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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梅 第114節

    “這也沒什么,以后你就跟著我,我去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毖孑p輕牽起了他的手,故作輕松地說,“我也是很厲害的,我以后會賺很多錢,我照顧你,陳西澤。”

    下一秒,男人甩開了她的手,臉色也變得冷峻了起來:“薛梨,你當我是什么!下半生靠著你的同情和憐憫去生活,你覺得可能嗎?”

    “別再說這些話,讓你走就走!”

    她的手頓在了半空中,心里的那根弦也將要繃斷了。

    那是陳西澤第一次……兇她。

    有沒有嚇到她、傷到她,陳西澤不知道,但他把自己給傷到了,心臟就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地戳著,疼到手腳麻木,腦仁一陣陣地脹了起來。

    傷人一千,怕是自損十億了。

    他失去了對周遭世界的感知,連偽裝都不會了,薛梨看出了他眼底深沉的痛苦,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湊過去,輕輕吻住了他干燥的薄唇:“原諒一次,不許再兇我了?!?/br>
    陳西澤閉上了眼睛,任由女孩品嘗著他,卻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女孩的眼淚沾染在了他的臉頰上,溫熱,濕潤,落在唇上是苦澀的味道。

    “什么叫靠著我的同情和憐憫去生活。”親吻之后,她漸漸冷靜了下來,望著他,一字一句皆發自肺腑——

    “薛梨對陳西澤,永遠只有愛和景仰。”

    陳西澤努力地凝視面前這片黑暗的森林,想要透過黑暗,看見她。

    可他做不到,他再也看不見喜歡的女孩了。

    “薛梨,去看更遼闊的世界吧。”

    他不再是她的森林了。

    他矜持地從她掌心抽回了手,然而下一秒,小姑娘又緊緊地抓住了。

    男人下定決心之后,冷漠得仿佛變了一個人,那不是她青蔥歲月里陪伴長大的陳西澤哥哥,變得她完全不認識了。

    她開始慌了——

    “陳西澤,我不漂亮,不聰明,我又喪又不努力,你在最光芒萬丈的時候,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我?!?/br>
    “我也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陳西澤,你別怕啊?!?/br>
    她再次俯身上前,吻住了他,仿佛只有通過這樣,才有喚醒他心里最后那一點柔情的可能性。

    以前他最喜歡和她接吻了。

    然而這一次,迎接她的不再是熾熱的回應,而是無動于衷。

    “薛梨,你知道我拒絕女生的樣子,不會留情面?!彼鄣讕Я藥追帜?,“別逼我叫你滾?!?/br>
    她還是死死地抓著他,無論他如何口出惡言,都不離開。

    很快,薛衍匆匆趕到了病房:“薛梨!”

    陳西澤聽到他的聲音,冷聲道:“把你meimei帶走。”

    薛衍之前已經和陳西澤通過電話了,倆人已經達成了默契。

    薛衍也不多勸,從后面攔腰將小姑娘捉了回來:“先回家,冷靜冷靜,后面的事兒再說?!?/br>
    “我不走!他瞎了你看不見嗎,我走了他怎么辦!”

    小姑娘死命地掙扎著,但比力氣、她終究還是比不過薛衍一個大高個兒,被強行拖出了病房。

    她也不要臉了,死死抓著病房的門:“薛衍,再不放開,我詛咒你痔瘡爛屁股?!?/br>
    “隨便。”

    薛衍將薛梨連拉帶拽地帶出了醫院,塞進了出租車里,自己也坐了上來,“別傻了,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是要跟你分手,你但凡要點臉也不至于死纏爛打成這樣吧!”

    “你看不出來嗎,他根本不是真心要跟我分手?!?/br>
    薛衍揉了揉小姑娘氣鼓鼓的臉蛋,沒好氣地說:“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既然他提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還不了解他的性格?”

    在出租車啟動之后沒幾秒,薛梨趁著薛衍不注意,拉開車門,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

    “我擦!”

    “你不要命了!”

    出租車猛地剎住車,薛衍沖了下來,看著小姑娘拍拍膝蓋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又跑回了醫院。

    薛衍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不再阻攔了。

    薛梨這性格,他不可能攔得住她。

    她才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那一個。

    沖鋒陷陣、一往無前。

    薛梨重新跑回走廊,卻見陳西澤手里拿著一只黑色的伸縮盲棍,摸著墻走出了病房。

    失去焦距的瞳眸雖然讓他的眼神缺少了某種桀驁和專注的神采,卻添了幾分高冷矜持的冷美人氣質。

    陳西澤學東西很快,就連適應失明的世界,都是如此的迅速。

    在醫院的這半月,他已經學會了如何用盲杖探物行走,不至于摔跤,也不需要人攙扶。

    薛梨沖上去,從后面緊緊抱住了他:“不管你去哪兒,都帶著我?!?/br>
    “我是你的貓,不是嗎。”

    “半路棄養是不道德的行為,貓貓會很傷心的?!?/br>
    “剛剛從車上跳下來,膝蓋都擦傷了?!?/br>
    硬的不行,她只能跟他來軟的了,“痛死了,陳西澤。”

    這話似乎有點作用,男人終于轉過了身,輕輕摸到了她的臉,順著她的身體蹲了下來,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到擦傷的膝蓋。

    沒出血,但劃破了皮。

    他摸著單肩包,從里面取出了消毒紙巾,輕輕替她擦拭了膝蓋上擦傷的灰塵和碎粒。

    仍是一言不發。

    薛梨將他攥了起來,攙扶著他:“陳西澤,我們回家,你幫我上藥,好嗎?”

    良久,他終于點了點頭:“嗯?!?/br>
    他是她心里唯一的柔軟。

    無力抗拒。

    薛梨扶著陳西澤走出了醫院,有她攙扶著,便不再需要盲棍。

    卻沒想到,出門下樓梯的時候,薛梨只顧著看他、沒看路,差點踉蹌著摔下去,還是陳西澤及時揪住了她。

    薛梨驚魂甫定,抱住了他的手臂:“媽耶,好險好險?!?/br>
    陳西澤:……

    花圃邊的薛衍,溜達著走了過來:“去哪兒啊你們?!?/br>
    “先回陳西澤的家,商量商量今后的事兒,哥,我今晚不回去。”

    “你不回去?你要跟他住在一起?”

    薛梨點了點頭,理直氣壯地說:“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吧。”

    薛衍拗不過meimei,也只好跟著他倆一起去了陳西澤的家。

    薛梨不回去,他當然也不能回去,趙美萍女士還以為他倆在西藏呢,他回去了,卻沒把meimei帶回來,估計趙女士會直接瘋掉。

    門口的血紅油漆依舊鮮明,看得薛衍目瞪口呆,一個勁兒給薛梨使眼色,讓她快看。

    薛梨沒接他的眼神,牽著陳西澤的手進了屋。

    這種時候,她就蠻慶幸陳西澤已經看不見了,不會受到二次傷害。

    她計劃明天就和薛衍一起把門邊的油漆字給抹掉。

    對面那位長舌的婦人已經搬家離開了,周圍瞬間清凈了不少。

    陳西澤的家已經很多天沒住人,冷幽幽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薛衍一個勁兒地冒著冷汗。

    “陳西澤,今晚我睡哪兒啊?”他問他。

    陳西澤淡淡道:“你想睡哪兒睡哪兒?!?/br>
    薛衍是絕對不敢睡陳西澤爸爸房間,畢竟…他父親就是在那個房間自縊的。

    “我我我…我有點怕鬼,薛梨,你今晚陪哥哥睡沙發?!?/br>
    正在燒水的薛梨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爸爸剛剛過世,鬼啊鬼的,什么人吶!

    她端著水壺,沒好氣地走過來:“就一張沙發,你一個人睡都夠嗆,我睡哪兒啊?!?/br>
    薛衍指了指小桌邊的椅子:“你上課的時候,不是一沾桌就睡嗎,給你一個舞臺,讓你表演你的秒睡神功?!?/br>
    “太過分了!”

    兄妹倆吵吵嚷嚷的,冷清的家倒也有了幾分人間煙火的熱鬧氣。

    薛梨注意到陳西澤一直沒有說話,一個人站在窗臺邊,似乎在看著窗外。

    但他目之所及,是漫無邊際的一片黑暗。

    經歷了失親之痛,失去了光明,前路渺茫。

    這一切的打擊都在他平靜的外表之下,暗流涌動著…

    但陳西澤向來是壓得住情緒的人。

    他不會失控,不會向外在發泄,這也是他神經炎的最終原因。

    活得太壓抑了。

    薛梨沒有打擾他,讓他安安靜靜地呆著。

    晚上,薛衍叫了一大份的鮮鍋兔外賣,美滋滋地端上了桌:“來來來,開飯了?!?/br>
    薛梨想牽著陳西澤過來,但他推開了她的手,憑借著對家里的熟悉,坐到了餐椅上,拿起了筷子。

    他必須學會掌控自己的生活,不可能讓薛梨來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