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怎么可以在和別的男人約好開房的
這是一個工作日的上午。 許秋白一反常態地趴在辦公桌上,眉頭緊皺,好像是夢到了很可怕的東西,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最近天很熱,連綿不斷的雨并沒有給人們帶來多少清涼,動不動三十幾度的天氣,不開空調的屋子根本就呆不住人。 在這一冷一熱的催逼之下,柔弱多病的許老板難熬得很。 “孟朝……孟朝……” 許秋白,這是在嘟囔什么呢? 剛剛推門而入的年輕女孩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一是看許秋白很痛苦的模樣,她不忍心打擾,二是好奇他連續在公司加班一個周末連家都沒回,到底是在忙什么大項目呢? 可當她走近,那個在睡夢之中還會下意識叫著她的名字的男人,心悸一般驚醒,不自覺地握住了她探出去的手。 “孟朝——” 他的聲音輕而飄渺,卻叫出了撕心裂肺的味道。 許秋白半夢半醒的,整個人還很昏沉,此刻看見孟朝倒也分不清是夢是真。 等到手心傳來溫潤如玉的涼意,他才頗不自在地收回了手,躲開了她的目光。 “你,你怎么來了?” 話一出口,許秋白就懊惱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怎么越想在她面前遮掩,就越笨拙得令人發笑? 明知道談佳期找上門來是不懷好意,可許秋白最后還是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為什么呢? 因為他對孟朝的過去實在是太好奇了! 她是怎么長大的?她的父母也像他的爸媽那樣對孩子非常嚴厲嗎?她小時候有什么夢想嗎?以后想要做什么職業呢? ……還有,她是怎么意識到自己的性癖,又是因為什么契機去做約調的呢? 這些事,孟朝從來沒有和他講過。 剛開始,許秋白如是安慰自己: 這沒有什么的吧?孟朝她不就是這樣嗎?只是調教與被調教的關系,說那么多干嘛? 他?他也沒什么特別,他也只是她的幾分之一。 這也很好。 沒有人是特別的。 他也可以假裝不在乎自己不是特別的。 然而,談佳期的出現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這個總是笑得云淡風輕的男人,似乎對孟朝有著非常深入的了解。 他和她認識了很多年,他知道她的全部過去,還借此向許秋白若有若無地炫耀。 他好像并不介懷許秋白的存在,對孟朝和其他男人的親密接觸也采取無所謂的態度。 許秋白很討厭談佳期,討厭到恨不得他去死。 憑什么?憑什么他就有這個自信,認為孟朝過盡千帆之后最后身邊留下的人一定是他呢? 而更令許秋白痛苦的是,他羨慕談佳期竟會有這樣的自信。 因為,他沒有。 “臉都硌成這樣了?不疼嗎?” 孟朝的手指伸過來,輕撫他臉頰上硌出的道道紅痕。 這幾天,許秋白在躲著她。 他的逃避,顯而易見。 就像一枚珍珠蚌,他把自己鎖在笨重的殼里,以為這樣一來就可以免受來自外界的傷害。直到某一天,他被一雙溫柔得不可思議的手撬開,等到那顆柔軟的心像爛泥一般被她丟到地上,他才明白她只是又一個采珠人。 他向她完全敞開,毫無保留。 可她呢? 明明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可她連多問一句都吝嗇,反而若無其事地問起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到底是溫柔,還是殘忍? “不疼。” 許秋白想要別開臉,至少躲開她的觸碰,大腿還沒離開皮質的椅面,人就又被孟朝給推了回去。 他徒勞地掙扎,聲音帶上了點兒委屈,兩顆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你干嘛呀?我,我想去喝口水,吹一晚上空調,喉嚨好干。” 孟朝坐到辦公桌上,反手摸到了空調遙控器,她按下按鈕,空調的扇葉徐徐合上,干而冷的氣體漸漸消散,用不了多久就會悶熱得讓人受不了。 她從旁邊的飲料柜里拿出一瓶水,剛拿出來的玻璃瓶溫度很低,瓶子表面很快就浮出小水珠兒來。 許秋白以為她會扭開瓶蓋把水遞給自己,可孟朝卻坐回辦公桌上,只一個眼神,他就乖巧地張開了嘴巴,水液咕嘟咕嘟地灌進來,她的手法粗暴得像是要在他體內來上一次大洪水。 “嗚嗚——夠了……” 透明的液體順著許秋白的嘴角流出來,弄濕了他的襯衫。可能是被她弄疼了,也可能是被水嗆到了,他不住地咳嗽,眼睛紅彤彤的,看向孟朝的時候就像是在譴責。 孟朝看也沒看,隨手把空掉的瓶子往后一丟,“啪”地一聲,正好落在沙發前的垃圾桶里。 她拿出格子條紋的手絹,面無表情地擦拭著他臉上和胸前的水漬。 兩個聲音,在許秋白的耳邊交織來回。 他分不清,這是由于心碎而產生的幻覺,還是一個不祥的征兆。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我和孟朝這樣很多年了。” “為什么要躲著我?” “許秋白,你什么都不是。” “老板,你這樣會讓我很擔心的。” “孟朝難道就不會對你撒謊嗎?你怎么就這么信她啊?” 紛雜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呼嘯而過,又消融成模糊一片,融化在她無奈而擔憂的目光里。 “秋白……” 她在他的掌心,印上一枚虔誠的吻。 孟朝的唇很薄,有著刀鋒般的溫度。若是和她接吻,說不定會傷得鮮血淋漓。 可他的煩躁與不安,卻被這個鋒利的吻輕易撫平。 “發生什么了?” 孟朝很敏銳。 孟朝很聰明。 被她看透,沒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是在他早就對她俯首稱臣的前提之下。 許秋白覺得自己快呼吸不上來了。 他要溺斃于盛夏悶熱潮濕的空氣之中,而孟朝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人。 他不想讓孟朝聽出自己的急切,可他還是近乎哭泣地問: “我是你的唯一嗎?” “什么?” “我是說,我、我是你唯一的約調對象嗎?孟朝,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有別人的,你不能……” 你不能騙我。 你不能這么對我。 你答應過的…… 孟朝輕聲笑了一下,在他耳邊,呢喃許諾。 “你是,你當然是。” 只要她一句話。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愿意相信。 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忽略所有的疑點,在這份無疾而終的暗戀中選擇義無反顧的盲目。 孟朝還在笑。 她的眼睛笑起來的形狀很好看,像極了月牙彎起的弧度。 “還以為怎么了呢,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呀?” 許秋白有點不好意思,他支支吾吾的,沒想好要不要把談佳期的事告訴孟朝。 好在,她沒有再問下去。 孟朝從辦公桌上跳下來,笑容愈發明媚。 “那我們今天一起下班回家?” 許秋白忙不迭地點頭。 他想,等孟朝走出門,他就把談佳期的微信給刪了,然后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當然會相信孟朝。 因為,他無法承受懷疑的代價。 可是,就在許秋白點開軟件的瞬間,談佳期的消息就鋪天蓋地地發過來。 內容是他和孟朝的聊天記錄,約定好了她和談佳期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日期,就在昨天。 許秋白的手指顫抖著,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心碎的感覺,手掌心剛剛被孟朝吻過的地方,傳來虛幻的卻也無法否認的灼傷。 【孟朝和我經常去這家酒店,有幾道菜色不錯。你和她說說,沒準下次她會帶你去呢。】 許秋白沒有回復。 他發泄似的,丟開手機,屏幕摔在地上,一瞬間四分五裂。 正如他那顆破碎的心。 難道在孟朝眼里他已經愚蠢可欺到了這個程度嗎? 怎么可以在和別的男人約好開房的時間地點之后,還面不改色地說他是她的唯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