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羊入虎口
秦徵回到廷尉寺,向他長官匯報完他在風月樓調查的結果。長官捋了捋長須,沒說什么,給秦徵自專之權,叫他全權負責。 扯上高官之家,長官想來也是很猶豫的,于是干脆全部甩給秦徵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不過秦徵樂得擔這個責任。 趁著時間還早,秦徵馬不停蹄去了景家。 景大夫不在家中,夫人當家。 官差上門搜查,可以算是最不想碰到的幾件事之一了。 秦徵穿著黑底紅紋的官服,才到門口,一個老頭撲到他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大人,你來得正好呀!” 嗯?這又是鬧的哪出? 秦徵氣勢洶洶而來,結果不明就里地被老仆人拽進景家。 主母四五十歲,穿得雍容典雅,手里卻拿著一根棒粗的藤條,面前跪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曼妙女子,一堆下人被安排旁觀。 女子的發髻已散,不過看得出來是出嫁女的發束。臉上青一道,紅一道,眼淚鼻涕混在一處,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但五官還算標致,尤其是她的胸脯,十分挺立。 景夫人怒目圓睜,亮出手里的金釵,叫秦徵主持公道,“大人來得正好,我正要將這個賤婢送去見官。好好的侍妾不當,要做偷雞摸狗的勾當,盜竊我的金釵,竟然還在外面養男人!” 說著,景夫人一藤條又打下去,“賤婢,告訴這位大人,你在外面養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呃!”小妾呼痛,摸著剛被抽過的地方,嗚嗚咽咽地說,“洛……洛非。” 秦徵看著這出戲,干笑,“呵,那可真是太巧了。” 今天真是,他想要查什么,什么就送到他面前,風月樓中如此,景府也如此。 秦徵把小妾帶回廷尉寺收監,叫來了女郎中先給她看傷。 “不用了!”她跪在地上,攥著自己的領子,往里縮了縮身子。即使是拒絕,聲音也不大。 “我還有話要問你,別話還沒問完,人先死了,”秦徵示意女郎中,“她身上應該也有傷。” 說罷,秦徵便到了牢房外邊,背對著她而坐,問:“你叫什么?” “羊姬。”她怯生生地回答,聲音有點發抖,是上藥疼的。藥粉一旦碰到破皮的傷口,是非常疼的,一些男人都未必忍得住,她卻可以一聲不吭。 “羊!哪個羊?”秦徵想起渭濱小筑的主人姓氏,一時激動,不小心偏頭,看見羊姬裸露的背,上面全是鞭笞的痕跡,有些已經變成紫黑色,秦徵連忙回頭。 “豬牛馬羊的羊。” “那你的名字呢?” “羊姬就是妾的名字,因為妾出生時,家中母羊也正好產子。” 羊并不是她的姓,而是名,平頭百姓很多沒有姓,只有名。 “那渭濱小筑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那是妾名下的資產,日常就與洛郎在那里幽會。” “你名下的資產?” “是,地契在那座宅子后院的桃花樹下。”她對答流利,不像說謊。 “你為什么要殺洛非?” “他數次威脅妾要錢,妾沒有,害怕他鬧到景大人和夫人知道,和他起了沖突,不慎打死了他。” “打死了他?”秦徵失聲而笑,“你力氣挺大的。” “妾以前幫家里干活,可以挑百斤稻,力氣并不小。又是玉枕一錘,人自然就死了。” “我看你性格柔柔弱弱的,也有這樣的膽子?”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秦徵沒有耐心和她套話,看見女郎中從牢房出來,直接沖了進去,也不顧她還沒有穿好衣服。 秦徵挑起她的下巴,兇神惡煞的,給她施壓,“螻蟻尚且偷生,你言辭間沒有一點辯駁,反而拼命肯定我,好像巴不得我快點給你定罪。 “你沒有姓氏,出生平民,還要幫家中干農活,可想并不富裕。那套宅子如果真的歸屬你,家里又怎么可能把你給一個能當你爹的老男人做妾? “一個妾室,在外面養男人,就算情急下能生出常人沒有之勇氣殺了人,你平時敢有偷男人的念頭?還是花錢那么大手大腳的男人。你身上穿的這匹黃絹,有你洛郎外衫的十分之一好嗎?你們當我是傻子? “你在替誰認罪?景夫人嗎?” “妾……不敢……”她捂著自己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漏出胸前很深的溝壑,不過因為身上的傷痕,并沒有多少美感。她越聽越心慌,心急氣粗,鎖骨深陷,才將將止住的淚意,又無聲無息流落了下來,“妾說的……都是真的……” 秦徵放開掐她下巴的手,覺得她可憐,不再嚇她,用稍微平緩一些的語氣問:“你為什么要替景夫人頂罪?” 在聰明人面前,越說越錯。羊姬索性閉嘴,默默地穿好衣服,“大人,不要再問了……” 秦徵無動于衷,“我不殺無辜之人,我一定會追究到底的。”說完,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