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自知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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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徵拿回了自己的戶籍書,順利掛職,便可以拿著憑證去官舍租住了。 官舍不比驛館一應(yīng)物品俱全,秦徵正準(zhǔn)備出門籌辦一些東西,師傅來到他房間,問他:“準(zhǔn)備走了嗎?” 申參看秦徵這幾天忙進(jìn)忙出,知道大概都安排好了。 他們師徒之間的矛盾其實(shí)還沒有解決,但秦徵不知道癥結(jié)在何處。明明他好幾次想找?guī)煾档狼福瑤煾刀紩驍嗨缓蟪堕_話題。 這是師傅第一次主動找他,秦徵暗喜,“還沒,我想先去買點(diǎn)東西,明天再搬過去。” “好,”申參低頭,臉上有欣慰,也有擔(dān)心不舍,“你以后一個人在咸城,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強(qiáng)出頭……” 秦徵笑容逐漸消失,沒有聽完這些囑咐,打斷詢問:“師傅不和我一起嗎?” “不了,我先回邰州給你父母報平安,然后再隨便走走。”申參一直等到現(xiàn)在才說走,就是想等秦徵安頓好,他也好放心。 秦徵以為師傅還在生氣,正欲辯解,申參抬手打住他,“阿徵,你不要多想,好好留在咸城。我就喜歡到處走走。” 和以前的分別沒有什么區(qū)別。 話雖這么說,可秦徵總覺得郁結(jié),卡著和師傅的這個疙瘩。 秦徵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提著一大堆的東西,進(jìn)了一家布行,準(zhǔn)備置辦被褥。 以前他總是自詡獨(dú)當(dāng)一面,在置買器物方面卻有點(diǎn)捉襟見肘。 秦徵第一次買這些,完全不懂行情。布莊使役和他夸得天花亂墜,秦徵聽得云里霧里。 忽然,樓上甩下來一塊輕若云煙的絲綢,如云霞一樣的暖黃色,緩緩飄落,在光下折射出蝴蝶暗紋。 樓下的仆役手忙腳亂地接住價值連城的絲綢,畏畏縮縮地貼著墻根站著,迎接樓上下來的客人。 他還攜著一個漂亮的女人,嫌棄地沖后面賠笑的掌柜說:“這樣的成色你也好意思擺出來,哪里配得上我蕊娘這般好顏色。” 掌柜在后面忙不迭點(diǎn)頭致歉,“是是是,那那些綢緞,彭郎還要嗎?” “蕊娘你說呢?”他看向身旁的蕊娘。 蕊娘含笑搖頭,“圭郎都說不好看了,奴還要做什么?” “那便不要了吧。”那人大手一揮,便離開了布莊。 這是一匹上好的云絲,本來是公子舁看中的,彭圭言語間表現(xiàn)得好似也很喜歡,公子舁便讓給了彭圭。叫人裁開了又不要,掌柜是敢怒不敢言。 掌柜干捧著云絲心疼,見公子舁也意興闌珊地從樓上下來,想挽回一些損失,說:“剩下半匹,公子喜歡的話,小人叫人送到公子府上?” 被奪所愛,還要被奚落成色不佳,擺明是說他眼光不行。一向氣盛的公子舁沒想到能咽下這口氣,只是悶悶地講:“不用了。” 經(jīng)過樓下時,秦舁看到了一直在看戲的秦徵。 他輸秦徵一籌,還讓人全程目睹了他受氣的樣子,秦舁有點(diǎn)不自在,便口上不饒人,“喲,這不是徵侄兒嗎。你還在咸城呢,買特產(chǎn)回去孝敬二老嗎?” “誰是你侄兒,”秦徵莫名其妙,自己沒招他惹他,平白被嘲諷了一通,“我做官了,咱們還有得見呢。” “你?”秦舁難以置信。 “我怎么了?總好過某人。之前在鐘山的時候不是還神氣得很,怎么在咸城都被人騎臉上了屁也不放一個。”呈口舌之快誰不會呢,秦徵也會。 “你知道剛才那是誰嗎?” “你不是秦王最寵愛的弟弟嗎?”也有怕的人? 最寵愛的弟弟?那因?yàn)榍赝踹€活著的兄弟已經(jīng)不多了。 秦舁只想笑秦徵天真,“那是少府卿的大兒子彭圭。我這個王弟,無權(quán)無勢,和朝中重臣結(jié)梁子,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原來你知道。”秦舁也沒秦徵想的那么蠢嘛。 “在咸城的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秦舁瞄了一眼秦徵,“你不算。” “你既然有自知之明,還那么囂張?” “整日吃喝玩樂沒什么追求,再偶爾惹點(diǎn)禍的弟弟,才最令他放心。”而這種生活方式,早已變成了秦舁的習(xí)慣。 早十年,他不需要任何威脅他王位的兄弟,晚十年,他連繼承人都沒有,真是可笑。 原來一切都是裝樣子,倒也不必把看人下菜、諂上欺下說得那么好聽,秦徵想,“那欺負(fù)鄭桑一個姑娘家又算什么男人?” “我哪有欺負(fù)她?是鷹自己沖過去的,又不是我故意的。倒是你,出了個大風(fēng)頭。” 但若不是看輕鄭桑,怎么可能會是那個態(tài)度。 道不同不相為謀,秦徵知道自己和秦舁沒什么好說的。 秦舁也沒心情和秦徵斗嘴,趾高氣揚(yáng)地走人,“想在咸城久居,你最好還是先認(rèn)認(rèn)人。祝你官運(yùn)亨通啰,徵公子。” 屁話耳旁過,秦徵一個字沒往心里去,因?yàn)樗緵]想過要久居咸城。 東西置備得七七八八,秦徵回到驛館時,師傅已經(jīng)離開。 桌子上留了一封信,和一大堆銀財。 秦徵拿起信,望著門外,暮靄沉沉。 咸城,現(xiàn)在只剩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