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 第116節
月光傾灑在他冷白的臉上,他嘴角終于勾了笑,雖然慘淡,然而漂亮得不似人間。 氣氛似乎輕松了很多。 薛梨一本正經道:“陳西澤,你現在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嗎?” “沒有。” “那就行了,乖乖聽小貓的話。” 陳西澤仍舊笑著,眼角上揚,多想看看她現在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啊。 “你知道該怎么弄?” 這話倒是問住了薛梨。 她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但不詳細,具體步驟更是茫然。 “大概,知道吧。” “那你知道基本cao作是什么?”陳西澤又問。 薛梨認真思考之后,宛如回答考卷一般,猜道:“接吻?” 陳西澤沒有立刻反駁,于是她俯身吻住了他,笨拙地進攻。 陳西澤抓著她纖細的手腕,讓她勾住了自己的頸子,熟練地撬開了她的牙關,深深地入侵,這一個親吻綿長又熾熱。 薛梨都快融化了,腦袋暈暈乎乎的,分明什么都看不見,但她感覺有星星在眼前墜落。 陳西澤單手捧著她的腰,將她從身上放下來,拉了被單給她蓋上。 “貓,記住,這種事對于女生而言,基本cao作永遠是戴t。” “如果你沒有準備這玩意兒,今晚乖乖睡覺。” “……” 哎! 薛梨也沒有理由堅持了。 “那我抱著你睡。”薛梨緊緊地摟住了陳西澤,一條腿搭在了他身上。 “……” 陳西澤閉眼冷靜了一會兒,竭力壓住了身體里橫沖直撞的欲望的野獸,也回抱住了她。 “我是你的小貓嗎?”小姑娘將臉埋入了他的頸窩里,呼吸著他身體熟悉的味道。 “永遠是。” “晚安,陳西澤。” 次日清晨,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 陳西澤動作輕緩,無聲無息地走出了房間,摸到了柜邊的黑色盲杖,緊緊握在手里。 他沒有收拾太多行囊,肩上只背了一個單肩包,緩慢地摩挲著,打開了房門。 晨風款款,撲面而來的涼意,驅逐了夏日的燥熱。 “要走了?”沙發邊,薛衍緩緩睜開了眼,望向了門邊的盲眼男人,“準備去哪兒?” “不知道。” “準備做什么?” “活著,賺點錢。” 薛衍冷哼了一聲:“陳西澤,你真的很讓人討厭。” “你從小就討厭我。” “是啊,昨晚我一直在想,我要是你,我爸死了,我瞎了,我可能早就發瘋了。”薛衍起身走到院子里,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院門,“你他媽就不是個正常人。” 陳西澤平靜地說:“沒有小貓,我也撐不下去。” 即便是這樣黯淡的人生,也終究還有一束渺茫的光,將他從無邊的痛苦中拯救出來。 只要想到她,陳西澤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可親可愛,有值得堅持下去的理由,這份美好的憧憬不知源于何時,也許是看到她的第一眼。 “所以你現在要丟下她離開了?” 薛衍也不再拐彎抹角了,直問道:“一會兒薛梨醒了,我怎么跟他交代。說你不辭而別,一句話都沒留下,她這樣喜歡你,你是想要她的命嗎。” “我困著她,才會一點點消耗我們的愛,最后要了兩人的命。” 現在他們是熱戀期,薛梨愿意為他做任何事,可無論多么濃烈熾熱的愛,最終都會消弭于生活的庸常和瑣碎。 如果是過去的他,有信心變得更優秀,他會將事業做到最登峰造極的頂點,讓她有更多理由愛慕他,即便生活平淡,也總會有神秘的新鮮感。 而現在,就連照顧她這一件事,陳西澤都做不好了。 他只會拖著她一個勁兒往下墜,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洞深淵。 “你別看我妹不聰明,學習不好,但她堅持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以前努力當咸魚,那就咸魚到底,從幼兒園一直喪到大學。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個讓她改變的人。” 薛衍低頭點了根煙,白霧繚繞在晨霧中,“陳西澤,雖然我也覺得你現在這樣,真是個拖累。但那又如何,薛梨第一次鼓起勇氣為自己選擇人生,總比以前什么都無所謂更強。” 他竭力地說服著他,為他meimei留住面前這個男人,“她在努力為你變得更好,你為什么不能再試試看。” 然而,陳西澤卻搖了搖頭:“你錯了,她不是因為我而變得更好。她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你們從來沒發現。” 說完,他按下了薛衍擋著院門的手,“等她看過更遙遠的風景,就會明白,眼前的生活是多么狹隘。” 人沒有愛情不會死,但生活陷入無窮無盡的困境,那才真的會死。 即便是最會游泳的健將被拋入了洶涌的深海里,無論如何奮力掙扎,也無法抵達幾萬公里外的彼岸。 陳西澤試過這種溺水的窒息感,真的… 他不愿意薛梨輕易嘗試,所以,哭幾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第二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她可以擁有更遼闊的遠方,而不是困囿在他身邊,彼此消耗最終相互憎怨。 除了離開,別無選擇。 他邁出了院門,身后,薛衍不依不饒地叫住他:“沒有別的話告訴她?” “沒有。” 幾步后,似終究不忍心,他停了下來,回頭道:“你跟她說,哥哥去找尋新的出路,找到了就回來。” 薛衍看著他盲杖點地,緩步走出了巷子口。 無論何種境遇,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如初。 他回過頭,卻看到薛梨站在窗邊,望著陳西澤離開的方向,倔強地用手背揉掉了眼淚。 薛衍走了過來,輕輕將女孩攬著小姑娘的肩膀:“現在追出去,興許還能追上。” 薛梨固執地搖了搖頭,擦掉眼淚,低頭看著手腕上那枚他昨夜戴在她手上的沉香珠串。 那是他mama留給他最后的東西,戴了很多年,現在留給她了。 “如果離開能讓他輕松些,我尊重他。” “等他找到了,會意氣風發地回到我身邊。” …… 薛梨和薛衍回了家,大包小包的松茸天麻等特產,讓薛有恒歡喜不已,直說兩個孩子真是懂事了,居然還知道給爸爸mama帶禮物了。 趙美萍可沒他這么高興,她敏感地察覺到…這次從西藏回來,女兒情緒不太對勁。 好像一夜之間,原本以為永遠長不大的小屁孩,也終于變成了大人。 看著穩重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上躥下跳,跟個猴兒似的,一分鐘都閑不下來。 她安安靜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漆黑的眸子里蘊著某種沉靜的力量感。 趙美萍來到薛衍身邊,將盛了熱水的杯子遞給他:“你們這次西藏之行,沒出什么事吧?” “沒事啊,挺好的,你看小梨子,也沒缺胳膊少腿,完完整整地帶回來了。” “那你妹怎么變老實了?”趙美萍皺眉問,“是不是路上被欺負了?” “放心吧。”薛衍攬著薛梨,使勁兒地掐了掐她的脖子,“她高反勁兒還沒過呢!” 薛梨快被這惡魔兄長掐得快窒息了,一個勁兒用手肘錘他腹部,倆人在家里追打了起來。 見兄妹倆又恢復了以往雞飛狗跳的相處模式,趙美萍這才稍稍放心些,走過來幫薛梨整理行李箱。 “聽隔壁陳阿姨說,陳西澤他們家出事了,你們知道嗎?” 薛衍掃了眼面無表情的meimei,連忙將話頭接過來:“我們跟陳西澤也不太熟,哪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啊?” “說是他爸死了,陳西澤…聽說是眼睛出了問題,盲了,陳阿姨還得陪著他去辦理休學呢。” 薛梨這才稍稍有了些反應,小心翼翼地問:“那他…他們家后續打算怎么辦呢?” “不知道啊,我也沒多問,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嘛。”趙美萍嘆了口氣,“真是可憐啊。” 薛衍故意道:“趙女士,您之前不是不喜歡他嗎,還叫我們別跟他玩。” “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以前覺得他們家情況復雜,不想你們沾染,但現在…又覺得他挺可憐的,你說年紀輕輕的,怎么會瞎了呢。” “媽,我回房間看書了。”薛梨怕自己再聽下去,會繃不住情緒,被敏感的母親看出什么。 趙美萍感慨道:“這孩子,忽然這么用功我還真是不適應啊。” 薛衍想到了陳西澤的話,走過來和趙美萍站在一起,沉聲道:“我妹一直很努力。” …… 暑假過去,薛梨迎來了她的大二生活。 陳西澤離開之后,學生會重新換屆選舉,許舒陽當上了主席,何思禮成了副主席,薛梨也加入了外聯部,成為了部長。 她的gre也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但沒之前那樣拼了,沒有陳西澤陪伴在身邊,出國毫無意義。但她的專業學習一直都很努力,名次也保持在年級前十。 如果還有機會見面,不至于讓他失望。 之所以還留在學生會,是因為這里…還殘留著陳西澤的某些痕跡。 他們之間的分手處理得太過于冷靜,沒有撕心裂肺、沒有痛不欲生,她對他濃烈的喜歡,化作了某種綿長的情緒,平均分配在他走后的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