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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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你坐,且說說,這般大事,你是如何做到的。”趙老爹語氣和神情都很溫和地問道。 趙士程輕輕一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爹,您也坐,我其實也沒出多大力氣,只是打了個時間差。也給方百花他們提供了一點方便而已,這事出力最多的還是我那幾個伙伴,你是不知道,他們的厲害……” 說到自己這些年精心培養的團隊,趙士程不由自主便微笑了起來,那些屬下可太厲害了,他只需要定下一個大方向的計策,舟兒、符渤、王洋,還有張叔夜他們都能把計劃給玩出花來。 他只需要等著接收消息就好,如今事業也算是進入新天地,他倒不必居于幕后了,老爹要是不想當皇帝,他其實可以幫襯著。 他侃侃而談,絲毫不知危機臨近。 趙仲湜心中怒火熊熊,面上的微笑也帶出一點猙獰,他站起身,拿起一根看起來很新,但卻摩挲得十分光滑的手杖,看在最后一絲父子情分上,決定讓兒子死個明白。 于是他一邊摩挲著白蠟樹做手杖,一邊問起了密州那邊的事情。 趙士程被打斷了事業規劃,微微一愣,但也沒覺得哪里不對,便又說起了密州新鎮那里的事業:“新鎮那邊,如今已經超過了密州的市舶司,成為最大港口,那里如今最主要出產的不是羊毛,是堿、玻璃和肥料,尤其是肥料……” 說到這,趙士程忍不住驕傲起來:“開荒的土地,理論上是需要很長時間來積肥的,一開始只能種一點豆子,要等肥足了,才能種麥種稻。可是依靠著我密州的氨肥,才讓遼澤城的土地能開墾的那么快,要是沒有這東西,舟兒也不可能輕易在那邊弄起那么大一片積業。我決定以后在江寧府、四川路等地,也都要興建的這些工坊,如此,便能開墾更多荒地,尤其是兩湖之地,水草豐美,那里要是開墾在田,咱們新建工業的糧食基礎,就更有保障了……” 如果是張叔夜王洋陳行舟等人來聽他這番話,必然會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把事業搞起來,但很遺憾,趙仲湜的重點卻不在這里,他打斷道:“玻璃如今燒得如何了?” 趙士程終于有一絲回過味來,遲疑道:“似乎,還成,只是大塊的玻璃還不是太均勻平滑,小塊的玻璃,用來鑲嵌窗戶已經可以了,不過為了免得被皇宮列為貢品,被我壓住,都賣海外去了……” 趙仲湜凝視著他,目光依然溫柔:“那,紅色的玻璃呢?” 趙士程悚然一驚,腦海中一道霹靂打下,就有四個血紅大字涌出腦海……東窗事發! 他的危機感應立刻的執行起來,屁股像被火燒到一樣跳起,就要沖出門。 但趙仲湜早已站在門邊封住了去路,見兒子終于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這才露出殘忍微笑,對著過來的兒子就是一棍。 趙士程本能閃避,但這書房太小,挪移不開,一個急閃下依然被打到胳膊不說,右腰還撞到椅子的扶手,痛得他大嗷了一聲,眼淚一下就濕了眼角。 而趙老爹的第二棍也打過來,白蠟樹這些年種植范圍擴大,人們發現除了養蠟蟲外,白蠟樹桿做槍也十分有彈性,舞起來就算打到物什,也不會傷手,且十分輕便,不累人。是老趙這些日子里為兒子精心挑選的教具,除了打人很痛外,幾乎沒有缺點。 當然,在老趙眼中,這缺點卻是優點了。 書房狹小,趙士程一邊嗷嗷叫著抱頭鼠竄,一邊大聲求饒道:“老爹輕點啊,兒子也是為了你喜歡才費盡心機燒出那么多上品珊瑚啊,那個不便宜,賣到海外比真珊瑚還貴啊……” 趙仲湜更加生氣:“逆子!騙了你親爹十幾年,你還有理了!?” 趙士程痛聲道:“爹爹啊,我又不只騙你一個,五哥五嫂,大哥大嫂,還有張叔夜他們,我哪個沒有玻璃騙過,他們那么聰明的上都上當了,老爹你沒跑掉,也不丟人啊!” “巧言令色!”趙老爹棍棒下去,才不聽這解釋。 而幾乎同時,在門外聽到異動,正準備相救的趙家大哥和張叔夜同時僵住,趙家大哥正在推門的手顫抖了兩下,又默默地收了回來,整個人臉色陰沉,幾乎滴出水來。 家里的妻子因為兒子被掠走的事情,對他早就百般生氣,要是再知道她花了大價錢鑲嵌的珠寶頭面都是假的,她還穿出去與貴婦們炫耀了那么多年——嘶,光是想想,趙士從就開始磨牙,思考著要怎么面對后院。 而張叔夜糾結了一下,倒也沒怎么生氣,畢竟趙士程給他的玻璃寶石,都讓他賣出去打點上下,他就留下幾顆小的,在女兒出嫁時陪嫁了出去,回頭讓她別再戴了就是。 當務之急,還是把小公子救出來才是。 想到這,他用力將門推開,試圖將小公子救出來,卻發現這門似乎有暗扣,這關上了,只能從里邊打開,外邊卻是推不進去。 一時間,張叔夜急了,推了幾次見沒有效果后,立刻去找了窗戶,好在窗戶雖然關得緊,卻沒有門那么難開,用力一撞,倒是撞開了。 趙士程正往桌子底下縮呢,突然見天降救星,急忙頂著棍棒從桌子下邊滾出來,讓張叔夜拉上了窗戶,翻墻而出。 老趙當然沒有翻墻的體力,這么揮了片刻,倒也累了,這才坐到梯子上喘氣。 趙家老大這才小心翼翼地出現在窗邊,探頭探腦了兩下,矯情地勸慰道:“父親且莫氣壞了身子……” 趙仲湜橫他一眼,冷笑道:“少來這套,你也不是什么孝順兒子,滾,看到你們就來氣。” 趙士從輕咳一聲:“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出了,便從了,咱家還要您當家作主呢。再說了,從今往后,這宮里的極品珊瑚,不都是您的了么,這么算起來,小弟也沒讓你吃虧。” 趙仲湜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你什么時候也和虎頭一樣,歪理成堆,行了,給我倒杯茶,可累死我了,小畜生真會躲……” …… 另外一邊,趙士程還是一邊嘶嘶著,一邊用上了他新配制的傷藥,老爹倒也手下留情,沒有打臉,都是照他手腳屁股招呼,尤其是那桌子下空間不大,他屁股上挨了至少兩棍。 張叔夜倒是有些愧疚,畢竟先前他打了包票,說郡王已經不因王位的事情生氣了,誰知剛剛吹出去的牛皮立刻就破了,讓他尷尬又心虛,這事要讓其它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嘲笑他了。 趙士程反而寬慰起他來:“這事怪不到你,反正老趙也就敢打這一次,爹爹也不容易,年紀大了,得順著些,我這沒事了,你先去準備登基的事宜吧。” 張叔夜自然應是,但也問道:“公子,接下來,你要當太子嗎?” 趙士程微微點頭:“這是自然,名不正則言不順,老趙快五十了,立太子也是安穩人心,接下來咱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對了,京城那些選人還在么?” 選人就是考上進士,但沒有授官,等著排隊的讀書人。 “有七成在先前逃出東京城,最近又回來不少,如今有三千多人,”張叔夜對此還是有數,“公子是要用他們么?” 這次江南大變,加上皇帝與百官被殺,朝廷上空出了很多的位置。 “不,”趙士程微笑道,“這次江南之地,有不少立功之臣,可以提拔,還有宗澤,你的族弟,都可以回京了。我這里有不少名單,回頭商議一下,趁著這次官員勢力大減,可得重新清理一下官軍規制。” 冗官冗兵,若是不改制度,過上十幾年,又會重演,當然要趁這個機會改變。但要改變,還是要提拔有用之臣,讓他們先把空位占住,這次大變,宋朝幾乎全滅,得先把官制重建,才能做接下來的計劃。 張叔夜的心情瞬間激動起來:“恭喜公子,達成所愿,為臣愿追隨主公身邊,肝腦涂地,百死不辭!” 趙士程讓他離開,這才微微揚起唇角,老爹什么都不懂,先前真讓他沒成就感。 但是,這事可沒有完! 趙士程嘶聲著起身,一瘸一拐地去后宮找老母親。 母親啊,你最疼愛的兒子被人打了啊! 第203章 講個道理 趙士程撲了個空, 他沒見到老母親,卻見到了如今執掌后宮的孟太后。 這位孟太后面容清瘦,眉目端莊, 在一處佛堂里接見了他。 在雙方親切地互相問候之后,孟太后才緩緩地告訴他, 他的老母親如今并不在皇城里,因為老趙還沒有正式登基, 后宮里還有一些畫宗的低階采女、嬪妃, 若種氏帶著家里的幾房妻妾入住后宮,那么就意味著老趙和畫宗皇帝后宮糾纏不清,這是大忌, 會成為品德上的瑕疵。 趙士程自然就為母親緊張起來, 不由問道:“那接下來如何做呢,是要將他們遣散出宮么?” “若宮女, 是完璧, 自然可以出宮投奔家人, ”孟太后才當太后一個多月,并沒有計較趙士程沒用敬語, 而是溫和地解釋, “若是被先帝臨幸過,則不可。” 她給這位輩分與她平輩的少年解釋, 直接遣散是不行的,因為老趙還不是皇帝,所以暫時沒有這個權力,因此他平時也沒常住皇宮。 只有等到他正式登基, 才能以皇帝名義特赦那些沒有子嗣的宮女嬪妃們——畫宗的后宮十分龐大, 有數千人, 因為他喜歡處子,所以大多宮女在被臨幸一次后,若無子嗣懷上,便很難再見到皇帝。 若無特殊的赦免,她們大多都得出家為尼,因為皇帝碰過的女子,原則上是不能再嫁的。 趙士程當然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輕聲道:“如此,未免太殘忍了些。” “誰說不是呢。”孟太后輕輕嘆息一聲,她十八歲時便被哲宗所廢,二十多年最好的年華,都虛擲在青燈古佛之中,自然對那些即將入廟的女子充滿了同情,但要幫忙卻很難,她這個太后毫無實權,只是一個印章罷了,真要做此事,那便要改了祖宗家法。 趙士程見孟太后并不反感自己的想法,心中有數,便準備告退了,等些時候,老趙登基了,他有的是辦法把這些后宮女子放出去嫁人,只是如今世道不好…… 想到這里,趙士程微微挑眉,這些后宮女子大多都是精心挑選而來,五嫂的園子最近生意不行,可以讓她們暫時居于那里,到時重新立一個戶籍,將她們放出去便是,若不愿意自尋出路的,也大可去廟里求個清靜。 若是知書達理的女子,可以吸收一下,澤園很需要一些氣質佳態度好的女性來工作,畢竟那里有很多女子消費場所,有很多工作崗位用男人不太方便。 想要提升女子的權利,不僅僅要引導,還得做出一些示范才是,很多事情,可以早些做準備,不要等需要再做。 嗯,回頭看看行不行。 與孟皇后告辭,趙士程便又趕去了自己在京城的老家。 嗬!家里人可就太多了,尤其是給自己家站崗的護衛士卒,一看就是精兵,把一條街都給封鎖了,趙士程還花了點時間證明自己的身份,這才能進入自己家。 而種氏聽說虎頭來后,大喜,直接從后院到了前院,與幾年沒見的兒子一番抱頭——倒了沒有痛哭,而是種氏單方面地捏住兒子柔軟的耳朵,怒火沖天,拖著兒子就進了屋子。 “娘啊,好痛,你怎么打人啊!”趙士程沒想到剛剛告別了白蠟棍,如今又遇到了荊條,頓時傷上加傷,嗷嗚著就想再跑。 “你把我兒子孫子都送到遼東種稻子,害我如今膝下空虛,我不打不得你幾下了!”種氏咬牙切齒,“若不是你老父親告知于我,我還不知道你有如此能耐!你自己說,該不該打!” 趙士程頓時焉了,也不跑了,跪到母親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道:“娘親,孩兒錯了,過些日子,他們就回來了。” 種氏看兒子可憐兮兮的樣子,手揮了兩下,終還是打不下去,嘆息了一聲,將手里的細荊條丟到一邊,捏了捏兒子的臉,無奈道:“小時便知你心機百變,但誰能想到,你能搞出這樣的大業,為娘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倒也沒白生你一回。” 趙士程略為矜持地笑了笑,順桿子爬起來,坐到母親身邊,給母親捏肩:“我還以為,您也覺得皇城里規矩大,不愿意當皇后呢。” 種氏輕笑道:“你我還知道么,怕是沒兩年,我就得當太后,你爹是個識趣的,如今也接受了。再說了,你以為母親愿意長年跟著你父親外放么,京城繁華,誰不想長居,如今我也不需要去跪拜迎奉誰,便是我和你爹爹爭起來,你也站我這邊不是。” “這是當然!”趙士程斬釘截鐵地保證。 種氏便又問起了趙士程這些年細節,一邊感慨兒子的厲害,一邊覺得那些在遼東的兒子孫子還是暫時別回來了,這要哪個腦子蠢的來爭大位,惹到虎頭,怕是沒什么好下場。 反正還有幾個幼年小孫兒,也不是太空虛……等一下! 種氏突然神色一變,用一種詭異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兒子,看得趙士程毛骨悚然:“娘、娘,您怎么了?” 種氏把兒子拉起來,摸著下巴,圍著兒子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發現兒子不但已經比她高了,而且生得十分標致好看,體態修長,還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貴氣。不由心生驕傲,這京城中的權貴子弟她見過無數,還真就沒有比兒子更優秀的公子王孫了。 “兒啊,你如今也已經十六了,”種氏以一種十分和善的語氣問起他來,“長年在外,可有相好的小娘子了?” 趙士程嚇了一跳,搖頭道:“沒有。” 種氏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這婚姻大事,母上便給你做主了,你且等著便是。” 趙士程驚呆了,立刻道:“我才十六啊,不行——額,娘您別發火,我的意思是胡虜未滅,何以家為!” 種氏冷笑一聲:“少來這套,那霍去病就是成親的太晚,才就一個兒子還沒能傳下香火,你十六歲,成親正是時候,給我等著便是!” 趙士程想要反抗,想說自己這年紀放后世也就是個高一學生未成年,但終是沒能說出口,他知道一旦出來,怕只能再挨一頓竹筍炒rou,唉,這次可算是虧大了,他只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出門兩年,自家的婢女小蟬十分努力,如今已經是五嫂的得力助手,還掌管著的京城的消息來往,也算是帶出來了。 接下來,便是在家里和張叔夜等人分贓、不,是討論官員的提拔名單。 比如張叔夜,他這次有擁立之功,當然便是宰執,而宗澤還在外地方知州,也可以調入朝中,還有這些年他們觀察拉攏過的官員,該上位的上位,該外放的外放。 趙士程記得的人大多是在抗金時風骨足夠,名留青史的人物,有些地位太低不適合直接提拔的,也可以調入京城,當館閣之官,混一下資歷再提拔。 他在老家里歇息了幾日,老爹的登基大典便正式舉行了。 在勉強算是吉日的日子,收拾好皇宮,去掉先帝一些用品,傳信天下,先祭祀祖宗,然后便是登基儀式。 大宋自認屬于火德,所以皇帝都穿紅色圓領寬袍,頭戴折上巾,手攏袖中,端坐于龍椅上,接受一批又一批的朝臣叩拜。 叩拜完后,便是任命自家的宰執大臣、六部官員——都是按和趙士程商量好的名單。 這次繼位很順利,但讓人驚訝的是,繼位才過幾日,皇帝就直接越過了他的嫡長子趙士從,直接立趙士程這個七兒子為太子。 這引起了太學生們的躁動,一起在宮城門口靜坐上書,表示國賴長君,您這兒子太小了,且于禮不合,還是讓嫡長子當太子吧。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趙士從親自站出來,告知他們,自己喜歡花石奇魚,怕又復先帝之難,所以才不當皇帝,你們真的要我當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