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對象他詭計多端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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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在光怪陸離的夢里,他看見自由遙遠的航跡云,高懸于觸不可及的天空,只送來一陣輕風,拂過孤零零在人間等待的他。 風來時,渺小的他似乎被看不見的溫暖流水沖刷,又像是被一種熟悉的透明氣息擁在懷中。 漫長而熨帖的擁抱。 當池雪焰從夢中醒來,才發現自己真的倚在一個懷抱里。 清晨灰藍的天光充盈著整個房間,與朦朧隱約的日色一道映入眼簾的,是色彩明亮的游戲畫面。 前方的大屏幕仍然亮著,沒有任何游戲音樂傳出來,大概是被靜了音。 畫面停留在飛行排行榜上。 兩條分秒數一模一樣的飛行記錄,并列在榜單第一。 一條早一些,是池雪焰興致高漲的時候留下的最好成績。 一條晚一些,那時他應該已經睡著了。 而留下后一條記錄的人,現在也正睡著。 池雪焰動作極輕地仰起臉,瞥見賀橋被日光浸潤的側臉,英挺的線條,還有空氣中輾轉漂浮的淡藍顆粒,時間的塵埃。 他沒有打擾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將自己攬在懷里的人,認真地看了很久。 仿佛看到了永恒。 作者有話要說: 注:他倆玩的主機游戲參考了rockstar games開發的動作游戲《俠盜獵車手5》(gta5),具體的游戲細節有出入。 文里提到的小說/電影/音樂/游戲等,如果沒有在文中或作話里注明現實出處,就都是純虛構的哦。 第四十八章 賀橋醒來時, 天色依然泛著霧蒙蒙的灰,時候尚早。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忽然睡著的,通宵后的短暫睡眠反而令大腦更遲鈍, 少了平日里的清醒與冷靜。 略顯茫然的目光中,有種真實柔軟的清澈。 池雪焰一直凝視著他,因而驀地想起了婚禮后同居的第二天早晨,賀橋睡到中午才走出房間,那時坐在沙發里看書的他, 莫名被這個眼神取悅了,將手中風格冷峻的偵探小說丟到了一邊。 此刻亦然。 在等待身邊人醒來的時間里, 他想到了許多事。 池雪焰本來想對賀橋提起, 大屏幕上兩條并列的飛行記錄。 因為他打游戲的技術好得超出了他的預料。 至少, 池雪焰覺得自己是沒辦法這么輕易做到的。 他能在反復練習中取得更好更快的成績, 不斷創下新的記錄,卻難以百分百復刻之前的某條飛行記錄, 連分秒數都完全一致。 記錄了全部本地數據的通關排行榜里, 并沒有顯示出多次嘗試的痕跡。 在動作受限的前提下,賀橋只試了幾次就做到了, 絲毫沒有驚動懷里睡著的人。 睡醒后的他也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盡管身上應該已經感到了僵硬和酸痛。 所以最后, 池雪焰沒有開口,而是主動從沙發上起身,順便朝仍未回過神來的賀橋伸出手。 游戲房里的榻榻米沙發很舒服,倚靠的懷抱也很溫暖, 但他更想去床上好好睡一覺。 今天才剛開始, 他不想在難熬的困倦中吃蛋糕與守歲。 穿過淡藍的晨曦, 都沒睡夠的兩個人總算回到空了一整晚的房間, 倒頭栽進深酒紅的大床里。 沒有曖昧的精力和空閑,只有同時到來的沉沉睡眠。 徜徉在香甜輕盈的美夢中,再次醒來時,已過正午。 兩人洗漱完畢下樓,候在餐廳里的阿姨立刻走進廚房忙碌,沒人介意他們睡懶覺,盛小月的聲音里含著nongnong的笑意。 “你們倆打游戲居然一直打到了睡著。”她好像在認真考慮,“是不是該在游戲房里放張床?” 賀淮禮的思路比她縝密:“還是在臥室里放個游戲機更合適。” “對哦,游戲房離你們倆的房間那么近,都這么懶,是不是一玩起來就不想動了?” 賀橋顯然不太想理會父母的調侃,毫不掩飾自己轉移話題的意圖,送上今天最標準的祝福:“除夕快樂。” 池雪焰的眼眸里隨之染上笑意,也學他說:“除夕快樂。” 是他想象過的,平常而完美的除夕。 從睡到自然醒開始。 下一步卻不是玩手機。 早早備好的春聯、福字與窗花放了滿桌,今天終于等到集體回家過年的年輕人們來貼。 吃過了盛小月特意叫阿姨做的長壽面,池雪焰與賀橋一起挑選春聯,在偌大華美的屋子里尋找自己最喜歡的位置張貼。 還有賀霄。 今天盛小月不用手機拍照了,她讓管家拿來專門的攝像機,從屋里往外拍三個正在窗前忙碌的人。 她眼中最幸福的場景,要用最清晰的方式記錄下來,未來再拿出來,是珍貴的家庭錄影。 這個角度,可以透過明凈的玻璃窗,看見站在屋外的他們。 陽光靜靜地灑滿顏色張揚的發梢,池雪焰手里拿著膠帶,正在指揮賀橋將福字貼到最中央的位置。 一旁的賀霄拿著一副春聯,沒有動作,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個搖晃著的福字上面。 手拿福字的賀橋在說話,玻璃隔音極佳,聽不見交談的聲音。 應該是在講愉快的事。 因為小池笑得很好看。 站在家里的盛小月這樣想,眉梢眼角因而漾開笑意。 她決定為這個洋溢著幸福的長鏡頭加一些浪漫的元素,加一個能增添悠長韻味的空鏡。 所以她移動了相機,去拍玻璃窗外的冬日繁花,給它們一個燦爛靜謐的特寫。 在盛小月移開視線的同時,屋外的賀霄卻怔怔地望向了對屋外風景渾然不覺的她。 那是一個很難用語言描述清楚的復雜眼神。 池雪焰想,在遙遠的故事里,從天堂忽然掉落到地獄的“賀橋”,應該也常常用這樣的目光凝望著父母。 凝望著對幸福表象下的深淵一無所知的家人。 所以之前的賀橋說得很對,這的確是再公平不過的以牙還牙。 也的確發生得很平靜。 叫人永生難忘的噩夢,常常在風輕云淡的好天氣中到來。 賀霄早已對弟弟這段時間在事業上的出色表現心生懷疑,但他們平日都忙于工作,少有見面的時候。 在難得團聚的這一天,他用尋常的口吻關心此前個性簡單的弟弟:“你最近變化很大。” 賀霄以為會得到一個跟池雪焰有關的答案,因為那是賀橋人生中唯一的變數。 語調中可能洋溢著單方面的迷戀與癡迷,抑或是被cao縱卻不自知的愚蠢,就像過去的許多年那樣。 可他聽見一句語氣平淡,甚至稱得上漠然的回答。 “因為我不是賀橋。” 陌生的語氣,陌生的句子,和陌生的含義。 當賀霄仍在試圖理解這句話的時候,看見一言不發的池雪焰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著伸出手,幫賀橋扶正了微有偏移的大紅色福字,確定了最合適的位置。 接下來如驚雷乍響的敘述中,這個一舉一動都恣肆隨性的紅發青年臉上,一直維持著濃郁的笑容。 他是置身于這個家庭之外的局外人,卻好像早已得知了真相,正用略帶譏諷的目光望著他。 然后與另一個外來者一起,在賀家的玻璃窗上,親手貼下象征團圓的福字。 賀霄成了第三個知道這個世界是本小說的人。 他隱藏在內心的黑暗被倉皇揭開。 他聽見了這個世界原有的結局,嘗到了痛苦滋味的無辜者意外死亡。 他發現了這個神情平靜的賀橋,不可能是曾經的那個弟弟。 混亂的思緒陡然間成了荒蕪的海。 在一片空白中,賀霄看見盛小月拿著相機過來,炫耀似地遞到他們面前:“我是不是拍得很好看?” 賀橋用家人最熟悉的語氣,駕輕就熟地哄她:“好看,花園打理得很漂亮。怎么沒拍爸?” 一生都活在幸福中的她語氣輕快:“下一個輪到他,他在廚房里忙嘛,要專門跑過去拍他,就拍不到你們了。” 曾經從小食店開始白手起家的賀淮禮,當然是會做飯的,手藝很好,只是這些年沒有太多時間親自下廚,不知道有沒有退步。 在母親溫柔的絮語中,池雪焰凝視著她,然后輕聲問:“媽,福字這樣貼可以嗎?” 他的目光里沒有了看向賀霄時的嘲弄,只有純粹的笑意。 聽見這個稱呼,盛小月先是愣住,在反應過來之后,漂亮的眼睛驀地亮了。 “很好看!”她反反復復地說,“特別好看。” 她一下子忘了錄像這回事,將相機一把塞進賀橋手里,興奮地快步奔向廚房:“淮禮!你剛才聽見了嗎!” 隔得那么遠的賀淮禮自然是聽不見的。 可盛小月才管不了那么多,一路笑意翩躚,又忘記要按住眼角防止長皺紋,只顧著要第一時間跟丈夫說這件事。 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聽見沒有血緣關系的長子叫她mama時,那樣開心。 池雪焰站在賀橋身邊,靜靜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寬敞的家里,然后與他一道去拿新的福字,走向另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