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渡我 第56節
從水管里流出來的水漸漸變小,從噴泉變成一股一股。 傅晏辭抬起頭:“能幫我找個扳手嗎?” 時衾眼睫顫了顫,回過神來,起身去拿扳手。 傅晏辭接過扳手,自然地道了一聲謝,繼續探身去修水管。 時衾站在原地,只能看見他的發頂。 她瞇了瞇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微微湊近他,看得更仔細。 在男人濃密的黑發間,一根銀白色的頭發顯得格外醒目突兀。 “……” 時衾以前從不覺得傅晏辭老,就算唯一一次說他老,也是故意嗆他。 乍然看到他頭上的白發,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有白頭發了。”她輕輕說。 聞言,傅晏辭動作稍頓,像是不怎么在意,或是早就知道,淡淡“嗯”了一聲。 他都三十一歲了,人生近一半已經過去,生出白頭發也并不稀奇。 他這樣的反應,讓時衾心里更加酸澀。 以前在傅晏辭面前,她絕口不敢提老,提了有的是她苦頭吃,變著法兒地證明他不老。 現在他的態度卻是不咸不淡,好像已經接受了。 時衾回憶這兩年,傅晏辭在事業上風光得很,尤其是他主導研發的自動駕駛技術,在國內汽車領域引領了技術革新,能夠將人類駕駛事故率降到80%。 甚至還有專家預測,以目前的數據來看,實現真正的無人駕駛,只是時間問題。 時衾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早一點做出這樣的系統就好了。 上大學時,在電子信息和計算機相關的專業領域,總是能聽到傅晏辭的名字。 她的許多同學都把他當作目標,包括江晗也是。 雖然江晗嘴上不說,但是讀研的學校,選的研究方向,定的老師,和傅晏辭以前一模一樣。 其他人對于傅晏辭更多是仰望,而江晗,因為和他這個兄長靠得太近,又是同一輩,難免暗自較勁。 時衾見到的都是他意氣風發的模樣。 好像他永遠無所不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完全沒有想過,他有一天也會變老。 她緊抿唇,盯住那根白頭發,覺得刺眼極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時衾彎下腰,伸手拔掉了那根白發。 傅晏辭一陣微痛,轉過身來。 回頭的時候,兩個人離得極近。 男人溫熱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她的嘴唇碰到他了下巴,靠近唇畔的位置。 空氣中的檀香氣息沉斂好聞。 時衾愣了一瞬,宛如大夢驚醒,猛地推開他。 地板濕滑,她跌坐在了地上,手里還捏著那根短色白發。 傅晏辭垂眸,看到她懵懵懂懂的眼神,t恤滑落,露出圓潤白皙的肩膀,半截鎖骨若隱若現。 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一般,他放下扳手。 時衾感到面前的光線被擋住,男人傾身過來,將她整個人罩住。 唇上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 她的心臟驟停。 后背被地上冰涼的水浸濕,烏發亦在水中披散開來。 她身體的溫度急劇升高。 欲望的火焰竄起,理智像是幾根枯枝,被迅速燃燒殆盡。 時衾死死攥住男人襯衫的一角。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視線渙散,看著窗外,玫瑰色的夕陽被沉沉夜幕吞噬。 她眼角那顆淺褐色的小痣,宛若淚滴,隨著男人的動作,將墜不墜。 晚間的時候。 有人來敲門,用的法語,時衾沒有精力去分辨對方說的是什么。 敲門聲持續了很久。 時衾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你好——請問有人嗎——” “你們家廚房漏水漏到我家了。” 許久的沉默。 外面的人又敲了敲門。 “沒人的話我就報警了。” “……” 時衾眼睫顫動,慌亂而羞恥,她被扯回現實,開始抗拒。 傅晏辭錮著她的胳膊,把她抱起,走到門邊。 “抱歉。”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法語這個語種特有的繾綣,“我們正在處理。” 外面的女人似乎也被這聲音打動,愣了半晌,才說了一聲“好”。 也不管外面的人走沒有,時衾被他直接按在門上,嘴被捂住。 半點沒有剛才的斯文態度。 老舊木門發出沉悶撞擊聲。 傅晏辭扣住她的手,十指錯落相牽,攥得她生疼生疼。 第37章 、月光 時衾實在累極,到了后面,意識已經不在。 她死咬牙,不肯求饒,不舍得求饒,放縱自己沉淪,一直到承受不住。 時衾模模糊糊能感覺得到傅言辭在幫她清理,將她抱回床上。 單人床的空間局促,他們相擁而眠,好像之前一樣。 她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眼角有眼淚流出。 傅晏辭沒有去睡,凝著她的臉龐,在她眼角輕吻,拭去了那一滴淚。 時衾睡到一半,被他推醒。 “衿衿。” “吃藥。” 她掀起疲憊的眼皮,看見了站在床前的男人。 傅晏辭重新換上了他的西裝,干凈整潔,立刻恢復成了清冷的精英模樣,銀灰色領帶也打得精致,垂落下來,搭在她雪白的胸前,觸感冰涼。 時衾看著他掌心里那顆小小的藥片,一下明白那是什么藥,瞬間將她扯回現實。 脊背漸漸發涼,活絡起來的心臟也漸漸冷了下去。 她輕扯唇角,帶上一抹澀意。 傅晏辭遞來水杯。 時衾抬起眸子,盯住他端杯子的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刺眼。 心口突然涌上一股憤怒。 “你在蘇妙同面前也戴這枚戒指嗎?”她問。 “還是說換著戴,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戴另一枚。” 她將之前沒有挑明的事情戳穿,不想再給他留體面。 聞言,傅晏辭反應平淡,就那么靜靜看她。 “我只有這一枚戒指。”也很少會摘下。 時衾冷笑:“你該和她戴一對。” 何必還戴著她送的戒指,她自己那個,她都不戴了。 她從他掌心拿過藥片,沒接他遞來的水杯,牙齒嚼碎了藥片,苦澀蔓延舌尖,就那么生吞了下去。 吃藥的時候,她覺得很屈辱。 傅晏辭看她不帶任何猶豫把藥吃下,心底愧疚更深。 他揉了揉女孩頭發,低聲抱歉:“對不起。” 時衾不想聽他道歉,抗拒地躲開他的碰觸。 她冷冷看他:“你也會這樣對蘇妙同嗎?” 還是說會更加珍視,不會像這樣放縱自己的欲望。 傅晏辭知道時衾一直誤會他和蘇妙同的關系,分手之后他沒再去解釋,想著至少時衾有討厭他的理由,感情之中他是過錯方,好過他不明緣由的離開。 但今天的失控不在他預料之內,傅晏辭怕她輕賤她自己,只能解釋。 “我和蘇妙同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家里硬要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