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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二娘娘在線閱讀 - 二娘娘 第59節(jié)

二娘娘 第59節(jié)

    張憲空向王承柔的肚子望了一眼,最后把手放在了上面,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溫暖它。

    王承柔安慰他:“沒事,我身體一向很好,再加上發(fā)現(xiàn)的還算及時,應(yīng)該不會造成大的問題,若真是虎狼之藥,胡二娘也不會特意了解我身體的情況。”

    這一夜,張憲空徹夜難眠,而王承柔卻睡得很好,他特意累壞了她,然后自己從榻上爬起來,走到屋中另一側(cè),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挫敗感包圍著他,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李肅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對他的圍剿。

    先是讓他丟了官職,然后是被師門拋棄,而他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都是因為覬覦他的妻子。

    張憲空不敢想,如果胡二娘的事再晚些被發(fā)現(xiàn),那承承的身體是不是會被毀掉。

    張憲空把自己代入李肅,明白李肅最終想要的是健康無損的承承,但藥這個東西,量的掌握與飲用時間的掌握,哪有那么好量化的,一個不慎,就可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在這一點上,他是代入不了李肅的,張憲空自認永遠不會這樣傷害王承柔。

    張憲空只要一想到,有個小生命有可能早就該來到這個世上,來到他與王承柔的身邊,卻被每日入口的東西而消于無形,他就恨不得把胡二娘碎尸萬段。

    但他卻不能這么做,甚至覺得承承做得非常對,他們不能打草驚蛇。可不打草驚蛇,偷偷把飯菜換掉就是萬全之策了嗎?不,恰恰相反,這才是張憲空感到最恐懼的地方。

    如果有一日,承承一旦懷有身孕,那么被戲弄的李肅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他會從無形中的殺掉他們的孩子,變成真的殺掉一個孩子。而那時,承承的身體與精神必會受到無法估量的傷害。

    想到這里,張憲空開始后悔今夜的行為,他怕了,怕王承柔在他沒有能力保護她的時候懷上孩子,那樣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張憲空最重視家人,承承與未來的孩子無疑是他最親的家人,如果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張憲空都會受不了。

    面對李肅的圍剿,面對無法突破的局面,還要擔(dān)起對家人與師門的責(zé)任,張憲空感到前所未有的緊迫與壓力。這就是為什么他要一個人在這里靜思,他怕他失態(tài)的樣子被王承柔看到。

    煎熬了一夜,張憲空做了決定,萬左石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可以進監(jiān)廠,沒他想像的難,他根本就不用走到那一步。

    難的是他要如何面對自己在別人眼中失去尊嚴(yán)的樣子,還有承承,他要如何面對她。在她滿心以為,破了李肅的陰謀可以安心靜待新生命時,他的決定無疑是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

    張憲空慢慢地走到床榻前,他看著王承柔熟睡的樣子,無論是什么樣的王承柔都是他愛的模樣,這叫他如何舍得。

    但世上之事難以雙全,他舍不下,就護不住她,還有可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如今的舍是為了今后的得,他必須舍得。

    下定了決心后,張憲空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承柔,而此時天已經(jīng)亮了。

    張憲空雖然一夜未眠,但他精神是亢奮的,這一天,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了下來,好好地陪了王承柔一日。

    王承柔非常的快樂,這份快樂她知道不是錦衣玉食,高房大院帶給她的,而是無論你在做什么,一抬頭或一側(cè)目,就能看到心愛之人也在看你,然后相視一笑。

    到了夜里,王承柔難得的想要主動一回,但她滿心的期待卻落了空,張憲空拒絕了她。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在與她鬧著玩,但后來發(fā)現(xiàn)他竟是認真的。

    雖有些失望,但王承柔還是給他找了合理的理由,他也不是鐵打的,也會有累的時候。雖然以前連續(xù)幾日也沒見他累過,但什么事都會有第一次。

    天知道張憲空拒絕的有多艱難,偏巧她還難得地發(fā)起了主動。這一夜他又沒有睡好,轉(zhuǎn)天一早,張憲空決定快刀斬亂麻。

    王承柔一睜眼,習(xí)慣性地往旁邊一撲,卻撲了個空。

    她以為張憲空去練晨功了,可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也沒見人,最后是找遍個整個容靜居也沒見到人,他連去了哪里都沒有與下人說。

    張憲空從來沒有這樣過,在清心清香都不當(dāng)事,都勸她道,一會兒姑爺就回來了,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的勸說下,王承柔卻心慌了。

    這天晚上,張憲空沒有回來,如果他出門前支會了她,那王承柔此時肯定會著急,會擔(dān)心他。但張憲空這次出府,沒有告訴任何人,比起擔(dān)心他的安全,王承柔擔(dān)心的是,可能要發(fā)生一些她意料不到的事。

    現(xiàn)在想想,昨天一天,張憲空對她的陪伴有些太過刻意,而晚上他的拒絕在平常也是沒有的,她早該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但早發(fā)現(xiàn)又有什么用呢,他是個做了決定就要朝著目標(biāo)一直努力的人,誰又能改變他的決定。

    此時,張憲空正在他義父那里,宋衛(wèi)自宮中回來,已經(jīng)聽他說了一晚上了,他還是覺得這個決定有些大膽。

    宋衛(wèi)道:“那藥倒是可以幫你瞞天過海,但也不能多吃,你這么年輕,連個孩子還沒有,萬一,”

    聽到義父提孩子,張憲空道:“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出問題的。”

    宋衛(wèi)又道:“這事,你要不要告訴你娘子?”

    張憲空:“不能讓她知道,這樣她的反應(yīng)才最真實,李肅是不會放過這一幕的,他會盯大眼睛好好欣賞一番的。”

    第61章

    宋衛(wèi)把藥交給張憲空, 對他道:“我先去圣上那里,這一關(guān)你若是過了,此事才能成,這個你先拿著。

    張憲空默了一下, 他道:“皇上會痛快地答應(yīng)的。”

    一直以來, 只要想到皇上與王承柔上一世的過往, 張憲空總覺得皇上對王承柔的感情很復(fù)雜,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在王承柔告訴他重生一事前, 他就感覺皇上來參加婚宴時, 每次提到王承柔時,與單純坦蕩的趙陸相比, 給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當(dāng)時也沒多想,只覺得是二人性格不同,但后來知道了重生一事, 知道了王承柔私見皇上后,他才保住了性命,張憲空的感覺串了起來, 加深了他的這種判斷。

    所以,他小人之心真若猜對了,那皇上對于義父所稟之事,是一定會答應(yīng)了。

    稍后,圣康殿內(nèi), 趙涌彥聽到宋衛(wèi)的話后, 一時驚到說不出話來。他怎么都想不到, 張憲空為了東山再起會出此下策。

    他不是成親了嗎, 他不是有了王承柔嗎, 他連個孩子還沒有吧,這是瘋了嗎?

    但一種隱秘的喜悅從心底滋養(yǎng)出來,趙涌彥內(nèi)心深處不能為人說的苦難、悲慘,好像忽然得到了釋放,終于有人比他還要慘了,并且這人還是王承柔的夫君。

    比起李肅,趙涌彥的很多小心思都是暗戳戳的,加之他與李肅還有一個本質(zhì)的不同,無論這天下局勢如何運轉(zhuǎn),他與王承柔都是不可能的,她于他上一世有恩,就算后來他心中有怨,但他也得承這份恩。

    再有只要有李肅在,那王承柔只能是他的。在見到過上一世李肅失去王承柔的樣子后,他失心瘋了才會與李肅爭。

    不管是欺軟怕硬還是對強者骨子里臣服的心理,比起王承柔回歸李肅的懷抱,趙涌彥更見不得她與張憲空琴瑟和鳴,雙宿雙飛。

    所以,趙涌彥心里已下了決定,但他問道:“朕從不知,他這個年歲還可以嗎?”

    宋衛(wèi):“圣上不必知道這些污穢,不過義子今年不過十八年歲,凈場里,二十八的臣也見過。”

    趙涌彥:“唉,也是可惜了,不過他若執(zhí)意如此,朕也不能攔著他的盡忠之心。”

    宋衛(wèi)面上一絲不顯,心里卻道:果然讓張憲空說著了,這答應(yīng)的還真是很痛快。

    宋衛(wèi):“正是如此,謝圣上憐我那義子的一片忠心。”

    宋衛(wèi)回來后,見張憲空還在,他道:“如你所說,圣上那里很順利,現(xiàn)在就差定日子了。你怎么還沒有回去,不去與夫人做最后的團圓嗎?”

    張憲空:“不回去了,此事越早處理越好。”他說著低垂了眼,“明日我會手書一封,她看后自會明白。”

    宋衛(wèi)搖了搖頭,只提醒了一句:“給你的那藥,不能提前太早吃。胡子晚幾日掉沒什么,凈場里什么情況都有,只要大范圍不出問題就好。但第一次起反應(yīng)的日子你要記好,以后可以此為例,按例服藥。”

    張憲空點頭:“我知道了,多謝義父cao持。”

    宋衛(wèi)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懷疑的李肅的爪牙無處不在,但我監(jiān)廠里肯定是沒有的,得展本就不是監(jiān)廠的人,李肅可以把人送到宮中皇上身邊,但監(jiān)廠卻是不可能的,這一點還得要感謝我?guī)煾干埒Q,他從很久就防著這一招了。但也因此這幾年監(jiān)廠都得不到發(fā)展,多少年了,監(jiān)廠進來的人寥寥無幾。”

    宋衛(wèi)一說這個就感慨了起來,張憲空道:“人多了,人雜了,也沒什么用,以前的正監(jiān)大人做得是對的。不過義父不用擔(dān)心,以后我會幫著你壯大監(jiān)廠的,李肅會玩情報,監(jiān)廠偏巧在這方面不差,不及他的,跟他學(xué)就是了。”

    宋衛(wèi)眼一亮:“

    好,你早就該來幫我,咱們的力量本不該分散,集中力量方能成就大事。”

    宋衛(wèi)說著一擺手:“嗐,我本來是要說,你放心,凈場里發(fā)生的事沒有人會知道,哪怕李肅也是針刺不進。”

    宋衛(wèi)的話提醒了張憲空,他對宋衛(wèi)附耳說了一段話,宋衛(wèi)聽后沒說什么,只道:“行,我覺得你是多慮了,但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底下的人我也會通知的。”

    容靜居里,這兩日一直烏云籠罩,當(dāng)家大爺無理由不歸,當(dāng)家夫人什么話都不說,也不派人出去找,底下下人們,人心惶惶。

    清香拿著一封信走進來,她語氣里難掩緊張:“夫人,是大爺?shù)男拧!?/br>
    王承柔緩緩地去接信,沒有一點急迫的意思,但當(dāng)信到了她手上,她開始拆信時,動作卻越來越快,待拆開后,她快速地看了起來。

    “奈何緣淺,只求和離。”

    信上只有這八個字,王承柔終是坐不住了,她要去找兄長,她要知道張憲空到底破釜沉舟到了哪一步,會令他做出這個決定。

    可能在王承柔打算瞞著張憲空,胡二娘之事的時候,她怕的就是這個,因為當(dāng)初自己在這個事實面前,挫敗、無力、絕望到令她生出逃跑的念頭。她尚且如此,那作為自認要保護她的,她的夫君,這樣的感受必不會少。

    她在這種情緒下想的是逃,但張憲空不能,他只能迎頭頂上,但他如今什么都沒有,他拿什么去頂呢。自是要犧牲一些東西,才能獲取他想要的。

    王承柔實在想不出張憲空這是去做了什么,危險到要與她和離的地步。

    就在王承柔要找王亭真的時候,他自己先上門來了。王亭真很急,在這樣的天氣里,額上都冒了汗,一進屋沒有多余廢話,坐也不坐,張口就道:“張憲空到底什么情況?!他是瘋了嗎,圣上的旨意今日已下,父親回來親口說的,這事你到底知道嗎?”

    他急急可可說了一頓,卻沒有說什么事,王承柔比他還急,她問:“我不知道,哥哥快告訴我,他做了什么,皇上下了什么旨?”

    王亭真一楞,剛才說話的氣勢降了下來:“你,你不知道。“

    云京城的大街上,一匹棕色的大馬在疾行,馬的口鼻都跑出白煙來了。而馬上之人是一位女子,可惜沒有人能看清她的長相,一下子馬與人就駛過了身旁,速度太快了。

    皇上召見了王承柔,她鬧出的動靜太大,況張憲空這個情況,趙涌彥知道他躲不過這一面。

    趙涌彥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王承柔了,記得上一世,她護著他jiejie時,就是這樣的,雙目圓瞪,英姿颯爽。

    若說以前他覺得自己喜歡的是甜美愛笑的女孩,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他心中真正向往的就是王承柔這樣的。不柔弱,卻可以在關(guān)鍵時刻跳出來對弱者施以援手的,他心中的強者。

    而這一次王承柔為的是張憲空。

    后面有太監(jiān)跟了進來:“夫人,您不能拿這個進來。皇上,奴婢,”

    趙涌彥揮手讓他們退下,王承柔手中握著的是她的馬鞭,趙涌彥知道她不是要拿此作為武器做什么,她是急了,騎著馬來的,下馬的時候連鞭子都忘了。

    “你別急,有話慢慢說。”趙涌彥勸道。

    王承柔:“皇上為什么這么做?是李肅逼您的嗎?”

    趙涌彥:“不是,朕倒不是為李肅說話,這事他不知道吧。這是張憲空找了宋衛(wèi),直接求到朕這里來的。”

    “那皇上就答應(yīng)了?”

    她眼圈紅了,趙涌彥看出來了,他道:“朕以為你們私

    下都商量好的,自然是成全了。他的情況你也知道,官職丟了,像這樣剛被宣了罪的,幾年內(nèi)都不可能再被啟用。而他那個門派也被李肅剿了,若是不找個差事,李肅下一步不定會做什么,可能你容靜居里,歲月靜好的生活就保不住了。”

    “謬論,現(xiàn)在這樣,容靜居就保的住了,李肅就不會做什么了?”

    “你以為呢,你是痛痛快快地跳了,李肅那個瘋子在那之后做過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承柔一楞,她又想到她所不知的,趙涌彥在她死后的遭遇與結(jié)局。

    “你不要問,我也不會說,我就知道張憲空這樣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設(shè)想一下就會知道,李肅會對今日的成果十分滿意,而這個滿意的結(jié)果是可以把瘋狗拴住一段時間的,張憲空缺的就是時間。”

    兩個人拋開身份,開始說一些心里話。

    王承柔:“那你呢,你是皇上啊,我是張憲空名正言順的妻子,李肅若做出強搶別□□的事情,你作為皇上會管不了,那些言官不會彈劾?”

    趙涌彥:“實話就是,如果我管后不影響我坐在這個位子上,那我可以管,但如果反之,抱歉,我是會權(quán)衡的。你不要在我這抱什么希望,與其如此,不由你順從了李肅,然后一刀捅死他來的快。”

    王承柔身子晃了一下,她穩(wěn)住后道:“我們不說這個,我來只是請皇上收回呈命,張憲空那里我自會去尋他。”

    趙涌彥只想了一下,他道:“朕不會收回剛下的旨令,但若是你能勸他放棄、跟你回去,朕可以成全你們。”

    王承柔:“謝圣上。”

    說完她拿了皇上給她的令牌,閃身出了殿,直奔凈場。

    宋衛(wèi)看到王承柔一手持馬鞭一手持令牌出現(xiàn)在凈場里時,他快速向張憲空看去,只見對方坐的很穩(wěn),不見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