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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笑(13)

    2022年3月14日

    沉默過后。

    母親將買來的食材放到廚房,坐到我身邊。

    雙手撐住沙發(fā)柔軟的皮質(zhì)面料,渾圓的臀部緩緩落下,重力在順滑的沙發(fā)上形成一個凹陷。新鮮果木清香在昏黃的客廳內(nèi)飄散,畫面定格在此刻玫瑰色的曖昧氣氛。我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切,感受著與我僅兩指之隔的溫暖。

    “媽,我先回屋了。”我抑制住心中的悸動,局促的拎起書包,往房間里走。

    “哦”母親看我的樣子不太自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我沒等她開口,轉(zhuǎn)身回到房間。

    母親要說什么呢?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要忘記,不是嗎?

    背靠著房門內(nèi)側(cè),癱坐在地板,身子縮成一團,仿佛這樣能讓我好受些。

    四面八方的無力感向往襲來,空氣中刺耳的蜂鳴,壓縮機幽微的震動,以及血液在我體內(nèi)的鼓噪。平常在普通不過的生活噪音,在此刻如潮汐般沖擊著我的耳膜。

    好吵。

    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是個眼瞎耳聾的啞巴,就可免受那禁忌的相思之苦。

    “咚咚”

    “我能進來嗎?”

    母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吵雜的聲音被按下了暫停,喧鬧的世界過濾成單一聲道,精準的投放入我的耳中。這種感覺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準確的在一團相互交錯纏繞的毛線中抽出唯一需要的那根,輕柔的擺到我的面前。

    巨大的負面情緒盡數(shù)收斂。

    “mama進來嘍。”母親等了許久,推門而入。

    我慌張的站起身子,快速隱藏起所有情緒。

    “你這是?”母親看到我慌忙起身的樣子,嚇了一跳。

    “沒什么,東西掉了。”低下頭,將臉龐藏在陰影之下。

    “不讓mama進去嗎?”她拍拍我撐在門框上的手,略帶調(diào)笑的意味。

    “哈哈,沒有。”我讓自己表現(xiàn)的開心一點,扯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是嗎。”

    一陣沉默。

    “媽,你進來坐一會兒吧。”我尷尬的讓開路,眼神不敢與母親對視。

    “嗯”母親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越過我向里屋走去。

    清新的果香無孔不入,我卻只敢小心輕嗅,生怕我的舉動會讓母親感到冒犯,再一次離我遠去。哪怕是這樣,陰郁的心情也緩解了大半。

    真像個小偷。

    卑微的活在陰暗中的癩蛤蟆,仰望著翱翔于天際的天鵝。

    我在想,是不是恒星的閃耀并不是為了讓我看到,只是因為它本來就會發(fā)光。我享受著它給予我的光和熱,卻擅自的認為自己是僅有的幸運兒,自私的想占有它的全部。

    失落感油然而生,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到失望。既然從未擁有,談何失去?我又有什么可以悲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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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源,你是不是在躲著mama?”母親坐在床邊,雙手平放在豐腴的大腿上,親昵的叫著我的小名。

    “媽,怎么會呢。”

    我怎么會躲著你呢?

    怎么可能躲著你呢?

    我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媽,你的錯覺吧。”

    我只是在學習忘記。

    “是因為前幾天沒理你,在埋怨mama嗎?”母親平靜的看著我。

    那種視線讓我不舒服,移開腦袋,向母親旁邊看去。

    “不是的。”

    不是的

    “那你為什么不看著mama?”

    對啊,明明決定了變回普通母子,為什么連母親的臉都不敢看呢?

    “為什么呢?”我小聲的嘟囔,細不可聞。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我抬起頭,看著母親的臉。

    她是那么的高貴美艷,像是住在仙宮里的神女,光芒萬丈,雍容華貴。神圣不可侵犯的臉龐上是歲月靜好的平和,圣母般的光輝仿佛始終縈繞在她的周圍,沐浴在她的氣場之下,何種暴虐的心情都可以得到平復。

    單單站在那里,便璀璨如星河閃耀。

    銀河系中每一個旋臂,每一顆閃爍的恒星,每一道劃過的彗星,都不及她的美麗。

    直視母親的目光,僅僅一秒。

    可我覺得這一秒很長,長到從地球的極北到極南,從宇宙的中心到盡頭,從歷史的開始到終點,從第一只海洋生物上陸到第一只猿猴直立行走,從此端到彼端,從我的心到母親的心。這么短短的一秒鐘,我的思維凝固了。

    再一次淪陷。

    我的防御、準備、抵抗,一切的一切,瞬間貫穿。

    宛如凌波麗全力擲出的朗基努斯槍,毫不猶豫的,無法阻擋的刺穿了第十五使徒的身體。

    我呆呆的看著母親,腦海中冒

    出那個想法。

    這樣完美的母親,以后將不在屬于我。

    淚流滿面,不能自己。

    “傻瓜。”

    溫暖的懷抱將我包圍,我卻什么也思考不了。

    略帶悲傷的風在我的心間掠過,我強忍住雙手擁抱的沖動,單方面的被母親抱在懷中。

    “抱抱mama。”母親的聲音讓我困惑,我迷茫的看著他,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母親眼神里滿是溫柔,拉起我的雙手放在她的后背。

    “是mama太過分了。”

    腦子里一片混亂的我不明白,母親說的過分是什么意思。

    “mama,這幾天不是故意不理你的。”mama在解釋什么,我聽不清。

    “原諒mama好嗎?”

    我該回答原諒嗎?可母親有什么錯呢?錯的不是愛上了母親的自己嗎?

    “mama以后不會不理你了,所以別在露出那副表情了。”母親輕輕將腦袋抵在我的額頭,發(fā)絲貼在我的臉上,心疼的說道。

    可以嗎?

    “嗯”我用力的抱緊了母親,悶聲回復。

    太狡猾了。

    擅自冷落我,又擅自原諒我。隨意的cao控我的情緒,我卻甘之如飴。

    “太狡猾了。”

    “什么。”母親問道。

    “沒什么。”用力的抱緊母親,只怕她又一次從我的指縫中溜走。

    蜂蜜色的黃昏中,我抱著我獨一無二的至寶,時間緩慢的流淌。

    再一次確認,我是愛我的母親的,不只是rou體。

    于是我向著恒星遠行。

    即使到不了,我也身處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