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永和宮住了大半個(gè)月，樂盈終于見齊了康熙后宮中大名鼎鼎的“四大天王”其中的另外三位：惠、宜、榮三妃。

    孝懿皇后過世一年后，佟佳氏一族的新人進(jìn)宮，尤其是皇上兩次去永和宮親自探望這位新入宮的小佟佳氏，引得后宮諸人十分好奇。

    先前樂盈在養(yǎng)病，便無人來打擾病人休養(yǎng)，當(dāng)她漸漸好轉(zhuǎn)，同德妃逛了一回御花園后，開始有了嬪妃陸續(xù)到訪永和宮。

    提起御花園，樂盈真的有話要說，簡直同現(xiàn)代小區(qū)的綠地差不多嘛，相對于偌大的紫禁城來說，不要太小！

    沒啥可逛，難怪歷代的皇帝都往外跑呢。

    什么暢春園啊，圓明園啊，一年中幾乎有一大半時(shí)間都待在京郊的大園子里。

    可除了御花園，其他地方更沒逛頭，總不能天天待在永和宮的院子里跟康熙的幾個(gè)嬪妃抬頭不見低頭見吧。

    某日，樂盈剛從御花園散步回來，永和宮的總管太監(jiān)就來請人了，“佟三姑娘，惠妃、宜妃、榮妃三位娘娘過來永和宮，德妃娘娘請您去見見。”

    這三人畢竟是宮里的主子娘娘，樂盈還是得去敷衍一番，她換身衣服去了永和宮正殿。

    人沒進(jìn)去，就聽到殿里傳來的歡聲笑語。

    不止四妃，永和宮的其他嬪妃都來了，鶯鶯燕燕齊聚一堂，好不熱鬧。

    德妃見樂盈進(jìn)來，將她引到身邊，要給她介紹四妃。樂盈或許分不清惠榮二妃，但卻能一眼猜到誰是宜妃。

    這位康熙帝“眷顧最深”的女子在這群嬪妃中儼然是獨(dú)樹一幟的存在，分外耀目。

    無他，宜妃真是最漂亮的一個(gè)！

    是那種艷麗張揚(yáng)的美，宜妃仿佛也知道自己的美，刻意用華衣美飾將這種美展示出來，這讓她愈發(fā)的神采飛揚(yáng)，驕傲自信。

    樂盈心里暗贊一聲，這樣的女子當(dāng)之無愧配得上寵妃的名頭。

    惠妃與榮妃則是宮里資歷最深的嬪妃，這兩人年紀(jì)差不多，氣質(zhì)卻天差地別。

    惠妃身上有股久經(jīng)歲月沉淀下來的沉穩(wěn)與貴氣；榮妃看著顯年紀(jì)，可能是因?yàn)樯颂嗟暮⒆樱@么多孩子只活了三阿哥一人，導(dǎo)致她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整個(gè)人對很多事提不起興致來，非常的“佛系”。

    大殿里，主要是惠妃、宜妃在說話，榮妃懶懶地靠在扶椅上當(dāng)聽眾，偶爾低頭玩弄護(hù)甲，其他人不以為意。

    樂盈的容貌同孝懿皇后有六七分相似，并非絕色佳人，宜妃心里松了口氣，繼而又哂笑，佟佳氏闔族竟找不出一個(gè)美貌女子送進(jìn)宮。

    看來這位佟三姑娘的命運(yùn)也會跟其姐差不多，空有地位，沒有寵愛與子嗣，無甚可懼。

    不，可能她還不如其姐，其姐當(dāng)了皇后，她可沒這個(gè)好命當(dāng)皇后。

    惠妃、榮妃因其資歷深，因此奉皇太后懿旨協(xié)理后宮，如今宮里無皇后，惠妃便以一副當(dāng)家人的姿態(tài)，詢問關(guān)心樂盈的飲食起居。

    樂盈回道：“多謝娘娘關(guān)心，我在宮里住著一切都好，德妃娘娘很照顧我。”

    宜妃輕笑一聲，“咱們宮里，德妃meimei最會照顧人，做事也最契合皇上的心意。”

    德妃八風(fēng)不動，淡笑道：“宜妃jiejie謬贊了。”

    其他的話并不多說。

    這讓宜妃總有種使不上勁兒的感覺。

    要說在這后宮里，宜妃最忌憚的女人是誰？

    不是地位高的孝懿皇后、貴妃等等，這些人圣眷稀薄，空有高位；不是惠妃、榮妃，這兩人年紀(jì)大了，早已不再侍寢；那些新入宮年輕的嬪妃沒根基，也沒什么好懼的，唯有面對德妃，宜妃才感受到了實(shí)在的威脅。

    這個(gè)女人容貌不如她，才情更是平平，卻得到了皇上的寵愛與信任。皇上對她的寵愛絲毫不少于宜妃自己。

    宜妃鼓動惠、榮二妃過來永和宮，名義上是看望佟三姑娘，實(shí)際卻是看德妃在打什么算盤，若是能抓住德妃的把柄最好。

    這次佟三姑娘突然被寧壽宮傳召入宮，宜妃最是清楚其中的內(nèi)情。

    可事情的發(fā)展實(shí)在出乎她的意料。

    德妃居然插了一腳！

    這可把宜妃氣得夠嗆，德妃這個(gè)假好人，在寧壽宮、皇上、佟佳氏一族中三面討好，撿盡了便宜。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精刮的人！

    宜妃這回輸?shù)貌环驳梅恕?/br>
    四妃閑聊，其他低位嬪妃附和，樂盈坐在一邊看戲。

    只有宜妃隱隱看出在跟德妃較勁，話里有話，指著章佳氏的高高隆起的肚子，恭喜德妃又要多個(gè)孩子了。

    章佳氏臉色一白，主位以下的嬪妃不能親自撫養(yǎng)自己的孩子，這是她的第三個(gè)孩子，依舊是歸屬于永和宮的主位德妃名下?lián)狃B(yǎng)。

    宜妃滿意地看著章佳氏的臉色變了，德妃則是不動聲色地接受了她的恭喜。

    這出女人大戲，只有些微的語言爭鋒，最后以融洽和睦，氣氛熱鬧，賓主盡歡而結(jié)束，完全不似某妃傳中，暗流涌動，你死我活。

    惠、宜、榮三人一同離開，到分叉路口，榮妃跟她們告辭，獨(dú)自離開。惠妃、宜妃同走一路。

    惠妃瞧了眼宜妃，笑道：“咱們可不就是給人做嫁衣了！”

    宜妃有些懊惱地冷哼一聲。

    惠妃低聲道：“國舅爺打了敗仗，眼下他女兒哪有資格封貴妃，凌居我等之上。德妃反而是最大的威脅。”

    宜妃苦惱地問：“惠妃jiejie，你有什么好辦法？”

    惠妃忙說：“我不如meimei聰慧，哪里想得出什么好辦法。”

    宜妃差點(diǎn)翻白眼，“我才沒jiejie聰明呢。”

    這兩人各有心思，行了一路，各自分開。

    宜妃回到翊坤宮，猶自生氣。

    與她同住一宮的同父異母的jiejie郭貴人來看望她，見她???這樣子，勸道：“何苦來哉，我看德妃是個(gè)好的，惠妃的心眼才是真多。”

    宜妃看了一眼這個(gè)自來無甚主見的jiejie，突然笑了，“你倒是看得明白！”

    郭貴人道：“這還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惠妃可是生了大殿下的人，自古皇帝愛長子，皇上心痛大阿哥，與心痛太子沒什么區(qū)別，惠妃未必沒有心思。再者四阿哥是孝懿皇后的養(yǎng)子，身份又是不同，你別去同德妃爭，白白讓別人占便宜。”

    滿人自古以來就是能者居之，根本就沒有什么太子一說，康熙帝立出一個(gè)太子來，朝臣乃至嬪妃未必都是信服的。

    “我知道啊，”宜妃低頭打量自己柔軟白皙如溫玉的手，“只是這滿宮‘賢惠’的嬪妃太多了，不差我一個(gè)。”

    她看得很明白，皇上就喜歡她身上那股“勁勁兒”，以及恰到好處的吃醋掐尖任性。

    她與德妃共處十多載，于皇帝的寵愛上平分秋色，兩人都明白，誰也干不倒誰。

    這亦是帝王的后宮平衡之術(shù)所致。

    郭貴人看著自己這位艷光四射的聰明meimei，也笑了，有她在，自己樂得大樹底下好乘涼。

    進(jìn)了臘月，宮里的年味一天比一天重，永和宮的窗欞上貼上了各式窗花，門上也掛起了紅彤彤的對聯(lián)。

    期間樂盈還去暢音閣看了一回戲，五層高的大戲臺子，絞盤繩索實(shí)現(xiàn)了騰云駕霧，飛檐走壁，觀戲效果一流。

    臘八節(jié)這日，康熙給各宮賞了臘八粥，德妃把永和宮的所有嬪妃聚在一起喝粥，樂盈也被叫上。

    午后樂盈閑得無聊，便同紫檀、周嬤嬤，再拉了一個(gè)宮女，四人摸牌玩兒。

    這時(shí)，永和宮的總管太監(jiān)親自來報(bào)：“三姑娘，皇上宣您去乾清宮覲見。”

    第12章

    挺突然的。

    樂盈進(jìn)宮這些日子只見過康熙兩次面，不知道他這次召見她所謂何事。

    兩個(gè)小太監(jiān)引著她去乾清宮，因乾清宮是康熙的寢宮兼辦公室，連紫檀都沒能讓樂盈帶著身邊。

    宮人通報(bào)后，樂盈慢慢地踏入乾清宮，她微垂著頭，側(cè)眼看過去，竟然看到了佟國維。

    樂盈陡然激動起來，“阿瑪！”

    她差點(diǎn)兒眼淚汪汪了。

    以前她總是覺得佟國維拿女兒當(dāng)提升家族榮耀的聯(lián)姻工具人，待女兒一般般，可進(jìn)宮后才知道這個(gè)阿瑪是真的靠譜！

    比康熙靠譜多了！

    在佟府時(shí)，吃香的喝辣的，住大院子，有一大群侍女小jiejie陪玩，過得就是神仙日子。

    進(jìn)宮后待遇陡然降級，她目前享的是多羅格格的待遇，連白蠟不夠用，每天由德妃勻出一根給她。

    聯(lián)姻工具人算什么啊，佟國維自己都還是聯(lián)姻工具人呢，享受了家族提供的最頂級的待遇，自然也要為家族的興盛出一份力，佟家的男男女女都一樣。

    佟國維笑著斥責(zé)女兒，“盈盈胡鬧，你的禮數(shù)到哪里去了，你該先給皇上見禮。”

    樂盈扁扁嘴，轉(zhuǎn)身給玄燁行禮，“皇上恕罪，我見到阿瑪太激動了。”

    玄燁反而主動打圓場，“都是自家人，你們兩父女好久沒見了，舅舅倒不用這么責(zé)備盈盈。”

    佟國維恭敬道：“這畢竟是宮里，我擔(dān)心她不識禮數(shù)，徒惹人笑話。”

    玄燁笑道：“盈盈很好，宮里的人都很喜歡她。”

    被康師傅貼金的樂盈：……有嗎，她怎么不知道？

    快一個(gè)月沒見，佟國維打量女兒，忍不住道：“瘦了，又瘦了！”

    這話說的玄燁有些不自在，眼前這位舅舅兼岳父交了兩個(gè)女兒給他，一個(gè)樂容不到三十歲就去了，另一個(gè)樂盈才進(jìn)宮就大病一場，幸好沒事，不然他真的沒法向佟國維交代。

    而且樂盈的事情，他清楚地知道是咸福宮博爾濟(jì)吉特氏作祟，卻礙于皇太后，不能給予懲戒，白白讓樂盈吃虧。

    再想想生母孝康章皇后，在世祖皇帝過世后，于一群博爾濟(jì)吉特氏的女人中夾縫求生，郁郁早逝。如今的樂盈，還要吃博爾濟(jì)吉特氏女人的虧，玄燁難得有了一絲難過的情緒。

    盡管在他有意識的cao控下，博爾濟(jì)吉特氏對大清后宮的影響幾乎消失殆盡，可寧壽宮皇太后的存在，讓他礙于孝道什么都不能做，國朝以孝治天下，他作為皇帝更要作出“孝”的表率來引導(dǎo)天下臣民。

    佟國維說這話就只是單純感嘆，沒別的意思，說出口后才恍然覺得不對，這不是暗指樂盈在宮里過得不好么？

    雖然這本來就是事實(shí)。

    佟國維哈哈笑了一聲，找補(bǔ)，“可能是乍然換了地方，水土不適，習(xí)慣就好了，哈哈。”

    樂盈是知道玄燁把對生母的愧疚移情到了兩位舅舅身上，對佟國維佟國綱兩兄弟極為尊敬容忍，現(xiàn)佟國綱逝世，碩果僅存佟國維，也就是康熙后期佟國維犯渾淌了“奪嫡”這趟渾水，才惹得玄燁厭棄憤恨，可就是這樣，依然沒有牽連到佟佳氏一族，佟國維、佟國綱這兩人的后代在朝堂依舊混得很好。

    現(xiàn)在玄燁擺明了是“自家人”小聚，樂盈便扯著佟國維的袖子喋喋不休，說她多么多么想念阿瑪跟家人，想的睡不著覺，吃不好飯。

    佟國維笑道：“這可不好，女兒家肯定是要嫁人的，不能一輩子留在家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