會數著日子,等家人去,并且為自己不夠高不能參加因此不能領到而失望。 對于征丁的事情,遼東百姓不但不拒絕,反而踴躍到讓宋軍驚嘆。 “家中幾口人……什么,就一個meimei?搗什么亂,走開!” “家中幾……什么,弟弟沒成年?走走走!” “家……哦,有三個男丁,都成年了,戶籍拿來我看看……拿不出來?回去帶了再來!” “……帶了啊,帶了就簽字畫押,去那邊領安家錢和衣服。” 種彥崇對他們解釋道:“遼東如今的情況也還算行,因為抵御金人的次數上來了,遼東新建的部隊已經不像開始那么戰戰兢兢了,面對強勢的女真人,遼東的健兒們也不是吃素的,戰力兇悍,打得有來有回。” 不過他也理解,以前他們是怎樣啊,年年天災,家家戶戶才有人餓死,又有兵災,遼和金只要過一圈,就將家里男人帶走,女的為奴。 還有各種起事的匪兵,他們知道遼東能活時,一路上過來又是吃了多少苦? 有多少人死在路上,當來到遼東吃到第一口粥飯時,有多少人哭的撕心裂肺,呼喊親人的名字,痛苦他們如何再堅持一下,就能有活路了? 這些事情,又才過去了幾年? 才過去了幾年,他們就又有了土地、住處、有了衣食,又有了親人? 對于這些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穩日子的他們來說,誰想讓他們再過以前的日子,那簡直就是要他們命,要他們全家人的命!。 陳行舟在這里的布置也再度升級,從遼陽到遼澤,有了長長的警戒線,他的軍情系統,已經打通到了金國內部——女真人畢竟崛起的時間太短,需要大量的附屬部族,而在這些人中收買一些人手,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所以,每次只要金人過來,遼東上下可以說是摩拳擦掌,就等著他們過來。 因為只要有軍功就能分到土地、分到宅子、分到糧食! 在這里掙軍功,可比在大宋容易多了。 種彥崇想到這,給兩人傳授訣竅:“對了,陳行舟其實人不錯,只是有些小心眼,私下里喜歡在我們面前炫耀他有多被虎、咳,被朝廷看重,你們在這一點上多順著他的話說,他就會很大方。” 第255章 宿命中的敵人 “平時巡邏, 多是在遼澤周圍,這兩年來,女真人會有小隊sao擾周圍村落。是以遼東村落都是修筑成塢堡的模樣, 以此抗擊金軍,”種彥崇騎著駿馬, 帶著兩位營將,給他們講解鎮守遼東的一些細節,“咱們常常需要外出,護衛鄉村,遼東之地, 沒有禁軍鄉軍之分, 只有輪換守土之責。” 他帶著兩人一路巡邏,過了遼澤城外圍, 便能看到蔓延到天邊的大片良田,在五月里,秧苗從中探頭, 在微風中蕩漾。 “這里原本是泥澤, 后來開墾做了稻田。” 他帶著他們沿著遼河走了數十里,這里的堤壩修得十分整齊, 是強行截取了一條河道, 才能讓泥沼干涸, 從而排掉積水, 才能有大片良田。 遼東經過十幾年的開墾,已經有上萬頃的良田,并且還在增長之中。 而到城外數十里的路口里,兩將卻看到了大片營帳。 他們本以為是軍帳,不想靠近之后, 才發現那里是無數形同走尸的流民,頭發枯槁,蠟黃的皮包裹著凹凸的骨頭,宛然骷髏一般,看得人無窮驚懼。 “這是什么?”岳飛一時怔然,他在江南看過流民,但這里程度,遠勝江南。 “這些都是來投奔遼東的流民,”種彥崇嘆息道,“沒奈何,如今這里已經是東京道、南京道、中京道中唯一的安穩之地。每年都有絡繹不絕的流民來此求生,現在還是少的,一到開春,暖和起來,路上有些野草樹皮能吃了,周圍能過來的,便都會過來。所以最多的時候,是六月到九月,十月差不多就沒人來了,都死在路上了。” 輕描淡寫的話語里,是多少悄然湮沒的人命,讓人光是聽聽,便有些心緊。 “能逃過來的,都是幸運的,”種彥崇指了指遠處許多正在收斂的尸骨,“好些人路上,便被別的人吃掉了,大遼這些年天災人禍不斷,許多亂軍甚至會流竄至大宋,遼東在這里鎮著的,大宋才能安穩。” 兩人目光掃過那堆積如山的尸骨,突然就想到走之前,太子說“你們會明白”的那些話。 “那這又是什么安排?”岳飛指了指那些帳篷。 “這些人餓狠了,不能一下子就吃太多東西,要慢慢養一陣,”種彥崇解釋道,“等緩過一口氣了,便要絞了頭發,換了衣服,去硫磺水里洗漱過了,才能入城安置。一來預防瘟疫,二來,也是給城里一個安置的時間。” 如今遼澤已經不只是一個大城了,而是在遠處安置了很多小鎮,等他們緩過氣來,便要以工促賑,修筑城墻,開墾良田,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遼東并不拒絕人口,對這里的人來說,人越多,便會越強大。 講到這,種彥崇還告訴他們:“如今周圍那起事的流寇,也有許多加入遼東,不過不怎么能打,老陳看不上。” 岳飛卻從其中察覺出一些不對:“開墾良田、賑濟災民,修筑的城池,都是極大的耗費,遼東是如何支持這么大的消耗呢?” “當然是太子殿下給的了。”種彥崇沒有隱瞞,笑笑道,“你不會真以為誰能憑空做下那么大片積業吧?十幾年前,太子殿下便派老陳來遼國,這些年來,殿下在遼東的撒下的錢,早就越過國庫一年的收入了。” 正說著,便看到一隊穿著麻布新衣,光頭腦袋的流民,拿著一根毛巾裹住頭頸,在一個豎著小旗的年輕人吆喝下,離開了營帳,向東邊走去。 “跟我走,別掉隊,先走十里,那里有休息地方,兩天后就能到鎮上!大伙精神起來,到鎮上就有瓦房可以住了!” 而這隊伍中,居然有兩輛平板的馬車,坐著一些婦人小孩。 “馬車不夠,怕那些人跟不上,特意準備的。”種彥崇解釋道。 - 在帶他們走一圈后,種彥崇還帶他們去了一個很特殊的鎮子。 這個鎮修得很是尋常,但只是走進鎮口,便感覺到一點不同。 無它,才進去,便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書卷氣。 許多小孩子的聲音在一間間房屋里響起,街道上有賣字畫的店鋪,有賣筆墨的店鋪,有賣書的,有賣文玩,甚至還有占卜算命的店鋪。 岳飛還聽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一個書畫鋪門口道:“我趙構是康王,你是郡王,難道不該多賣我些錢么?” “你是皇帝都不行!”對面的中年漢子冷漠道,“這畫你還賣不賣了?” 岳韓瞬間明白了這是什么地方。 種彥崇人緣很不錯,到處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帶著二人走到一處賣羊rou湯的鋪子,大聲道:“來客人了!” 正坐在一角的掌柜平靜地抬眸看了看他:“你不是要回大宋了么,怎么還在?” “我這不是給你帶些朋友來嘛,”種彥崇招呼著兩位新人坐到對方面前,“這是岳飛、這是韓世忠,都是太子殿下的嫡系,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大可找他們幫幫忙。” 說完,他又對兩人道:“這位是趙士街,太子殿下的嫡兄,他和殿下的兄弟情深,你們平日里方便的話,照顧一二——其實也沒什么好照顧的,他平時也就在這算算賬,打發時間。” 二將沒想到這位的身份如此之高,立刻便起身躬身行禮。 趙士街抬了下眼皮隨意道:“來這里不用行禮,這里光是郡王就有三百多位,你們要是見一個行一次,就別想抬起腰了。” 種彥崇安慰道:“唉,你放心吧,早晚能回去——” 趙士街一手托著頭,一手撥著算盤,平靜道:“行了,連大哥都來遼國了,我豈會再有妄想,你走吧,我已經認命了。咱們哪個不讓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沒準再過幾年,爹娘也要一起來遼國呢。” 種彥崇安慰道:“你能看開就好,其實你要想做事的話,陳行舟肯定不會拒絕,你看小不息,如今他都是遼澤港的調度了……行,我不說了,來,上酒菜,我給你們好好介紹介紹!” - 同一時間,陳行舟拿著最新軍情,神情嚴肅。 在他面前,耶律家的兩兄弟正乖巧地坐著,聽他分析。 “開春后,金軍必然又會全力攻打黃龍府,如今那里的局面你們也知曉,那邊拼死送來的軍情,黃龍府的食物,最多再堅持一月。” 梁王晉王都露出難過之色,再怎么樣,那城里的人也是他們的父親。 “但是,如果陛下真落到金人手中,對大遼僅存的士氣,也是很大的打擊,” 兩兄弟神情低落,這件事他們當然明白,晉王耶律敖盧斡試探地問道:“那,有什么辦法嗎?是不是要去出兵解黃龍府之圍?” “解不了,”陳行舟搖頭道,“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兩兄弟一起期待地看著他。 “等黃龍府被攻破,以陛下的性子,想必不會……咳,不會想不開的,對吧?”陳行舟先和他們確定這一點。 晉王梁王一時失語,耶律雅里更是不悅道:“先生你怎么說話呢?就算我你皇貪生怕死,你也不能這么明白地說出來啊。” 陳行舟淡定道:“你要不要救他的?” 晉王梁王一時躊躇,老實說,感情上,救是真的想救,但理智上,他們都知道最好還是不救,他們的父親光是存在,對大遼就是雪上加霜。 尤其是在魏王已經登基的情況下,他回來,只會弄壞遼國的權利交接。 “我的意思是,金國攻下黃龍府后,必然陷入狂喜,全軍上下,必然輕敵,”陳行舟緩緩道,“如果我們趁機攻打,必然能重挫金人銳氣。” “這,不可啊,金人不可敵啊!”耶律雅里小聲道,“我大遼和金國上上下下百次交手,沒有一次贏過的,就連上次遼東被圍困,也是他們主動撤離……”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抓住機會,主動出擊,”陳行舟嘆息道,“若拿下陛下,金國上下的士氣便更盛了,不尋機傷掉金軍這不敗之身,將來他們攻打遼東時,咱們就更難了。” 遼東畢竟是以種田為業,又有大量工坊、平民,要是每年金人都南下幾次,不攻打只搶掠,那么遼東是很難維持下去的,必須要主動出擊,將戰場放在遼東之外。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天下人知道,金人并非不敗之輩。 就像是高麗,在依仗天險與金國大戰數次后,哪怕都敗了,但也讓金國覺得攻下來太耗費兵力,從而將之棄于一旁,不再理會。 兩位王爺都明白了,當然也就支持了陳行舟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救出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陳行舟便把遼東如今的主事者都拉來,一起商討此事。 不但有特母哥、郭藥師等人,種彥崇也帶著兩位新人一起前來。 等陳相公一番長篇大論后,特母哥首先表態:“一切聽先生安排,我手下五千禁衛騎皆愿出戰。” “我的常勝軍也沒問題。”郭藥師如今十分有威望,“除去各地留守駐軍,能調動兩萬人。” “我……”種彥崇苦笑道,“按理,新軍是奉命幫助守城,不應出戰的。” “你要走了,不該讓這些新來的兵們見識一下金國的厲害么?”陳行舟挑眉道,“遼東是戰場,可不是他們東京城每天有rou吃的大營,若這點小事都不敢,便趁早回去,別給我添麻煩。” 這話有些不客氣了。 就在這里,岳飛起身,朗聲道:“回稟留守,殿下遣我等前來時,曾說您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我等任憑吩咐,愿意出戰!” 他真這么說的?陳行舟差點脫口而出,眉宇間瞬間舒展,然后掩飾道:“想不道貴國太子竟如此深明大義,在下佩服,既然如此,你們放心,此戰不會給你們太多麻煩。完顏阿骨打的中軍由我們遼東軍去對付,你們牽制一下完顏斜也和完顏兀術的側翼,若打不過,逃了便可。” 岳飛和韓世忠領命,都默默念了斜也和兀術兩個名字。 第256章 一點小事 五月初十, 東京城大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