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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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的無言。 何泠泠知道,今日種種,關(guān)凱就是在等她開口去問。 關(guān)凱。這樣一個常見的姓氏,彼時她并沒有把他和那個傷害阿言哥哥的兇手關(guān)聯(lián)起來。 再次見到七年前那人的一刻,她才恍然明悟,原來關(guān)越的關(guān),和關(guān)凱的關(guān),是一個字。 那時她耗了多大的力氣去找他的罪證。本不會是難事——馬路正中央肇事逃逸,監(jiān)控必定拍的一清二楚。 到了派出所,甚至一年前的錄像都有存檔,就阿言哥哥出事那一日,監(jiān)控離奇地壞掉。 她憤怒地與那人理論,那一刻民警身上的制服像一身虛偽至極的皮,讓她厭惡。 他們厲聲說她妨礙公務(wù),影響治安。她還是不走,一定要在這里找到證據(jù)。一個看起來身高體狀的警察去推她,論力氣她哪是那人的對手,叁兩下的拉扯,就被他拽到了大門。 那人走后,玻璃門隨著他的離去擺動,還有一些聲響。 正前方倒影出她的身影。 看起來狼狽極了、軟弱極了。 她這一刻恨起自己來,心愛的人無辜躺在病床上,失去右腿,失去未來,在這一刻,世界甚至要他失去公平。 而自己明明有手有腳,卻連一個公道都無法為阿言哥哥討來。 淚水是沒意識到的時候就落下來的,她用袖子摸了一把,卻像觸到了什么開關(guān)一樣,越來越委屈,淚水也像擦不凈一樣越流越多。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天下的路千萬條,即便在公安局碰壁,周圍的店也一定會或多或少地拍到。 她挨家挨戶地問,可得到的回復都好像是統(tǒng)一的。所有老板都眼神閃躲地告訴她,沒有監(jiān)控,或是監(jiān)控壞掉了。 沒有人會傻到看不出那些人閃躲中的暗示—— 不過是在告訴她不必再做無用功。 那時她方知他們要保住一個人會下多少功夫。甚至在她去靠著僅有的信息去調(diào)查肇事者的背景時,也不過只查到了一個名字。 關(guān)越。 走投無路時把這個名字和萬俟縛澤四個字全寫到一封信里,寄到紀檢處。 那更是石沉大海,卻也是鈍刀割rou。 她在過去十七年沒有見到的世界,由萬俟縛澤一點點揭開呈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終于知道,重重簾深后,多么冰冷,又是多么無助。 只得在阿言哥哥所住的病房外面偷偷落淚。 從那個樓梯間上到七樓,徒步走,只有聲控燈。她帶著又一天的無所得和失落一步步踩上去,從來沒有一盞燈為她亮起來。 可是腳下的階梯,卻替她接到了多少溫熱的眼淚,無聲卻也帶著力量。 爬到最頂層時,她會坐在階梯上等八點鐘護士給阿言哥哥換藥。她不愿在那個時候進去病房,并非是她不愿意面對阿言哥哥的殘態(tài)……而是,她不能接受阿言哥哥面上的窘迫…… 可是即便躲出來,心口的痛每日還會心有靈犀般地來到。 在她咬住下嘴唇哭得最傷心時,一只手遞到她的面前。 淚水早已模糊雙眼,薄薄的一片,方方正正。 會割破手心,也會割破人心。 “五百萬?!笔鞘煜さ穆曇?,更是讓她深深痛恨的聲音。 每次拒絕,她都會聽到一個更高更好的數(shù)字。 頂層沒有燈光,只有不遠處的高樓投進來的零星陰影。 他高大的影子籠蓋住她嬌小的身板,她就完全隱匿到了黑暗之中。 “……你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你要高考……”話沒有說完就聽到她突然而至的失聲痛哭。他的手還保持著伸出的狀態(tài),她就蹲在地上,蹲在他的陰影下抱住自己,哭到不能自已。 認識她之后,她從來沒有過這么傷心的時刻,哭到渾身顫抖,難以自持。也從來不知道她如此堅韌,逃課出校也要頑強地查下去,在碰壁后哭得那么傷心也要擦干凈眼淚再次去下一家詢問。 是的,他終于要承認,他不了解她,而當她把更加真實的自己給他看時,卻完完全全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 有多么羨慕病床上的那個男人,能得到這樣好的她的心。他寧可失去右腿的是他,只要能得到她一滴眼淚,也已是此生了無恨遺。 他知她恨他,卻仍忍不住想伸手抱抱她。 好像有一把刀刃在心上剜割,他伸出的手不能落下,他怕嚇跑她。 她也曾在過去主動向他伸出細嫩的雙臂,把大大的他擁在懷里。 那樣珍貴與美好的時光為何轉(zhuǎn)瞬即逝,不能復刻。他此生再也無法擁有那一時一刻的,來自她的暖意。 手中的銀行卡被輕輕抽走,那一刻竟好像有什么已然命懸一線的薄弱牽扯隨著她的動作徹底斷裂了。 他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朝他流淚怒吼,阿言哥哥的命不是錢能換來的,你們玩弄人命是要得到報應(yīng)的。 即便是辱罵他也愿意接受,因為他還有理由再次見她。 可是這次她只是靜靜地接過銀行卡,她清澈的淚水滴落在薄薄的卡片上,他的手還不記得落下。 “好……”她輕輕地吐出這個字,就像在與他告別一樣。明明是脆弱的聲線,可聲音確實平靜的。 平靜中是不可復燃的死灰。 她終于選擇接受這個現(xiàn)實。 誠如他告訴她的那樣,即便沉言打贏官司也拿不到這么多的賠償。對于此后都無法站立的他來說,公平相對于錢來說,并非如此重要…… 鈍角的銀行卡從他的手里轉(zhuǎn)移到了她的手里,沒有溫度,那象征著她向他妥協(xié)。 她愿意為阿言哥哥做出也許永生不會被他原諒的舉動,可是,她只是希望他在忍受身體的病痛時,過得好受一些…… 她離開了。把他留在了重重深重中。 至為黑暗中,只剩他一人。高大的身形不再高大。 他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她不能再囿于悲傷的情緒里無法自拔,這樣會傷害她的身體;她也不應(yīng)該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查找所謂的“證據(jù)”上,她要高考,不能自毀前程…… 這一切都是對的。只有他留在黑暗當中,這是對的。 反正他早已經(jīng)習慣生活在黑暗里,他早已習慣被所有人厭惡。 這一切都是對的……他想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可為什么會有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滑落下來。 面前好像出現(xiàn)了無邊無際的海,他被海水封住口鼻,窒息感撲面而來。 原來分別從那一刻已經(jīng)注定。他其實早已經(jīng)意識到,只是不愿承認……- 車廂里。 何泠泠用手去按剛剛在地上磕破一些的裙子時,腕間一抹銀色露出。她下意識用左手覆了上去。 鐲子是許多年前的生日,萬俟縛澤送她的禮物。 她當時收到后遠遠地擲了出去,看到萬俟縛澤的臉色變黑她便開心。只是他會一次次再撿起來給她戴上。她無數(shù)次摘下,他就無數(shù)次重拾。 后來終于耗不過他的耐心,她戴了好多年。 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性動作,每每在她心下有慌張和不安的情緒時,她就會在自己沒有意識到輕輕去觸碰鐲子來換來一些莫名的心安。 她要理清雜亂的頭緒,直擊敵人痛處。 可是翻來覆去,她最想問的只是一句:“七年了,你們?yōu)槭裁催€是不能放過阿言哥哥?”