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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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張擇端拿出筆墨,開始沉思回憶這整個京城的模樣,他肯定沒法全數畫出,但畫上一點的局部,卻是沒有問題。 而旁邊的小孩子則開始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時是樹,有時是眼睛,有時是鼻子,只是,他畫的五官分開看,很是相似,但湊合在一起,卻讓人覺得怪異無比。 雖然都是很簡單的畫,但張擇端就是沒有辦法集中精神。 因為,那小孩畫的東西太少見了。 別的不說,就說那眼睛,雖然只是用了一根木碳,但那只眼睛,從眼瞼到睫毛,甚至眸中的反光,無一不極為逼真,甚至于,張擇端都能用腦子想出若是用同樣的技法,把人的五官全畫在一起,會是什么模樣。 更重要的是,那眼睛畫出來后,不是平的。 張擇端也畫過不少畫了,平時畫人像時,面容也好,衣衫也好,都是講究一個平整,順遂,而這個小孩畫的東西,看著潦草,線條彎曲不準,腕力不足,可蘊含在其中的,卻仿佛是一個技法極為高深的畫派中那不傳之密。 張擇端一時看得入迷了。 這木碳為筆,畫起來也太順暢了,不需要補墨,不需要提袖,一氣呵成,看得他手不由自主癢了起來。 再看旁邊有請多這樣的木碳,他忍不住拿了一根,在旁白畫出幾筆后,找到了筆鋒,便的試著用炭筆畫線條。 雖然不像毛筆那樣可以畫得很粗,但控制起來,卻很容易。 他也隨手幾筆,像是小孩那樣,畫出了一根石頭凳子,但畫完之后,卻覺得缺了點什么,怎么會呢,他明明已經畫上影子了,且線條平直,比那小孩畫得歪歪扭扭要好。 可是,他又看了看那畫,試圖找到和他的所學不一樣之處,但畫了半天,卻還是找不到因果。 便小聲問道:“公子,你這畫,不知師從何人啊?” “沒有從何人啊,都是從一本海外書上學的。”趙士程眨著大眼睛,很純潔無辜地道。 張擇端心中立刻癢起來:“不知是何奇書,可否借閱?” 趙士程道:“書不在我這里啊,在密州,那書很老了,畫的是一些色彩,光影,還有透視什么的。” “嗯,”張擇端心中一動,“在,密州嗎?” 難怪,密州可是有市舶司的地方,如今那里居然也賣海外書籍了嗎? “是啊,”趙士程攤手,“所以我看了那本書,就覺得應該畫得像些。” 張擇端正了正身子,向小公子拜了一禮,道:“小生愿意隨公子一路,前往密州,將此圖畫完,不知公子可否將此書借予一觀?” “你也要去密州,那可是很遠的啊?”趙士程一時驚訝,不是,他還沒有上顏料賄賂,這小子怎么就上勾了? 張擇端笑道:“小生也是密州人,早年游學汴京,又有幸入畫院學習,得以居于京城,平日少有回鄉,也是時候回鄉祭拜了。” 再者,若能學到這技法,融入自己所學,他在畫院中,定能一鳴驚人。 趙士程立刻點頭道:“那好,過幾天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有個照應。” 太棒了,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可沒有騙你! 趙士從在旁邊全程圍觀,微微一愣,眼神隨即有些復雜。 難怪虎頭要找這么一個畫師,原來是看到這人的籍貫,還抓住了畫院之人想要出頭的心思,順水推舟地就把人騙回去,這真是太有心機了。 這手段,誰擋得住啊? 隨即,他又有些感慨,看來虎頭對家里人還是手下留情了啊,否則,那些個庶子庶女們,有一個算一個,誰跑的掉啊。 他說放過自家那兩個孩兒,或許還真沒有吹牛。 回頭可得快點把锜弟也給他送到密州去,免得虎頭哪天惦記上了,可就麻煩大了。 第83章 相見時難 九月初九, 趙五哥家那大園子的一期終于完工了,趙家廣邀女眷, 前去游玩。 當然也不只是女眷,一些男子也可陪著妻兒同去,只不過這園子不許帶太多仆人,男子若是陪著妻兒前去,大多成了力夫。 劉氏和趙士從就是其中之一。 大哥大嫂帶著兩個兒子,算是第一批顧客,大清早,騾車順著東大街出城,停在一處開闊的平地邊, 將馬車寄存。 趙士從給妻兒解釋道:“這片是停放馬車的地方,占的地可不小,馬車后邊就是回廊,順著回廊,就進園子, 也不怕風雨泥濘。” 劉氏對這巧思很是贊嘆:“如此,便是雨天,也可以出來游玩了。” 于是走下馬車,牽著孩子,順著石階上了回廊,一路走過, 便看到回廊下的大片金色野菊,頓時心情舒暢。 便不再走回廊, 而是帶著孩子, 走入庭院, 這里已經有了不少姑娘, 衣著不凡,賞看野菊的,也有去看看那些單獨一株株的獨頭菊。 花海中的兩個秋千已經被人占了,劉氏有些遺憾,帶著孩子走出轉角,便覺得面前一片開闊——那是一片很大的水池,池上有一片荷花,河邊樹木不多,所以視野很是開闊,讓人心中舒暢。 回廊盡頭,是一座很大的樓閣——建在有一米多的高臺上,既可以在臺邊憑欄,也可以在樹蔭下歇息。 走入其中,便看到閣樓中的許多鋪子,這里的鋪子不再是光禿禿的木墻木地板,而是用松果、插花、盆景、找人在畫上圖案的麻布裝點過的,連天花板上,都用細線掛上些別致東西。 有賣湯飲子的,有買布匹脂粉的,其中最火熱的便是脂粉鋪子了,哪怕寫著“今日售罄盡”,還是的有許多人在那里看些旁邊的脂粉,買到了的姑娘,更是在一邊輕聲炫耀著。 劉氏越走越是喜歡,這里游玩、購物、飲食、看戲,都可以一次搞定。 她還遇到了幾位許久未見閨中姐妹。 大家寒暄一番后便去廂房,這里有各種廂房,提供品茶休憩,外間還有捶丸、投壺、紙牌可玩。 這里熱鬧又不失風雅,女眷大多是大家閨秀,不會高聲喧嘩,偶爾傳來的笑聲,也如銀鈴一般清脆,一天下來,劉氏甚至都有些不想回到老家了,隔幾日來這里轉轉,和姐妹們打打葉子牌,聊聊家長里短,何等閑適! 打累了還可以去捶丸、劃船,帶著孩子們在草間玩鬧。 她都可以想像,五弟妹開的這園子,將來會是個何等聚寶盆了。 “夫人不必羨慕,”趙士從溫和勸慰道,“將來你在軍中販賣羊毛,賺到的錢財也必然比這園子多上十倍百倍,可不是五弟妹能比的。” “我自然知曉,”劉氏遺憾道,“但就算是家財萬貫,洺州那地方,也建不了這么熱鬧的園子。” 那貧瘠鄉下的土地,哪能和寸土寸金的京城相比呢,她只是舍不得這里熱鬧啊,這般女子肆意玩鬧的地方,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那可不一定,”趙士從微微一笑,“等虎頭長大了,我就想辦法,讓他給你也建一個這么熱鬧的地方。” “得了吧,”劉氏嗔笑著捶了夫君胸口,“那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請動的,你就會吹牛。” 趙士從笑而不答,心說建一個真不難,只是你娘家的九個兄弟帶爹爹,想是全要填到虎頭手里而已。 就像五弟,可是把他們夫妻一起填進去,才有這點風光呢。 …… 九月初九的賞菊大會極為成功,趙五哥家的“鏡澤苑”一戰成名,每天來客絡繹不絕,那可以停五十輛馬車的停車區很快不堪重負,不得不將一部分正在修建的地皮拿出來做停靠之用,女眷們的消費水平更是高到讓商鋪們目瞪口呆,開業一天之后,鋪子們的管事就已經瘋狂地求見趙家姚夫人,希望能長租、甚至購買下一間商鋪。 他們從商多年,都是極為懂得眼色的人物,這么一個地方,是宗室的產業,城里幫派必然不敢前來勒索,就連收商稅的小吏們肯定也不敢過于逼迫,做女眷們的生意又順心,不必擔心被搶被偷,這種好地方,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姚金敏聽從趙士程的指點,將一部分鋪面賣掉回款,一部分廂房租賃給這些鋪子經營,還提出了“物業費”的概念,她負責打理園子,維持安全,需要費用,這些費用當然不是她出。 物業費不高,但勝在細水長流,不過回款的是真的快,很多鋪主直接用了金錢攻勢,把位置好的十幾個鋪面都挑走了,剩下的也全力去找錢,姚金敏第一天的收入,就直接有了近萬貫,一時間,拿著銀票的手都有些抖。 這也太賺錢了,要知道,這一棟閣樓,有四層,每層都有十數個鋪面,要是將鋪面全賣出去,那豈不是直接就把前期的十萬貫,都收回來了?? 種氏在一邊全程圍觀,神色淡定間,又有微有一絲嫉妒:“這算什么,京中蔡相的宅子,就有百萬貫了,你這才多少。” 嗯,失策了,虎頭當初讓她入股時,應該多投一點,甚至,要是大膽一點,這點事情,她也能——想到自家那珊瑚男人,種氏輕哼一聲,把這事從腦子里摳出去了。 姚金敏言笑晏晏,謝了虎頭小叔,又給母親、父親送上一份禮物,一家人十二分和諧。 至于虎頭讓她把城中每月的情況向密州發一份,讓他布置貨物這點小事,自然就更不成問題了。 - 園子的一期弄完,姚金敏所有精力便全投了進去。 次日,朝廷有新消息,那位濮王去世后,本該濟陰郡王府的趙家老爺來繼承濮王這個爵位,不過老趙爺爺以自己年老力衰為由拒絕了,將這爵位給了自己的嫡子趙仲增。 于是沒過幾日,朝廷便下召,越過了宗字輩的老頭們,讓三代嫡系趙仲增繼承了這個爵位。 這讓趙士程的老爹很是不悅,知道這個消息后,就吩咐家里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趙士程悄悄問大哥,為什么老爹好像對嫡親兄弟不太喜歡。 趙士從悄悄告訴弟弟,那個趙仲增當年仗著自己是嫡子,沒少欺負老爹這個兄長,好不容易老爹用個郡王的名頭把嫡子壓了下去,結果這還沒一年呢,就又回到原點,換你是老爹,你也要生氣啊。 趙士程懂了,忍不住笑道:“這有什么關系,這濮王爵位估計還是在在仲字輩里輪一圈,以這種兩三年換一次人的速度,只要活得久,老爹總能當上濮王的。” 趙士從無奈道:“就你損人厲害,難怪母親找著由頭就想收拾你。” “哪有,你總是冤枉我,對了,大哥,那張擇端的盤纏你有給他送么,他這個人,我可是有大用的。”趙士程小聲問。 “給了,這點小事你都不放心么?”趙士從輕拍他下,“你在密州照顧好爹娘,少惹他們生氣,邯鄲這邊的事,我會看著,锜弟明年才會過去。” “大哥辦事,我自然放心的,軍中的事情,就要靠你了。”趙士程對此是很感謝大哥的。 “上次你說北方可能有變后,我悄悄去探聽了些消息,”趙士從神情復雜,“覺得,你或許可以知曉一些。” “嗯?”趙士程困惑地看他。 “也不是什么機密,平日也無人管顧,我看了也就看了,”趙士從平靜下來,“兩個月前,遼地降霜傷稼,中京因此大饑,遼漕司督賦甚急,各地縣令將催不上的部族下獄。” 趙士程愣了一下,嘶了一聲:“降霜傷了莊稼??兩個月前,那是七月啊??” 這簡直和六月飛雪也差不了多少了。 趙士從無奈道:“我看到時,也嚇了一跳,但確認過,是七月,當時遼主還命人減價賣粟,但沒能成。” 趙士程被驚到了,這小冰河也太過份了吧,七月份就降霜,哪個國家遭的住啊! 趙士從也嘆息道:“我去查過典籍,遼國以部族治理地方,這些年來,遼國龍興之地風沙興起,已經不適合種麥,每年時間不到,就向我朝索取歲幣,最重要的是,各部族如今都不尊朝中命令,各自為戰,軍中契丹權貴與科舉取士的漢人相互敵視,又有越來越嚴重的天災……” 趙士程撐著腦袋,點頭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遼國這些年未有征戰,人口之數早就不能與當年相提并論,卻只有遼東與幽云之地產糧,怕是難以承載。” 尤其是長城以北的地方,就不適合種麥子,種的越多,沙漠化越嚴重。 趙士從感慨道:“民以食為天,這遼國,怕是要內亂了,所以,當年真宗以占城稻廣種四方,真是我大宋之福啊。” 趙士程問道:“占城稻?那是什么?” “占城稻,是交趾傳來的稻米,五十余日即可收獲,傳到我朝后,可使稻米一年能收兩季,”趙士從道,“真宗年間,朝廷大力推廣,至神宗年間時,就連河北諸路,只要能做水田,都已經開始種此稻谷,自此,我朝稻米不但足夠填滿義倉,還能賣于遼國。先前王公變法中,農田水利法,也是為了這稻米。” “原來如此,”趙士程點頭,然后又道,“但為何大宋還是常有饑民滿地呢?” 趙士從不滿道:“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是自古有之,要是貧者不貧,富者之富,又從何而來?” 趙士程試探道:“那要是有人,均貧富、等貴賤……” 趙士從溫和地伸手,擰住他的耳朵:“難怪母親總是想打你,你真是欠打,這話別輕易讓人聽到,否則有你好受。這遼國估計抗不了幾年,你做好自己事情,少cao心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