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對象他詭計多端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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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陌生體驗。 即使他聽朋友說起過一百遍怦然心動和黯然失戀,在真正經歷之前,也依舊是懵懂的新手。 不過,無論如何,在這首熟悉的歌徹底落幕,在說過這聲生日快樂之后,僅有的一絲遺憾大概也消失殆盡了。 他青春中最遲到來的那個部分,在模糊了歲月和關系的冒險里,仿佛已經變得完整。 一片空白的投影屏前,池雪焰語氣平常地問賀橋:“沒有其他環節了,要回家嗎?” 他沒有去看身邊同伴的表情,只聽見一如既往的溫和回應:“好。” 在等待司機來接的時間里,他們依舊待在人群里聽歌。 客人們年齡各異,演唱水平也參差不齊,但都充滿了真情,給人一種稚拙的感動。 老板大多數時候專心聆聽,偶爾會打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思考著他與身邊人的關系。 在兩人將要并肩離開,池雪焰同他道別時,他終于好奇地問出口:“這是男朋友啊?不繼續單身啦?” 被他問到的人笑了一下,才輕聲回答。 “這是我先生。” 路燈和月光拉長了兩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既親密又疏離。 人行道上栽滿了沒有雪和禮物的圣誕樹。 由池雪焰安排的平安夜結束了。 一度迷失了坐標的時間,重新回到最日常的秩序。 熟悉的黑色豪車在路邊等待,熟悉的司機正打開車門,等待他們上車回家。 單向玻璃隔絕了車外行人的視線,模樣般配的愛人一前一后坐進車里。 黑色擋板也隔絕了前方司機的視線,他們一同坐在后座。 與從單身派對出來的那個夜晚很相似,穿梭過相似的音樂、熱鬧、人聲,走進剎那寂靜的長街,月光像甜蜜的奶油,在玻璃車窗上開出了皎潔的花。 但冒險到期截止,不再有從情緒里悄然傾瀉而出的問題與故事,也不再有無知無覺的手指交纏。 池雪焰正側眸望著窗外的夜景,滿街的圣誕氣氛,雪花貼紙,霓虹燈光流淌過白皙的臉頰。 這個重構青春的平安夜,可以排入他最喜歡的日子前五名。 這樣一想,前十里面,已經有兩個日子與賀橋有關。 最爛和最好的恐怖電影,以及寒冷冬夜里的熱烈夏日。 酷愛武俠片的父母為他選擇的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從此注定了他偏愛在兩極里行走的性情。 車后座很安靜,池雪焰目光純粹地在風景中走著神。 直到身邊人開口說話,帶著一種夜色里的模糊與恍然,打破了狹小空間里的寥落:“你的硬幣還在嗎?” 池雪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口道:“都在老板那里用掉了吧。” 所以那件換給賀橋的外套總算變得輕盈。 下一秒,他卻聽見對方認真的聲音:“不是那些硬幣。” 聞言,池雪焰有些錯愕地回眸,將視線從平安夜的街景里移開,落到那個在平安夜出生的人身上。 他的頰邊仍映著幻彩的霓虹,深紅發梢染上幽暗的微光,清澈眼神望進另一雙眼睛的瞬間,忽然聽見深海里遲來的回音。 “是你手心里的那枚硬幣。” 作者有話要說: *注:“整個夏天,徘徊在你的窗前,等你在微風中出現。”引自高旗超載樂隊作詞作曲并演唱的歌曲《完美夏天》。 第三十七章 他手心里的那枚硬幣。 池雪焰花了好幾秒, 才想起四個月前自己隨口說出的那個比喻。 那一晚,存滿未知故事的游戲機中,他逐一投入了四枚硬幣, 由此流淌出四段人生,令他理解了賀家人之間很難用簡單的對錯來下定論的復雜關系。 務實的理想主義者,天真爛漫的藝術家,快樂的傻瓜,還有失去母親后一路走進了黑暗的偏執者。 池雪焰聽完了這四段故事, 感慨之余,才發現, 他更想了解的, 是發生在小說之外的第五段故事。 此刻正坐在他身邊的神秘穿書者賀橋, 有過怎樣的人生? 伴侶理應互相了解, 了解彼此的一切。 即使他不曾有過愛的經驗,也天然清楚這個常識。 因為這是心動降臨時, 本能涌現的探究欲, 不需任何教學。 是因愛而生的互相交換。 可惜那晚的賀橋,問過了他發色的來歷, 卻沒有收下這第五枚硬幣。 日子如水流逝,來到四個月后的同一天, 二十四號的夜晚。 相同的《完美夏天》,相同的隔音車后座。 相反的季節,相反的提問人。 在時間與場景的奇異巧合里,他還會想把這枚硬幣, 投進終于再次開放的游戲機嗎? 池雪焰其實不知道。 他剛剛收拾好心情, 重構了曾經或許有所缺憾的青春。 這是池雪焰與自己相處的方式, 他并不期待、也不需要其他人給出的回應。 在平安夜這天重游故地, 替賀橋慶祝生日的表象下,還埋藏了另一層敘事,是屬于他一個人的秘密。 對他而言,現在生活中的一切都很好。 好到不必再做任何改變。 也不必強求抹平那份被拒絕的悵然。 池雪焰漸漸明白,他大概不會投下這枚硬幣了。 愛情畢竟是一種結局未知的冒險,就像蘇譽對每任女朋友都是一腔真心,但幾年下來,愛意不斷燃起又熄滅,戀人來來往往,唯有耐心聽他訴苦的朋友一直沒變。 池雪焰喜歡這段日子以來和賀橋的相處。 不是愛情,但能讓他感到輕松和愉悅。 他也不在乎協議婚姻這層關系,因為他又變回那個不想談戀愛更喜歡單身的池雪焰了,已婚身份不是障礙,反而是個拒絕別人時最省事的借口。 如果賀橋未來想要跟人擁有一段真正的婚姻,他會配合地澄清關系,也愿意隨時離婚。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都沒有必要再做多余的冒險。 相處久了,他似乎也被賀橋傳染了那種縝密的理性。 就像賀橋被迫穿上一身風格截然不同的衣服。 池雪焰這樣想著。 從話音落下起,車后座已經安靜了很久,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他沒有想好要怎么拒絕這道遲來的回音,但他們的目光一直交匯著。 池雪焰覺得,賀橋應該早就能從他往往不加掩飾的眼神里,讀出那個無聲的答案了。 他決定隨便說些什么,來打破這段冬夜里密閉的沉默,讓這個行程很普通平淡的生日,也在普通平淡的話語中結束。 比如“你已經把所有硬幣都給老板了”,或是“前面有蛋糕店,我沒有提前準備生日蛋糕,要讓司機在那里停車嗎?” 可奇怪的是,池雪焰卻沒能將這些話說出口。 他始終注視著賀橋的眼睛,沒有看到絲毫復雜的波瀾,例如了然、失望,或是落寞。 那里面只有一種很純粹的等待。 等待著他回復那個提問,即使答案已昭然若揭。 正在空氣里安靜交織的目光,給池雪焰一種錯覺。 仿佛不僅僅是賀橋,連他自己也等待了很久。 所以,他忽然臨時更改了將出口的話語。 他的生命中總是充滿了捉摸不定的非理性。 “要是你準備的故事足夠無聊的話。”池雪焰冷不丁地開口道,“我就會用掉它。” 他第一次想要聆聽有趣的反面。 ——“那是個無趣的故事,不如一千零一夜精彩。” 這是賀橋拒絕他時用的借口。 如果不是借口,而是事實呢? 在已經關上的窗戶里,這是唯一可能的缺口,或許還會有風從那里吹進來。 池雪焰的語氣很平常,一如既往的隨性和恣意。 但聽到這句話的人,卻終于收到了屬于今夜的生日禮物。 一枚輕輕掉進游戲機里的硬幣。 “沒有騙你,那的確是個無趣的故事,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講完。” 那是很短的一句話。 緊接著,池雪焰聽見身邊人也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 “我不知道我的過去。” 硬幣落地,發出清脆美麗的聲響。 他用第五枚硬幣換來了一個最簡單粗略,也最不同尋常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