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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第47節(jié)

    姜時念手猛的一緊。

    秦梔懊悔得臉色慘白:“就這一句,除了這個,別的沒有,但也夠要命了,徐清越一開始沒告訴任何人,也沒跟商瑞說,然后昨天商瑞宿醉加吃藥,差點出人命,徐清越看他要出事,在病房里把這件事告訴他了,想安慰他。”

    她氣得表情猙獰:“商瑞我不知道什么反應,可是徐清越說的時候,被門外的幾個二代聽見,那些人本來就為商瑞抱不平,這下可好了,他們不敢得罪沈老板,當然不會找死去公開說,就在小圈子里私傳,但北城這些圈子,都互相聯(lián)通,要不了多久就有更多人知道!”

    秦梔眼眶通紅:“念念,能不能把這事告訴沈老板,要殺要剮我都活該,但是不能影響你們!”

    隨著秦梔說,姜時念心里已經(jīng)緊促地轉了幾個來回。

    恐怕不是“要不了多久”,是已經(jīng)開始有人知道了,包括前天在電梯里那兩個女人,竊竊談的“協(xié)議婚姻”,果然是沖她,這種事,在時刻關注大佬們婚姻情感的千金圈子里,傳的最快。

    “協(xié)議婚姻”放在勢均力敵,門當戶對的兩人身上,或許沒什么,可她跟沈延非太懸殊,味道就變了。

    但要怎么澄清?

    讓沈老板找場合公開去說,我跟我太太是情深所致,沒有協(xié)議?

    不可以,也不合適,硬要說,也顯得過于刻意,欲蓋彌彰,最主要的是,跟沈老板的身份地位太不搭。

    這事麻煩就麻煩在這里。

    因為并沒有掀到臺面上去鬧大,公眾也不知曉,至多算豪門秘辛,不必要大張旗鼓去證明,但背地里又會雜音不斷,很難靠權勢徹底遏止,尤其還有沈家那些人時刻在盯著。

    姜時念知道,北城的權貴圈里,始終對她跟沈延非的婚姻存疑,任誰看,兩個人除了外表,沒有一處是匹配的,沈延非力排眾議,高調來娶她,背后肯定有些什么特殊理由。

    沈延非親口承認過的“蓄謀已久”,實際上相信的人并不多,跟沈家家主談真愛,未免不現(xiàn)實,沈延非做任何事,都會有目的。

    現(xiàn)在再加上“協(xié)議婚姻”這么敏感的字眼,幾乎要坐實了別人的猜測。

    姜時念明白,對于這件事,恐怕眼前最緊要的關卡,是明天那場商圈豪門云集的慈善晚宴,她或許不會那么輕松了。

    她是婚姻里的弱勢方,也是既得利益方,權貴們習慣拜高踩低,自然會把矛頭先對著她,好在短時間內,應該波及不到沈老板本人的身上。

    她不能現(xiàn)在拿這個去打擾他工作,他在香港出差已經(jīng)夠忙了,至少等兩天以后,他回來再說。

    姜時念更不愿意怪到秦梔頭上,她感情遇到這種事,是受害者。

    姜時念先把秦梔送走,又回大廳里繼續(xù)正常地做善后工作,那些微妙改變的氣氛,好像都有了解釋。

    等在現(xiàn)場忙完,天色已經(jīng)暗了,姜時念在臺里還有一個短采訪要錄,她今天肯定結束很晚,就不準備回家了,打算住在臺里分給她的單人宿舍過夜。

    姜時念穿上大衣,圍巾擋住臉,安靜路過嘉賓區(qū)的時候,聽到半掩的一扇門里,有兩個參加了今天彩排的流量歌手還沒走,正輕聲聊天,剛說完舞臺,隨即談到八卦上。

    她本來不想聽,但話題落到她的身上,就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也剛聽說的,有朋友是個超級二代,消息多,據(jù)說好像就是協(xié)議婚姻,這就對了嘛,沈總那個背景,那個性格,別的不說,就咱們圈里多少人朝他拼命,哪個夠著一點邊了,那時候不都私底下猜嗎,這位神仙最后得娶個什么樣的。”

    “難怪啊,姜老師身上負面新聞也不少,家里那么亂,前男友還大張旗鼓的,最近商公子出事,是不是沈總對她過去不滿啊?我說,沈總不會就是故意娶了個不合適的,為了什么特殊商業(yè)目的吧。”

    “這個還真有可能——那姜老師也就沒什么驕傲的了,貌合神離假夫妻而已,沈總再高調,看起來再寵,也不是為她,逢場作戲吧,等他目的達到,那兩個人不就是——”

    “對唄,你看明天晚宴,沈總都不來,太忙,懶得捧沈太太的場吧。”

    姜時念沒再聽下去,指節(jié)不輕不重扣了一下門,里面說話聲戛然而止,她直接走開,不需要跟這種八卦正面沖突,倒失了體面。

    只是跟她猜的一樣,消息在小圈子里一點點向外發(fā)酵,是肯定免不了的。

    姜時念離開酒店大堂,把大衣拉緊,沒讓童藍送,沈延非安排給她的車每天緊密隨行,幾乎讓她在室外走不到什么路,現(xiàn)在也適時停在門廊下,她出門就能上車。

    她直接回了市電視臺,分給她的單人宿舍就在臺里大樓,四層,上下樓都很方便。

    姜時念錄完采訪,時間是晚上八點多,她跟同事告別,走出演播廳的時候,意外遇見臺長還沒下班,看樣子是專程在這兒等她。

    臺長壓低聲問:“時念,沈總明天確定不能到場嗎。”

    姜時念點頭說:“他七天行程,排得很滿,最快也要再兩天才能回來。”

    臺長嘆口氣,欲言又止看她。

    他和臺里幾個組的人,都是多次親眼見過沈總怎么對待太太的,沒什么可質疑,尤其去過云南的那一組,完全把進深山救人的沈總當神佛了,但畢竟明晚公開活動,人多嘴雜的場合,又是妥妥商圈高端局,她太出挑,難免要受一些流言影響。

    臺長最后也沒說什么,只是提醒:“既然這樣,時念,你自己多注意,不要因為別人說什么亂了方寸,對了……姜久山他們明天也會到場,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席位。”

    姜時念回到四樓宿舍卸妝整理好,九點快過半了,她晚上沒吃什么東西,加上好像穿禮服彩排有點著涼,整個人暈沉,蔫蔫的沒力氣。

    以沈延非前幾天的時間安排,這個鐘點肯定沒結束,她不想占用他時間,就發(fā)了條信息說今天累了,在臺里宿舍早睡。

    他沒回復。

    姜時念關了燈,一個人靠在床邊發(fā)呆,又慢慢鉆進被子里,蓋住臉,在黑暗中蜷起身體,摟住枕頭。

    協(xié)議婚姻不是假的。

    沈老板娶她,有商業(yè)目的,也不是假的。

    都是事實,怎么辯駁都無力。

    明天晚宴,她公開出現(xiàn),可能會成為焦點,絕對不可以露怯,要作出很被愛的樣子,去撐住沈太太該有的底氣,阻止那些傳言發(fā)酵,等到沈延非回北城。

    只是……

    姜時念茫然睜著眼睛。

    被愛到底該是什么樣子。

    她長這么大,沒有被真正愛過,以前都是不能回首,現(xiàn)在……她所有被愛的心境,都來自于從沈延非身上獲取到的錯覺。

    因為沒有過,不確定被愛究竟是什么樣的滋味,才對他每一次的親密護佑,縱容哄慰,都膽怯退步,本能的質疑。

    比起自己動不動心,越不越界,她更恐懼的是,自己一不小心會錯意,在已經(jīng)遍體鱗傷的時候,再變成被高不可攀的沈先生淡然笑過的傻瓜。

    傻瓜,他高懸于天,俯首照拂,是上位者對合法妻子應有的體貼和索取,你明知他是太蠱惑的深淵,又怎么能輕易靠近。

    姜時念把枕頭抱得更緊一點,看不清自己的心在哪,想快點睡著,只是白色棉布上漸漸有潮氣印上去,她低頭用手擋住眼。

    不記得過去多久,她還是沒有睡意,從床上爬起來,想去窗邊桌上拿杯子喝口水。

    窗簾拉得不太緊,中間剩了寬寬一條空隙,她端起杯子,隨意往下看了一眼,所有動作凝固住,連同宿舍里的空氣塵埃,都在這一刻被靜止。

    姜時念忘記眨眼,怔怔望著樓下某處,從她窗口這里,一眼就能清楚看到的位置。

    晚上十點了,小雪紛揚往下落著,外面主街上車流已經(jīng)很少,電視臺樓下一整片的停車坪,現(xiàn)在只有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她目之所及的中央。

    男人站在雪里,灰調羊絨大衣及膝,背靠著車門,身形修長高大,像剛從某個高層會議上離開,一身正裝沒有換下,肩膀上落了一層細碎白霜,顯然不是剛到的,已然站了許久。

    即便這樣遠遠望著,他矜持貴重依然奪目,卻無端有種披星戴月的滋味兒。

    他沒有往上看,或許看過多次了,已經(jīng)不報希望,在雪中略偏過頭,唇間銜煙,長指虛攏著飄搖火光,沉默點燃。

    姜時念是窒息的,胸腔里一波一波沖上陌生的浪,她只是目不轉睛地一直注視他,不能理解遠在香港,公事纏身的人,怎么可能會突然降臨在她的窗口下。

    原來他是抽煙的嗎。

    原來那個舊銀火機,不止是一個把玩的物件。

    姜時念懷疑自己好像發(fā)燒了,又好像是更多難言的東西在催高體溫。

    她往后倒退,撞了一下椅子,站穩(wěn)跑去床邊拿手機,以為沈延非肯定給她發(fā)了消息,她沒看到,但等點開對話框,只有最后一條,是半小時前,她跟他說,她要睡了。

    姜時念干澀吞咽著,隨手撿起墻邊掛的外衣,披在身上,開門去電梯間,但幾部電梯都在樓上十幾二十層,移動緩慢,她轉頭去了步梯間,三四層樓轉眼就走完,她跑進大樓前廳,眼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

    她手指抓上玻璃大門的扶手,有一瞬的猶豫,不確定自己這個時候到底該不該直接出去,但碎雪里,男人低眉落拓,煙在淡色唇間亮著一抹通紅光點,像難以抗拒的誘引。

    姜時念手指攥得微疼,一把將門推開,響聲驚動了車前的人,隔著落雪,他抬眼朝她望過來。

    她是一步步穩(wěn)定走著的,可等踩上了雪,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換鞋,穿了拖鞋下樓。

    掩飾是來不及了,她只能放慢速度,然而心里又緊促催著,想再快一些。

    姜時念雙腿不由自主加快,沈延非已經(jīng)直起身,向她大步迎過來,但他沒有徹底把距離走完,剩下短短一小段,停在原地,摘下唇間雪白煙管,朝她打開手臂。

    那種不能直言的復雜酸澀再次涌上來,姜時念喉嚨滾動一下,穿著拖鞋跑向他,被他攏進懷里,用溫度炙熱的大衣包住。

    沖撞時,他手指間虛放的煙在雪里劃出一道亮線,紅光散落,碾在彼此交錯的鞋底。

    姜時念很多話想問,都卡著說不出,沈延非撫著她后腦,讓她抬起頭對視,波瀾暗涌的眼睛盯著她問:“抱歉,我抽煙了,還能親你嗎。”

    她鼻音很重。

    想說她不介意,想說他身上味道真的很好聞,以前太清冷遙遠,現(xiàn)在混了很淡的煙草氣,像在雪里點燃引藥,只覺得熱燙灼人。

    姜時念還沒有開口,沈延非就覆下來,沾雪的漆黑睫毛半擋住瞳仁,低低溫緩:“能不能不拒絕,我太想了。”

    她哽著問:“想……接吻,還是……”

    沈延非碰著她嘴唇,緊密相貼的胸口,心臟牽連聲帶,不容分說地震蕩她。

    他抱她,指上骨節(jié)棱角凌厲,聲音攪著砂,久經(jīng)磨礪過的沉啞質感。

    “我想你,可以嗎。”

    第34章

    耳邊風聲和心跳聲交織, 還有清晰的,自己轟轟血流的回響,姜時念感覺到有什么在不可抗拒的潰敗著, 她抓緊沈延非的西裝,又慢慢松開, 手臂抬高,把他緊窄的腰環(huán)住。

    從騰沖回來開始,他當晚就去公司了,兩天幾乎沒有見面,再加上香港五天,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開了一周。

    姜時念沒回答他的話, 心里在盡可能理智地解析“我想你”三個字下隱含的深意, 她一瞬恍惚, 發(fā)現(xiàn)沈延非始終沒有深吻,就在克制有度地廝磨她唇rou。

    他是不是……還顧慮自己抽了煙。

    姜時念不想他辛苦趕回來只有這樣而已, 就暫時不再考慮其他, 踮了踮腳, 就著相擁的姿勢,試探吮了他一下。

    他微微停頓, 唇略分開, 作出等待或是邀請的姿態(tài),她手掌都是熱的,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感冒發(fā)燒, 被他勾著神經(jīng), 閉起眼, 還不太熟練地貼上去深深吻他。

    淺淺煙草味干燥溫暖, 像是帶著火星的催化劑, 混著他口中清冽,沖擊人心防。

    她目前只會簡單的纏繞,節(jié)奏緩和,但親吻可能只溫存了一兩秒,就被他攬緊后背扣到胸膛上,不再收斂地狠烈深入,攪她雙膝發(fā)軟。

    姜時念知道電視臺有些部門的同事可能會徹夜加班,二十幾層的大樓,那么多窗口,說不準有誰會恰巧往下看,這種場景要是被圍觀了,會不會對沈延非影響不好。

    她輕喘著移開一點,沈延非揉揉她后腦問:“回家?”

    姜時念有些為難,現(xiàn)在十點多了,明天早上她有一個外景要錄,六點多就得出發(fā),從電視臺往返望月灣,單程就要一個小時左右,她最遲五點起床,被她影響,那沈延非這一晚幾乎不用休息了。

    她如實說:“明早有拍攝任務,時間太趕了。”

    沈延非摸了摸她濕潤唇角,抬頭往樓上掃了一眼:“去你宿舍。”

    姜時念想起她那張標配一米五寬的小雙人床,搖頭:“床小,房間也小,而且不太隔音,不方便你……”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相信沈延非懂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