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舒服么？”杰拉爾德問她，“看你總是扶著腰。”

    沉知薇擺手，“我還好，我就是…座位有些不舒服。”

    昨天cao過頭了，她腰很酸。

    她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因為她上完衛生間回來，就看到杰拉爾德在她的座子上放了一個小獅子軟墊，可以墊后腰。

    他們的辦公室是對著的，杰拉爾德正在門口和人講話，看到她望著他，他還和她眨了一下眼睛。

    杰拉爾德不是經常在這里的，他只有下午會過來上班。他們坐在一起梳理進度的時候，沉知薇還問：“您沒有其他工作嗎？”

    “有的，我在大學里教書，一周大概叁次課程。”杰拉爾德笑著說，“所以比較輕松，國聯才派我過來。”

    “原來您是教授。”

    “是的沉小姐。您吃過了嗎？我這里還有一個漢堡…”

    “不用了。”沉知薇擺手，“我中午吃了午飯，謝謝您。”

    “吃得好嗎？您看起來有些偏瘦，我猜健康手環一定會提醒您多攝入一些食物來保證體力消耗，畢竟我們最近的工作增多了。健康是很重要的。”

    沉知薇點頭道：“最近體重提高了一些，我吃得很好。家里有人給我做飯。”

    啊…他太溫和了，沉知薇一不小心就這么說出來了。

    杰拉爾德并沒有改變神色，而是寬慰她：“家里有一位體貼的大廚，心情也會好起來，體重上升是好事情，說明您最近心情愉快。”

    沉知薇笑笑：“是的，杰拉爾德先生。”

    杰拉爾德也笑著說：“好了，我相信數據調整已經結束了，我去拿數據單。”

    他站起來，想起什么又回頭道：“如果有推薦的中餐的話，還請告訴我，我也很想嘗試一下。”

    他用中文說了再見。

    杰拉爾德每次來去都是走路帶風的，他的西裝總會因為他的邁步而翹起一片衣角，如果他今天穿了大衣，那他就完全變成了十八世紀的倫敦警部調查員。

    沉知薇覺得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類男性。

    杰拉爾德平時很少出現在公司其他人面前，帶有一種神秘的色彩，林醒偶然瞥見他一眼，便忍不住和沉知薇說：“媽呀，大帥哥，這是人類嗎。”

    沉知薇也同意杰拉爾德是大帥哥。

    之后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案件細節，沉知薇也沒想到自己能和頂層人談笑風生，畢竟她是一個叁等人，和頂層人有很大的差距。用試卷舉例，她是98分的考生，頂層人就是100分，出1000分的卷子，頂層人也是1000分，沉知薇就不一定會錯多少了。

    沉知薇給杰拉爾德推薦了幾樣她愛吃的中餐，也從林克那里照貓畫虎地送了他兩份菜譜，她說：“他最近也開始用適量之類的詞匯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杰拉爾德搖頭，把菜譜拿過來，和她豎了個大拇指，“很好…非常感激。”

    “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沉知薇問，“組員并不止我一個，您也會和其他人這樣聊天嗎？”

    “不…沉小姐。不。”杰拉爾德笑著說，“是我太嘮叨了嗎？恕我直言…做教師的都會控制不住自己蓬勃地表達欲，你懂的。”杰拉爾德給她使了個眼色，沉知薇理解他的幽默，輕輕一笑，杰拉爾德又說，“如果我喜歡來找您聊天給您造成困擾的話…”

    沉知薇趕緊搖頭，“不，并沒有。”

    “您要清楚頂層規定，我們不能過多地接觸其他層級的人。”杰拉爾德說，“所以…這怎么說？忽然我有些‘近鄉情更怯’了。”

    沉知薇對上他的瞳孔，又垂下眼眸，笑著說：“或許是吧。我也很歡迎您來。”

    “而且我對您很好奇，還有一種…”杰拉爾德似乎在找形容詞，“探知欲？就如同遇到了柏拉圖一樣，我相信您在路上碰到柏拉圖，也會忍不住走過去和他聊天的，哪怕在柏拉圖的眼里，您會成為一個怪人。”

    沉知薇可不覺得自己是柏拉圖。

    杰拉爾德離開了，等她反應過來時，她才發現，他們全程都用中文交流，而她對語言的轉換毫無察覺。

    她…本來應該會中文嗎？

    沉知薇趴在桌子上擺弄林克讓她拿的玩具，很快電腦便彈出新的通知。

    又發生了一起網絡襲擊事件。

    這次被攻擊的是社區撫養室，有幾個撫養間的早教視頻變成了性交色情片。老師們的尖叫隔著屏幕都覺得尖銳刺耳。

    畢竟這個撫養間的幼童才叁歲半。

    沉知薇立刻直起身，她走出辦公室，與杰拉爾德并肩而行，杰拉爾德與她說：“看來今天需要加一會兒班了。”

    沉知薇嘆氣，不過她突然覺得，她并不厭惡這次的加班，至少不像以前那么憎恨加班，她雖然思念林克，卻又覺得留在這里工作好像也沒那么討厭。

    她感受到了一種…歸屬與獲得感。

    是的，她在此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價值。

    沉知薇在會議上的表現都很出色，她能敏銳地察覺到數據失常的地方，在追源的任務中，也是沉知薇提供的數據整理幫助調查組劃分了范圍。

    大量的計算都需要杰拉爾德親自來完成，因為他效率太高了。

    一位正高級教授，一位頂級學者。他的腦子是不是就跟普通人不一樣呢？沉知薇忍不住猜想起來。

    “但是我覺得由我來幫忙計算只會給您添倒忙。”沉知薇看著電腦說，“雖然能理解您一個人承擔這么多的工作非常疲憊，但是…”

    杰拉爾德給她遞了一杯咖啡，搖頭，“我覺得我們兩個人效率會更好一些，這叫什么？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沉知薇笑著搖頭，敲打著模擬鍵盤說：“您的中文說得不錯。”

    “抱歉，我看起來有些賣弄，這是語言學習者的通病。”

    沉知薇回車后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計算機需要時間運算。沉知薇抿了一口咖啡，對方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一份紅燒rou蓋飯，杰拉爾德又說：“抱歉，這看起來還是很賣弄，但是我覺得我做得成功極了，急需一位美食家來品鑒。”

    晚上吃這種東西有些罪過。但沉知薇確實餓了。這一份量不大，她放在中午的剩飯里一起拌著吃，杰拉爾德看了看她的拌飯，她有些不好意思：“賣相被我弄得難看了，但是相當好吃…”

    “我已經在流口水了。”杰拉爾德笑著說，“很聰明的狼不是嗎？他很會做飯，也會照顧人，我猜他一定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人。”

    “是的。他很溫柔。”沉知薇晃著腿說，“我希望我們能快點結束工作，這樣我就能回家見他了。”

    “您很喜歡他。”

    “嗯…”沉知薇吃著拌飯，低頭說，“我很喜歡他。或許您聽了會覺得有點rou麻但是…”

    她和他說：“我覺得我好像又長出了一顆完整的心臟。”

    “這很美好。”杰拉爾德與她道，“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解決這個問題的，因為有你的加盟。”

    “您對我的恭維太過了…”

    大部分工作都是杰拉爾德做的，他們不過是輔助他，幫他解決一些細枝末節的瑣事罷了。

    但杰拉爾德說：“我們是一個團隊不是嗎？缺少任何一位成員都不會這么順利的…嗯…我看看，好像有結果了。”

    結果很令人遺憾，因為這又劃出了另外一個區域，上次的結論準確性就迅速降低了，而這次的結果也不是很可靠。

    “或許我們還需要一位犯罪專家來做一些罪犯側寫。”杰拉爾德說，“我猜測這是一位懷才不遇的男青年，沒有女友，也沒有親密的朋友和家人，通過攻擊網絡、看大家笑話來獲得快感。”

    “我覺得您說得對，也沒必要再找專家側寫了。”

    如果放在幾千年前這種人可能會稍顯孤僻，但是現在來看，大部分人生活都是這樣的。

    “不管怎么樣…今天仍舊沒什么收獲。”杰拉爾德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還請您同意我開車送您回家。”

    空蕩蕩的地鐵…很可怕。

    比起那個她更信任杰拉爾德。

    他的車真的是車，沒有輪子的、純黑的英倫風復古車，沉知薇坐在副駕駛，他的駕駛位還有一個皮質的方向盤。

    “這是我的個人趣味，我也會開車，如果您害怕的話我會開啟自動駕駛。”

    沉知薇確實有點害怕，但是她沒有這么要求。

    杰拉爾德的駕駛技術很好，而且他的車速也很快，路上已經沒有什么車輛了，但是很明亮，沉知薇說：“您也要這么開回家嗎？”

    “回家的話…”杰拉爾德想，“我大概會開自動駕駛吧？或許我現在也是在賣弄。”

    他笑了兩聲。

    沉知薇也笑了笑，她打了個哈欠，打開終端，林克給她發了一個表情，是委屈。

    她回他：我很快到家。

    “是這棟公寓么？”

    沉知薇看向他指的方向，點了點頭。

    她說：“很感謝…我感覺我成了哈利波特，這看起來像是魔法。”

    “是的…我是一個純正的魔法迷。”杰拉爾德說，“我家里有一個韋斯萊家族鐘，我的貓回來也會轉動的。”

    “您也…喜歡獸人嗎？”

    “不不不。”杰拉爾德說，“是小貓，真正的小貓。我有五只貓，她們喜歡出去玩，你懂的，小貓比較好動。”

    “抱歉…”沉知薇摸摸頭發，總感覺自己說了糟糕的話。

    她抵達了公寓的后面，她家的車庫前。

    沉知薇點開車庫門，杰拉爾德看到里面的薔薇，與她說：“很漂亮的花。”

    “謝謝。祝您晚安。”

    “同樣。晚安，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