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教我 第71節(jié)
沈懷今輕輕地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強調(diào)的?!?/br> “嗯,”周漣垂下視線,“所以我現(xiàn)在感覺很別扭,因為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卻還是很生氣?!?/br>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是沈懷今早已預(yù)料到的結(jié)果。 所以在面對周書誠時,他的情緒才一度失控,因為知道一定會面臨最壞的后果。 他費盡心機想要保護(hù)的,卻被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輕易破壞,而他除了情緒發(fā)泄外無計可施。 見沈懷今并沒有開口的打算,周漣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邊,低頭向院子里張望。 他本意是想尋找老板娘,卻只見到了老板娘的丈夫。 那個男人在院子里忙碌著。餐廳里的一條長凳坐上去有點兒咯吱聲,不太穩(wěn)了,他此刻正cao著工具進(jìn)行修理。 入住這幾天來,周漣和他交流很少。這個樸實又踏實的男人不怎么愛說話,性格內(nèi)向,但聽老板娘說干活很勤快也很主動,從那天司機師傅所說的故事中看,骨子里應(yīng)該還藏著些浪漫。 想來老板娘這些年過得是很幸福的。 周漣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會很難過?”他說著轉(zhuǎn)過身,“因為他們看起來很幸福,她把我丟在那個男的身邊,然后收獲了幸福?!?/br> 沈懷今起身走到他跟前,試探著伸出手臂,見他沒有抵觸的意思,便把他樓進(jìn)了懷里。 “漣漣有哥哥。”他對周漣說。 “就是??!”周漣吸了吸鼻子,憤憤說道,“我明明有哥哥,憑什么還覺得我會很難過呢?” 沈懷今愣一下,很快又把手臂攏得更緊。 “而且你應(yīng)該知道的,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你在瞞我,我也會很難過?!敝軡i說。 沈懷今無法否認(rèn),自然也無從辯解。 “你明明知道,但你還是那么做,”周漣繼續(xù)說道,“你肯定是覺得只要瞞住這幾天,這件事就會永遠(yuǎn)過去,不會被拆穿。所以你才對那個男的生那么大的氣?!?/br> “你是不是不打算再管他叫爸爸了?”沈懷今問。 “已經(jīng)被你拉黑了,”周漣說,“算是半個陌生人了?!?/br> “也沒有經(jīng)過你同意,”沈懷今說,“你會介意嗎?” 周漣搖頭:“如果你告訴我老板娘和我的關(guān)系,然后要求我假裝不知道,我也不會介意?!?/br> “那就失去意義了?!鄙驊呀裾f。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周漣抬起手臂輕輕地推開了他,“你可以替我選擇、為我做決定,我愿意聽話,因為我信任你。但信任的前提是不可以有欺瞞的。” 他說完往后退了一步,接著走到床邊蹬掉了鞋子,躺上床把自己裹進(jìn)了被窩里。 若只是單純地憤怒或不滿,應(yīng)該會比現(xiàn)在這種復(fù)雜的心情爽快許多吧? 沈懷今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輕輕喚了一聲:“漣漣……” “那個小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周漣卷著被子問道,“你兇老板娘,把她罵哭了?” “我……沒有吧,”沈懷今頓了頓,毫無底氣地補充了一句,“算不上罵。” “她哭了是不是?”周漣問。 “很介意?”沈懷今問,“覺得我過分?” 周漣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知道沈懷今是不是非常討厭那個女人。 如今回過頭看,許多當(dāng)時顯得古怪的細(xì)節(jié)都變得情有可原。 老板娘的過分熱情,沈懷今不肯承認(rèn)的心事,他們在相處時的不自在,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傻子。 那應(yīng)該就是沈懷今期待的吧,“無憂無慮”。 周漣悶悶地躺著不出聲,沈懷今原本就煩躁的心情又添了幾分無措,想做補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或做些什么才好。 在意識到瞞不住的時候,他下意識思考的是該如何安慰周漣,讓他別太在意親情的缺憾。 他知道自己的隱瞞會讓周漣不高興,卻沒料到周漣竟表現(xiàn)得仿佛只在意他的隱瞞,甚至沒有任何要去找老板娘的意思。 一切因而顯得滑稽可笑。 這孩子的想法,他終歸還是猜不透。 安靜了許久后,周漣突然開口:“小草莓的mama也覺得自己是為了小草莓好,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hù)女兒?!?/br> 沈懷今一愣,之后因為強烈的不甘竟有些想笑:“也不至于要拿我和她比吧?” 周漣又不出聲了。 他拉起被子,把腦袋也埋了進(jìn)去,床上只剩下了一個鼓起的包。 第73章 意思是冷靜一下 被窩里太悶,久了還有點兒熱。心里已經(jīng)很難受了,身體再不舒服,情緒就更差了。 周漣一心鬧別扭,擔(dān)心鉆出去仿佛示弱,于是偷偷開了個小口換氣。才剛呼吸到一口清涼的新鮮空氣,沈懷今忽然開口。 “那你休息一會兒吧,”他的語氣顯得極為克制,“我出去散散步,晚點回來?!?/br> 不一會兒,周漣聽到了房門被打開又合攏的聲音,那之后,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漣呆呆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掀開被子往門口的方向看去。余光中里能看見桌上美麗的鮮花,但再無沈懷今的身影。 他重新躺下,蹬掉了被子,心里一陣空落落。 本以為沈懷今會安慰他幾句的,說對不起沒照顧好他的情緒,再保證下次不會了。 他每次都這樣,周漣每次都原諒。 但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樣了。 是不是因為他最后那一句話真的太過分了呢?周漣骨子里自然知道,沈懷今和柴慧珊的行為是沒有可比性的,會脫口而出無非是被情緒裹挾,帶著濃烈的發(fā)泄意味。 他后悔了,想道歉,又有點不甘心。 在床上來回翻了幾個身后,他起身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來時經(jīng)過窗邊,下意識地向著院子張望了一眼。 沈懷今在院子里,就站在窗下不遠(yuǎn)的地方。他低著頭,面前是幾張翻起的長凳和正在修凳子的男人。 兩人交流了幾句后,沈懷今主動翻起一張凳子試著坐了下去,片刻后沖那男人點了點頭。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自然的笑意,氣氛一派輕松自在。 周漣看著,卻更難弄過了。 沈懷今情愿陪著人家修凳子也不愿意哄他,真過分。 他認(rèn)真地難過了會兒,然后想到,自己現(xiàn)在這樣的心態(tài),可真是一點兒也不成熟、不像個大人。 自己是不是太狡猾了呢?就好像那些把“小孩子懂什么”和“你已經(jīng)不小了”按需求循環(huán)播放的惱人家長,自如地在“弟弟”和“戀人”的身份間來回切換,當(dāng)?shù)艿艿臅r候渴望被寵愛被包容,做戀人的時候又期待被平視被尊重。 偶爾沈懷今沒能配合好,他就不高興。 正胡思亂想著,院子里出現(xiàn)了第三個身影。 老板娘提著籃子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她步子不緊不慢,表情隨和,這本該自然的畫面卻把周漣嚇了一跳。 他的身體不自然地往后縮了縮,心怦怦跳,仿佛看到了多么令人詫異的畫面。 就這么在原地呆滯了幾秒后,他回到床上,把腦袋扎進(jìn)了枕頭里。 不久前,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沈懷今吸引,無暇思考其他,此刻才后知后覺為這突如其來的重逢感到無所適從。 在決定住宿地點時,他從那么多選項中最終選擇了這里,這算不算是一種命中注定的緣分呢? 周漣回憶老板娘的模樣,試圖代入他生命中缺席多年的位置,卻做不到。 他和母親分開得太早也太久了,那個形象在他心目中早已虛無縹緲,哪怕現(xiàn)在站在他的面前,他依舊沒有任何真實感。 老板娘那晚突兀地問他,恨不恨mama。 他是不恨的。 究其原因,可能是周書誠對她的憤恨與怨懟表現(xiàn)得過分明顯了。 越是對周書誠不滿、失望,他在感情上便越是傾向于那個縹緲的形象。這并不公平,卻又無可厚非。 隨著年齡逐漸長大,在周書誠和柴慧珊偶爾爭吵時的話語中,他逐漸猜到當(dāng)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柴慧珊至今耿耿于懷,在和周書誠交往之初,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已經(jīng)有了家庭甚至還有了孩子。 一切被撞破后,另一個女人選擇轉(zhuǎn)身瀟灑離開,而她在艱難抉擇后試圖原諒和包容。 但其實她根本咽不下這口氣,尤其是在發(fā)現(xiàn)周漣并沒有如周書誠所說的那樣跟著母親離開。 即使如此,她也沒能狠下心離開周書誠。 周漣暗自覺得她愚蠢又可憐,襯托得利落轉(zhuǎn)身的親身母親冷靜且理智。 他在思考這些的時候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從未牽涉其中。 mama沒有帶走他,mama太過分了,這是周書誠的觀點。 周漣只慶幸還好留下了,留下來才能遇到沈懷今。 過往回憶紛亂繁雜,周漣想著想著,睡意漸起。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他有點兒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身體唯一清晰的感受來自胃部。那兒空虛得很,正發(fā)出咕嚕嚕的可憐叫喚。 好餓啊。 他揉了揉臉,坐起身來四下環(huán)顧。屋子里光線朦朧,只開了一盞臺燈,暖黃色的溫柔光線讓空間里的一切都顯得模糊。 臺燈的位置在沈懷今床側(cè),可視線里中卻沒有沈懷今的影子。 強烈的失落與不安從他心頭涌了出來。 下了床,正想出去尋找,他忽然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的門不知何時被關(guān)上了。仔細(xì)聆聽,有熟悉的聲音隔著門隱隱傳了出來。 周漣躡手躡腳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終于聽清了,是沈懷今在同人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