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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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這里,山水知道如今府里有哪些人可能生了上火的病痛,又在其中幾個里找了一個最好接近的——管庫房的柴二賴的小孫子口舌潰爛,喉嚨紅腫,吃不下飯,柴二爺一家急著睡不著。 山水聽完后,便提和廚娘提起,她倒是有一味奇藥,是以前在市舶司買的,能治口舌之病,但此藥極貴,如果那柴二家去市舶司買藥,或許能治。 聊完之后,山水給小公子端了一碗湯飲子,款款回房了。 那些廚娘平時聚在一起無事,眼看有這么一個說法,便有好事者去柴二賴家提起此事,他家正在病急亂投醫的狀態,便立刻去找了山水,那速度之快,山水的一碗湯飲子都還沒有端回房間。 山水表示這種藥很難買,不愿意賣,但看柴二家人的懇求實在可憐,便同意了,還一起去看了那小孩子的服藥效果。 那真的是立竿見影,只是含進去,那小孩便不再哭鬧了,說那藥吃了很涼,嗓子不痛了。 于是,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山水把那小瓶藥賣了三貫錢,還得到了對方千恩萬謝——基本上,先前她墊付的錢,就已經全賺了回來。 山水姑娘拿著沉甸甸的錢,有些迷茫。 這也太容易了些,原來,錢是那么好賺的么? 她回到公子的房間,有些忐忑地將那一袋錢放在公子面前:“我,就賣了這些錢?!?/br> 趙虎頭打開錢袋,從里邊數了一千五百錢,然后把剩下的袋子推到她面前:“來,山水,說好的,這些是你的?!?/br> 山水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 “你看,一點也不難吧?”趙虎頭老氣橫秋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把這些賣完了,你就能買絹花了,山水,你是想買金釵的絹花,還是銀釵的絹花啊?” 山水看著剩下的小瓷罐,又看著錢袋,遲疑了一下,最終是拿起錢袋,她捏的很緊,以至于指尖都發白了。 然后,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那個小孩。 她的語氣很輕,卻又那樣堅定,她說:“我想要,金釵的絹花!” 當一個人愿意認真去做一件事時,她的潛力是驚人的。 在下定決心后,趙虎頭沒有再引導,但山水已經自然代入了進去,她那原木匣上了一層大漆,又給公子做的“西瓜霜”改了名字,叫“降鶴霜”以避免藥方泄漏,再把這的名字找匠人雕刻在木匣上,連瓷瓶都被她舉一反三地換成了金子打造的小盒。 然后,她又想辦法將一瓶“降鶴霜”賣給了城中的一位員外郎,雖然她沒有說來歷,但對方就已經在她的沉默中腦補出這東西必然是皇家御用之物,所以,這次,她賣了五十貫。 趙虎頭自然對她的積極大家贊賞,果然,自信是從成功來積累的。 分錢的時候,山水在那里一枚一枚的數了許久,數著數著,她突然抬頭,用一種躍躍欲試的神情問:“公子,我們什么時候去市舶司???” “還有三天吧,”趙虎頭隨口回答,“爹爹在弄油印的事情,估計這幾天就能弄到錢去淘珊瑚了?!?/br> “老爺也這么快就弄到錢了?”山水略帶著一絲疑惑,疑惑中還夾雜著一點點不是很相信的神情。 沒辦法,在山水印象里,趙老爹除了沉迷珊瑚、飲酒享受,好像就沒有其它的愛好了。 “這就是你不懂了,”趙虎頭吃著她遞過來的甜瓜,隨意道,“他叫來了本地書印的行首們,把方子發了下去,那幾家都收了方子,變賣了一部分家財,湊了幾千貫錢給他,還約定以后每年都給分成?!?/br> “這么容易的么?”山水有些受打擊,她本來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才能的,但如今一比較,那位理不俗物的大老爺,好像更厲害一些。 “這可不容易,”趙虎頭搖頭嘆息一聲,“如果你也是當今皇帝三代內堂叔,四品密州觀察使,大宗正卿的兒子,那就是想做什么生意,就能做什么生意。” 說到這,他嗤笑了一聲:“說得不好聽一點,那些書商行首們能得到一點技術,沒有直接強取豪奪了他們產業,已經是的我那爹爹好說話了,他雖然喜歡珊瑚,但他來密州至少沒有瞎折騰,隔壁登州有一個宗親,圈占了數百頃土地,把應該繳納的一萬多貫田稅都轉移到當地平民頭上,那才叫一個慘呢?!?/br> 山水起眉頭,有些憂愁地問:“所以,做商人,不但要腦子,還得要權勢么?” “也不全是?!壁w虎頭看著窗外的夕陽,帶著一點回憶和憧憬,“如果一個朝廷,能讓他的法度不再區別三六九等,能讓他的子民不懼饑荒動亂,那么,即使沒有權勢,一個普通人,也可以靠著機會和才能崛起?!?/br> 山水會在他身邊,看著公子。 想要一個法度平等,無饑無懼的家國? 這就是公子的志向么? 她覺得自己聽懂了,卻又沒有完全懂。 可是,在心底,似乎有什么東西,萌發了出來。 第7章 你點亮了我 七月十五,在兒子一連兩天地少見撒嬌哀求下,趙仲湜終于答應帶著兒子一起去市舶司開開眼界。 種氏正忙著蠟園的事情,沒有一起去,她最近需要開辟山林,尋找樹苗、采集蟲種,完全脫不開身。 因為趙仲湜每年都會去幾次市舶司,所以家里的車隊非常熟練,要帶的人手財物,需準備的馬車,沿途進入驛站的文書一個都不少,雖然有小兒子強烈要求,但趙仲湜依然拒絕了兒子單獨坐一駕馬車的想法,準備在路上無聊時好好考教一下兒子。 趙虎頭反抗失敗。 于是…… “詩經,背到哪里了?” “背到《國風·秦風》的車鄰了?!?/br> “不錯,背給聽聽?!?/br>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 “把王風隨便背一首我聽聽?!?/br>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君子于役,茍無饑渴?!?/br> “不錯不錯,吾兒甚是用心,為父要獎勵你一串珊瑚,來,給爹爹打個滾兒……” “我不要你的珊瑚!” “長者賜,不可辭,來,先讓爹爹抱抱……別板著臉啊,笑一個~” 趙虎頭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一臉不和你一般見識的神情。 那萌萌的樣子讓趙仲湜哈哈大笑,感覺一路都不無聊了,下次也可以帶著虎頭,他的兒子真不少,但沒有一個像虎頭這樣可愛,玩孩子就要趁小,否則等他長大了,就不好玩了。 趙虎頭一時水深火熱,好在,市舶司所在膠西縣離州城不過百里,若是車馬快一點,一天就可以到達,就算趙老爹一路拖延,走走停停,在第三天中午,還是到了。 趙虎頭還是第一次來市舶司,做為北方唯一的一個通商港口,它坐落在一個叫板橋鎮的地方,這里臨著大沽河在青島港的入??冢闶且惶帯皟S區”,有大量的外商在此置地定居,極為繁華。 大宋河北、西北的貴重貨物,大多數會在這里中轉送至南方各港,東南的海運貨物會在這里的卸貨,阿拉伯、印度、東南亞運至大宋的商品,常常也會在這里轉運至遼國上京,高麗、日本的海船更是把這里做為第一站。 按趙仲湜的說法,隔壁登州一年財稅只有五千多貫,而密州靠著市舶司,每年能有三萬六千多貫的收入,這還不算其中博賣的收入。 “什么是博賣啊?”趙虎頭虛心請教。 “博賣,就是有的貨物只能賣給朝廷,然后由朝廷專賣,就如象牙、賓鐵、珊瑚、瑪瑙、乳香這些,都是只能按固定的價格賣給市舶司,由市舶司銷售,不允許私下買賣?!壁w仲湜提起這事就很難受,“就算如此,最好的珊瑚,也是買不到,那是要給官家的。” 若是私下與海商購買,就是大罪,超過一百文就問罪,哪怕他是宗室,一樣少不了麻煩,所以他才起了自己出海的心思。 趙虎頭若有所思。 “走,爹爹這就帶你去看個熱鬧?!壁w仲湜也不提先去落腳,才一到鎮上,就抱著兒子走進了市舶司的衙門。 市舶司的衙門占地廣闊,熱鬧非凡,很多海商的貨物便直接堆放在露天的場地上,其中不乏名貴之物,不少外國人cao著一口帶著口音的漢話,和小吏們爭的面紅耳赤。 “這些都是一兩艘船的散戶小商,那些有數十上百船的大海商,都是在衙門的內院交易,來,我們進去看看?!壁w仲湜起了興致,帶著兒子走過寬闊的場地,兩名親隨和山水姑娘都跟在后邊,一起進入。 入了內院,這里有一處寬闊的內廳,衣著華貴的大海商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親近交談,也有一些海商,在廳內放了些樣品,坐在一邊,偶爾吆喝,仿佛的賣菜的商人。 “外邦海商之間偶爾會相互交易,這個市舶司不管?!壁w仲湜向兒子解釋道。 “那他們買賣都是用以物易物嗎?”趙虎頭好奇。 “若是大食、錫蘭(阿拉伯、印度)一帶,多用絲綢、瓷器交換,若是遼、高麗、倭國,則喜收我大宋銅錢?!壁w仲湜略有自得地道,“遼國倭國,皆番邦蠻夷,國小民貧,無力鑄錢,國中只能用我朝錢幣交易,讓我朝威加海內,名揚四方?!?/br> 你貨幣外流還這么驕傲的么! 趙虎頭略微磨牙,故作天真地道:“那爹爹,他們把錢拿走了,我朝用什么錢?。俊?/br> 趙仲湜一滯,輕咳一聲:“這,朝中有發交子、前些日子,蔡相也上書陛下,新鑄大錢崇寧、大觀通寶,一錢以當十錢。” 趙虎頭天真地問道:“可是那些人,會認這種大錢嗎?” 這是什么垃圾法子啊,貨幣流出國外造成錢荒,你在國內發大額貨幣搞通貨膨脹? 趙仲湜有些惱怒道:“這是大人的事情,你還小,別管那么多!” 趙虎頭撇撇嘴,不說話了。 而這時,趙仲湜已經看到了熟悉的珊瑚商人,立刻把孩子交給了婢女山水,讓她看著孩子不要出衙,便上前詢問有沒有新貨了。 趙虎頭終于得到自由,他和山水對視了一眼,山水便牽著他,在這里物色起目標人物來。 - “嘶哈——”吳仲用力吸氣,又放了一?;ń罚屇腔ń返穆楦袎褐浦项€的腫痛。 他身形微胖,戴著紗帽,守在自己那幾株漂亮高麗參前。 做為高麗國海州吳家的嫡系,他主持著今年家族與宋廷的海貿,前幾天,他已經把船上的貂皮、高麗參、鹿茸出手,換來青州的仙紋綾、密州的貲布、齊州的絲絹,這些都是高麗貴族們最喜歡的貨物,但還有三株百年老參,他留在手里,想另外換些好東西。 他們吳家本是大宋澶州人,躲避百年前的遼宋大戰而遷移到了海外,幾代人后,才有一位族叔中了科舉,在高麗國為官,根基淺薄,所以,他需要一些奇物來結交國內的權貴。 老參有續命之效,倒是不愁賣,就是沒有讓他心動的貨物。 那些珠寶、珊瑚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天價,但對權貴來說,也不過就是日常的飾物罷了。 若是能有極品的北珠、血珊、黑釉建盞倒是可以換,但這些東西,連見到都需要運氣,也不知—— “嘶——”吳仲又嘶了一聲,這口舌之病,吃了兩天藥也不見好,雖不致命,但也太折磨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名女子牽著幼童,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問道:“吃了這個,口舌就不痛了,以后啊,少吃辛辣,還好有那神藥,否則看你如何吃食。” 吳仲心中一動,便仔細看了那一大一小,女子清秀可人,衣著簡便,看著像哪家的婢女妾室,倒是那小孩——咦,淺紫衣衫,能穿這色衣服的,必然是宗室王族了? 神藥?是什么? 吳仲一瞬間忘記了嘴里的痛,于權貴而言,藥品只要對癥,那再昂貴都是有道理的,比如遼國就有一種黃色藥膏,能治凍手凍耳,一小勺就值五貫錢,是高麗權貴冬季的必備之物。再比如牛黃,一塊指尖大小的牛黃,就能賣上十來貫,若是真有神藥,驗證真偽后獻給有需要的權貴,那就是為家族立下了大功??! 想到這,吳仲忍著疼痛,起身向那位姑娘拱手:“這位娘子留步……” 那姑娘回頭來,目露疑惑。 于是吳仲先是介紹了自己海商的身份,提起自己也是有口疾,又問起了剛剛他聽到的神藥,請問哪里有賣? 就見那女子嫣然一笑,從荷包里拿出金匣與金勺,學著種氏的語氣端莊道:“這是家中老爺所賜,別處卻是難尋,你既有疾,便試試吧,此物含于口中即可,不必吞服?!?/br> 吳仲倒沒有覺得危險,畢竟這里是市舶司,便依言而行。 數息之后,吳仲的臉上掛滿笑意:“不知這位娘子,可否割愛,必有厚報。” 女子卻直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